“姜淮，磨蹭什么！还不给朕拿过来！”隆顺帝沉声道。

姜淮无法，只得拿起袖箭向皇帝走去，半途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接下，太监用丝绢手帕仔细裹起箭身，恭敬地呈递给皇帝。

隆顺帝双手捏着袖箭，一边抚摩细看一边问道：“是谁把你带进宫里的。”

巨大的威压下，陈晗箐身体晃了晃。

“回皇上，奴婢……两年前在家乡路遇匪徒劫掠，幸被姜淮将军所救，奴婢感念将军恩情，本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可将军未有答应。”

陈晗箐咽了咽，接着说道，“直到去年八月，掖庭内官到乡中阅视良家女，将军念奴婢家中拮据，便向内官大人举荐了奴婢入宫服侍皇后娘娘。”

隆顺帝听后侧身道：“嚯，祁煜你没说错啊，这还真是旧相识啊。”

祁煜躬身：“依微臣看，平阳王府倒是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传统。”

姜蜜忽然听他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瞪圆了一双杏眼看过去，正撞进一汪深潭——

祁煜的眼睛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白玉般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丝弧度，见她望过来，那丝弧度又似乎加大了些。

是嘲讽吧？一定是。

姜蜜内心抖了三抖，回想原著简介，这位祁大人可是把“姜蜜”一箭穿喉的主儿啊，如果不是为了系统任务，她是决计不想碰上他的。

想到这层，姜蜜不自觉软下眉目，漆黑的杏眼弯成月牙形状，倏尔释放出“友好”的讯号。

祁煜怔了怔，未及收回嘴角的笑意，只是左手握拳遮住嘴角轻咳一下。

二人的神色交流在电光火石之间，无人察觉。

“嗯，路见不平自当相助，只是要看助的是良人还是歹人，若是歹人——”

隆顺帝停住话头，凤眼微眯，他的眼神顺着箭杆向上到箭镞，最终目光凝注在箭镞上良久。

满园寂然，一时间无人敢言。

若是别的宫院的宫女，丢给掖庭去审理也就是了，偏生是锦华宫，皇帝对皇后娘娘一向无比爱重，又逢上个月娘娘小产，今日之事恐无法善了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不知会牵连多少人。

轻柔的声音打破压抑，皇后福身道：“皇上，晗箐是臣妾宫里的人，她私藏利器惊扰皇上，臣妾有失察之罪。

只是这丫头平日里也算贴心，未见不轨之心，请皇上以慈悲为怀，将她逐出皇宫就是。”

隆顺帝单手托住皇后让她起身，对她的请罪未有回应，只在口中细细念道：“晗箐。”

这两个字吐的极慢，像是从刀尖滚过的血珠，缓缓落地。

“四月含青翠，倒是个应景的名字。”

隆顺帝用裹箭的丝绢擦了擦箭镞，而在箭镞上，墨色的浮云纹刻在其上，精巧却细致，“既然皇后宽仁，朕就暂且饶你不死。”

姜蜜心里那根弦却又瞬间绷紧了，因为识海中的系统消息响起：【您有一条新任务！请将陈晗箐带回府中。】

把陈晗箐带回平阳王府？待她被逐出皇宫后，这倒也并非难事，也许可以让姜淮……

正当姜蜜还在心里盘算的时候，有人却比她先一步站出来。

“皇上，如今西珉余孽尚存，此女身上还有疑点待查，绝不能只是逐出皇宫。”祁煜撩动衣袍单膝跪地，皱眉对皇帝道。

皇后祁嫣看着跪在地的亲侄儿，敛眉摇头：“煜儿这孩子一向秉公无私，跟他父亲一个样，既然关乎朝堂，臣妾也不好再说什么。”

隆顺帝不语，似乎也在考虑。

姜蜜不敢再耽搁，赶忙插上空子：“臣女斗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如令臣女将此女带回平阳王府看管起来，娘娘请放心，臣女绝不动用私刑，祁大人也尽可随时去查探。”

皇后自姜蜜说到一半便舒眉展颜：“还是郡主的办法好，皇上。”

“那就这么办吧。”隆顺帝瞧了眼皇后说道，转而让祁煜起身，将手中的袖箭递给他，声音低缓，“这玩意儿你拿着吧，回府后拿给你父亲看看，他会告诉你查什么，怎么查。”

“是。”祁煜攥紧了袖箭。

已近午时，此事告一段落，隆顺帝要同皇后一起去锦华宫用膳，众人齐齐跪下恭送。

正待隆顺帝转身之际，他又像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看向姜淮：“姜淮，朕念你平素里刚直勇武、宁折不弯，遂对你多有宽待，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是，臣谨遵皇上教诲。”姜淮原本单膝下跪，曲起的左腿此时也倏地跪下，甲胄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隆顺帝与皇后带着一众太监丫鬟走后。原地留下了带着旨意的几人，外加祁煜的几个羽林军部下。

风暄日丽的好时节，祁大人脸色却比锅底还黑。

姜蜜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见他手中还拿着那支袖箭，不知何时扔掉了裹着的丝绢，只余一支精巧的箭拿在手上，箭杆不经意般在手指上被把玩翻飞。

姜蜜咽了咽，抬手摸了摸白玉般的秀颈，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那支袖箭给射穿了。

“哥哥，你自己骑马回去吧，我和晗箐姑娘就劳烦祁大人护送一程了。”凡事不能做的太绝，真把白月光男二逼成反派可怎么好。

扶着心上人的姜淮：？？？

祁煜淡淡睨了姜蜜一眼，未发表意见。

……

回程的车轮吱悠悠的转，马车内的三人却心思各异。

姜蜜掀开帷帘，冲窗外马背上的姜淮挥挥手。但见姜淮的表情有些难看，英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怨念地看着她。

姜蜜只好一脸理解又为难地道：“快去吧，军务要紧，兵营的将士都翘首以盼地等着右将军呐。”

话音未落，姜淮一听“军务”二字便抿紧了唇线，刚才皇帝的训诫犹言在耳，不敢再耽搁，喝一声“驾”一夹马腿跑远了。

眼见姜淮的身影远去，姜蜜放下布帘，一回头发现两双眼睛直盯着自己，身侧一双秋水剪瞳，对面一双目光如炬，顿时觉得压力来了。

祁煜像是见了什么稀罕事一般：“听说郡主兄妹俩一向不睦，今日看来却不尽然。”

“都是些市井传言，空穴来风，不可尽信。”姜蜜莞然笑道。

祁煜眉峰一挑：“即使空穴来风，也要有洞穴才有风啊。”

“世人惯爱捕风捉影，三人成虎罢了。”姜蜜干巴巴的说道，心中却虚的很。

怎样才能转移祁煜的注意力呢，姜蜜心念急转，当下鼓起包子脸，作凶恶状看向身旁的女子：“我不喜欢别人离我这么近！”

“你去那里坐着。”玉指指向对面的祁煜——的身边，目测也就三四寸大小的空位，要坐在那里势必要与祁煜肩碰肩的挤在一处。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使陈晗箐美目圆睁，她看了眼对面安坐的祁煜，低下头，久久不动。

“唉。”姜蜜叹口气，细嫩的小手抓起陈晗箐的胳膊，将她挪到对面，塞进方寸之地。

只见祁煜果然“高兴”地勾起唇角，眼睛虽然还盯着她，但是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陈晗箐正“娇羞”地低着头看脚尖。

姜蜜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