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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茅山赶尸异闻录 小说:悬疑惊悚 作者:岳子笙 角色:岳子笙刘先生 简介:赶尸派历史悠久,下分四大家族:岳、陆、林、方岳家曾经最强,但因为遭到其他门的联合迫害,如今已经家门凋敝,很多族人也纷纷改行,以洗清家族的冤孽陆家现今最强,但并非纯正的赶尸派,另外吸取了苗蛊、茅山等门派技能林家行事神秘低调,大体属于墙头草类型,对内团结,对外刻薄方家最弱,所以开始秘密钻研邪门歪道, 书评专区 青梅竹马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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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见林熙语


深秋,刚下过小雨。

天蒙蒙亮,青灰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似坠未坠。

氤氲的水汽飘散在空气中,增添了迷离之感。

小路上,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肃穆地走着,表情凝重,其身后十六位汉子抬着棺材,缓慢地跟着。

画面隐隐透露着诡异,好在时辰尚早,倒没有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

“湘西岳家的领军人物,哼,这趟活可不容易,就怕你不敢接……”

黑衣男子咧了咧嘴角,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笼罩着阴霾。

“放这吧,我先过去交涉。”

黑衣男子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而后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区,迈步走了进去。

“砰。”

棺材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十六个抬棺的汉子席地而坐,掏出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小区的装修不算繁华,甚至有些古旧,最外面的铁门有几处油漆脱落,粘着红褐色的铁锈,但没有锁上。

黑衣男子将门打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找错地方后,朝着12栋走了过去。

黑衣男子安静地站在楼下,按了按502键,对讲机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岳子笙,可是为白事而来?”

一道低沉中带着沧桑的嗓音响起。

“送亡人回乡下葬,特来叨扰。”黑衣男子直接点明了来意。

对讲机那头楞了片刻,才兴奋地吐出三个字:“快进来!”

“咔。”

门开了,黑衣男子自嘲地笑笑,径直爬到了五楼,抬头看看门牌号,这才推开住房的门。

“请进。”

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全身上下只穿了大裤衩,睡眼惺忪,正是大叔岳子笙无疑。

黑衣男子点头示意,脱掉油光发亮的皮鞋,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岳子笙拿了杯水,放在桌子上,朝着卧室喊了句:“临安表弟,快起床,生意上门了!”

不多时,一位长相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穿戴整齐地坐到黑衣男子面前。

“您好,我是岳临安,怎么称呼?”

青年脸上露着阳光帅气的笑容,伸出了右手。

黑衣男子不为所动,抬着下巴说道:“姓刘。”

岳临安讪笑着将手收回,倒也不觉得尴尬,干他这行的什么人没见过,身怀煞气怨念重的,老实厚重愿意配合的……

“昨晚子时三刻,我表弟心脏病发作去世,族里有规矩,必须三日内赶回族地下葬,还望先生走一趟。”

慢悠悠地喝了口水,黑衣男子自顾自地说道。

闻言,岳临安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家里遇到丧事,黑衣男子怎么还保持着高傲。

“刘先生,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过最近……”

还没等岳临安说完,旁边的岳子笙却朝他挤眉弄眼,不断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嘀咕着:

“表弟,别忘了,上次你答应带我去赶尸。”

岳子笙几天前来表弟家散心,他虽然第岳家子弟,祖上的事迹听过不少,但从小在城里长大,还没见过会跑会跳的尸体。

岳临安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想到最近生意清冷,再不接活只怕米缸都空了,便没有再反对,也好让堂哥欠自己一份人情。

“刘先生,这趟活我们接了,您尽管放心,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兄弟俩的本事。”岳子笙赔笑着。

黑衣男子面色和缓了稍许,嘴角微微上扬,拿出一小叠钞票说道: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是两千定金,完了还有八千,但是你们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这笑看起来很不舒服,更像是在嘲讽。

岳临安的眉头紧紧拧着,狐疑地望着黑衣男子,总觉得他的钱给得太多了。

说白了也就三天的功夫,能拿个三五千都算雇主阔绰了。

他出生湘西岳家,祖上干的就是赶尸的活计,哪能不清楚行情。

“好说好说,对了,贵表弟遗体在什么地方?”

岳子笙却是乐开了花,连忙接过钞票,细数了几遍,他可不嫌钱多,就当是多做个大保健吧。

“小区外面,你们最好赶进来,天亮人多,被撞见可就麻烦了。”

说完,黑衣男子将杯子里的水喝尽,就准备离开。

“什么!”

岳子笙猛地站了起来,笑意在脸色凝固,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他看了看窗外,还下着些小雨,空气很湿润。

他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他绝对不傻,最基本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赶尸忌讳很多,其中就包括不能雨夜赶路。

显然黑衣男子处理得不够妥善,再加上他的表现,岳子笙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唉,我说表哥,今天你也太不靠谱了,算了,拿了定金就算是答应了,只能去接上来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岳临安也只能白他几眼。

岳子笙跟在后面,又嘀咕了几声:

“这能怪我么,我看是那个僵尸脸在故意坑人。”

……

入夜,岳临安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打点好了,棺材藏在储物室里,喜神的七窍用辰砂封住了,额头上贴了张符纸,摆在卧室的木板上。

喜神指的自然就是那具尸体。

两人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倒也不怕,在卧室里点了根蜡烛,就那么睡下了。

深秋的晚上总有些冷,墙角的蜡光变得忽明忽暗,火焰在空中微微摆动。

突然,不知从何处刮来冷风,竟然将蜡火给吹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

“呼……”

喜神的嘴里吐出几道白气,头上的符纸突兀地落到地面,燃成了灰烬。

两颗死鱼般的眼睛猛然睁开,喜神面无表情地飘了起来,纯白色的寿衣紧贴着干巴巴的身体。

房间里仿佛刮起一道阴风,喜神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两只手臂从袖子里探了出来,细长的指甲黑得发亮,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啊!”

岳子笙只觉得全身发凉,突然从梦中惊醒,刚打开眼皮,就看见两只青色的长臂,正朝自己探来。

喜神手上的白色长毛在岳子笙瞳孔中放大,如细针一般。

他还没来得及躲闪,直接就被掐住双脚,倒提了起来,半截身子挂在空中。

“不好!”

熟睡中的岳临安听到动静,吓出了满头冷汗,猛地坐了起来。

“咔擦咔擦。”

喜神机械地转头,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岳临安,嘴里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表弟救我,喜神诈尸了!”

岳子笙慌张地大喊,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床沿。

可惜奈何死尸仿佛力大无穷,紧紧地抓住他,纹丝不动,漆黑的指甲反而划破他的皮肤。

几道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滴在死尸的手掌上,被它吸收。

这下死尸变得更加狂暴,双手猛地上提,将岳子笙脱离床面,仿佛要撕裂他一般。

“喜神息怒!”

岳临安从床头掏出一柄用铜钱串成的小剑,左手如变戏法般拿出符纸,凭空晃荡两下,将其点燃。

喜神畏惧地身子后倾,却舍不得手中的猎物,龇牙咧嘴地发出“呜呜”的低吼。

眼看着岳子笙的裤衩被开了裆,岳临安哪敢怠慢,连忙从床上跃起,狠狠地踹向喜神的小腹。

“砰”的一声,喜神僵硬的身躯躲闪不及,蹬蹬蹬地往后踏了几步,发疯似的甩动双手,将岳子笙扔了出去。

“啊!啊!啊!”

倒飞在空中的岳子笙不断惨叫,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贴了两秒,才掉落在地。

岳子笙只是个宅男专业户,哪里受得了这种非人虐待,往木板砖上一趴,疼的抽搐起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急急如律令!”

见喜神盯上了自己,岳临安不敢怠慢,左手捏决在空中划了几下,手持铜钱剑将燃烧着的符纸串起,飞快地迎上死尸。

死尸蹦跳两下,十根指甲宛如尖刀,径直插向岳临安的胸口,要将他开膛破肚一般。

岳临安却是不惧,铜钱剑直指死尸脑门,瞬间抛了出去,铜钱剑竟然直接从死尸的额头穿了过去。

“吼!”

死尸不甘地挣扎着,身体被铜钱剑往后拖,钉在墙上。

“呼。”

岳临安看着平静下来的尸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立即走到墙角仔细探查,俯身嗅了嗅。

“奇怪,房间里阴气淡薄,蜡烛也燃得很顺利,怎么会突然诈尸……”

岳临安皱着眉,满脸都是大写的疑惑,但考虑到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伸出手指往烛尖上点去。

“噗……噗”

蜡烛再次幽幽地烧了起来,没有半点颤动,这次火焰变得昏暗多了,仅能照亮周围几厘米。

“哒”

岳临安开了灯,走到墙角将胡子邋遢的表哥扶起来,这才靠近喜神。

他从衣柜的夹层里拿出白瓷碗,接了点水,又点燃一张符纸扔了进去。

奇怪的是,符纸并没有熄灭,全都烧成了黑色的灰渣。

岳临安端起碗大喝一口,然后喷在房间里,大喝道:“奉请喜神归位!”

死尸僵直的身体微颤了两下,双手稳稳地落下来,贴在两侧。

两人连忙将喜神抬起,放到房间里的木板上。

岳子笙知道事情的轻重急缓,也不说话,安静地等在旁边,揉揉发痛的胸口。

岳临安将铜钱剑拔了出来,轻松得如切豆腐,而后分别在喜神前胸、后心、双手、双脚各拍几下,又从床头拿出一枚木质的钉子,硬生生地插进喜神喉间七寸处。

“表弟,怎么突然就诈尸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岳子笙接过瓷碗,郁闷地将符水喝完。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倒是不排斥这些东西,要是换作其他汉子,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煞气太重,那个姓刘的没有说实话!”

岳临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作死,又怎么会惹上麻烦。

“那,那不是很危险?”

岳子笙心虚地望着岳临安,心下有些后悔。

废话,这才几个小时,就镇压不住了,能不危险么!

岳临安嘴角抽搐了两下,强忍着没有说出口,他这个表哥胆大心细,电脑玩得很溜,对赶尸实在是个门外汉。

说来说去,他就是好奇,才莽撞了。

“好了,你身上的尸毒也差不多祛除干净了,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我们明晚就出发。”

岳临安看了看岳子笙的脚裸,泛青的伤口渐渐恢复了过来,结了血痂。

岳子笙心有余悸地指指尸体,欲言又止。

“他不会再闹了,祖上的本事你也不信么,整天盼着要赶尸,现在知道怕了?”

岳临安似笑非笑解释了几句,心里却是暗叹,此行只怕是危险了。

……

第二天,半夜。

兄弟两人小心翼翼地下楼,后面跟着个手脚僵直的喜神,等人全都睡下了,三道身影便静悄悄地上路。

两人所在的地方名叫黑岭镇,位于湘西东部,也算得上是个千年古镇,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很多,只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部分年轻人都跑到沿海打工。

再加上交通不便,连长途汽车都不愿意往这边过,原本人烟稀少的小镇就更萧条了,不过正是因此赶尸行业才能保留下来。

而西岭离此地约莫两百里,其间多山路,蜿蜒坎坷,只贯穿了狭窄的水泥路,车子很难通过,来往不便。

等出了小镇,岳临安从怀里掏出个铃铛,偶尔晃荡两下,嘴里喊着:“喜神过境,生人退让!”

“喜神过境,留钱买路,孤魂野鬼,莫来叨扰!”

他又拿出两把黄纸往空中一撒,黄纸上有铜钱状的小孔,这正是湘西特有的冥币无疑。

喜神机械地跟着,在它身后,还有个不断抱怨的抠脚大汉。

“我说表弟,这坑坑洼洼的可真不好走,难为你还守着祖上的传承。”

岳子笙喘着粗气,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对于他这种技术宅男来说,翻山越岭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岳临安摇了摇铃铛,自嘲地说道:

“想当年,我们岳家也是赶尸派的中流砥柱,这方圆千里谁不以岳家为尊,唉,如今家道中落,也就我能坚持下来了。”

岳子笙沉默着,那段往事他也清楚,岳家就是因为太强大了,才会遭到其他家族的联手迫害,以导致族人凋敝,不得不纷纷改行。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往日的仇恨早就淡去了,更何况时代变了,谁还愿意住在这种穷山恶水之地,每天跟尸体打交道。

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翻过了好几个山头。

岳临安停下来四处打量了几眼,微笑道:“表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个古庙。”

“表弟,我们赶紧过去吧,我都快累死了。”

岳子笙艰难地迈着双脚,哀嚎出声。

“平时让你多锻炼,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岳临安又往空中撒了几把黄纸,嘴里念道:“喜神过境,买路借宿,急急返乡,入土为安。”

三道身影绕过几颗古树,视线中出现一间破庙。

这间庙已经破败到看不出年代了,漆上朱红的大门脱落了不少,铜质的圆环拉手沾满了灰尘,两个檐角挂着白色的灯笼,里面的蜡烛早已燃尽。

“英灵古庙。”

岳子笙抬头看着门楣,艰难地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字。

“进去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凑合着休息了。”

岳临安费力地推开两扇大门,回头拿出一张符纸,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贴在喜神额头,嘴里喝道:“请喜神进柜!”

尸体双手直直的伸向前方,双目紧闭,就像在梦游一般,但是神色木讷,动作僵硬,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相同,仿佛事先用尺子量过。

前面的一人一尸消失在古庙中,岳子笙看着周围的景象,总觉得有些阴森,连忙跟了进去。

山间突然吹来一阵阴凉的风,岳子笙脖子一缩,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嘴里嘟囔着:“见鬼,这也太吓人了。”

“噗……噗”

岳临安在古庙墙角点了根蜡烛,喜神缓慢地走过来,靠着墙壁站立,双手平缓地放下,肩膀处的骨骼摩擦着发出一种奇异的声响,宛如手指抠着桌面。

岳子笙跟着将庙门关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图标,朝着庙里照过去。

正前方放着两个用来跪的蒲团,有个木质的方桌,上面摆了个香炉,两碟贡品。

再上面是几排灵位,密密麻麻地立着些木牌,和寻常人家的祠堂并无不同。

古庙里的气息怎么越来越压抑了,难道是煞气?

岳临安皱了皱眉,心中掠过几分惊疑,估摸着掏出几叠黄纸,六根香烛。

“借宿一宿,诸位莫怪,香火奉上,还望息怒!”

岳临安将黄纸往空中抛去,分出三根香点燃了,插进香炉,而后又跪在蒲团上行了礼。

“这些都是谁啊,也够衰的,死在哪不行,偏偏死在这种倒霉的地方。”

岳子笙拿着手机去看牌位上的名字,又拿起两个,用手指擦掉上面的灰。

这些话听得岳临安心里一沉,连忙站起来,拉着岳子笙的袖子,低声喝道:“表哥,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赶紧跟主人道歉!”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岳子笙也意识到了不妥,立即将木牌放下,接过香烛猛地跪在蒲团上,慌乱地拜了几拜。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特别是和尸体打交道的行业,更要注意。

古庙内顿时起了阴风,墙角蜡烛的火苗忽然变小,木牌“嗒嗒嗒”地晃动起来。

“晚辈一时糊涂,诸位都是英灵,还请见谅……”

岳子笙浑身一个激灵,双手颤抖着将香烛插过去。

不料,香炉里的五谷和沙子诡异地粘成块,将烛棍挡在外面。

“不好,煞气被引出来了!”

岳临安眼中凝重无比,顾不得其他,急忙跑到墙角,希望护住跳动的火苗。

“表,表弟,现在怎么办?!”

岳子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跪在蒲团上不敢乱动,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快过来,别让蜡烛灭了!”

岳临安大喝一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铜钱剑,串着几张符纸,朝着喜神走去。

还不等岳子笙靠近,蜡烛忽的就灭了,古庙陷入黑暗中。

就在这时,喜神睁开双眼,幽幽地看着两人,张开大嘴,贪婪地吸收从木牌堆里发出的煞气。

它两腿往下一蹬,灵活地跳到香炉面前,避开了迎面走来的岳临安。

即使是深秋,气温低至七八度,冷汗还是从岳临安的鬓角流了下来。

这具尸体本就快变成了僵尸,这下吸收了古庙里的煞气,功力大增不说,对外界的感应也会增加不少。

怪就怪岳子笙太过鲁莽,要知道,这里的亡魂,生前都是抗日的战士,本就杀气十足,又加尸骨无法运回家乡,久而久之便产生了冲天煞气。

原本还有古庙镇着,供些香火,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哪想到岳子笙出言不逊,彻底点燃了死者的怒火。

“我承天命,为汝领路,汝若负我,天命不许!”

岳临安左手指间掐着张符纸,往空中一扔,咬破舌尖喷出大口血雾,符纸竟然燃了起来,落到铜钱剑上。

“表哥,快去开门!”

岳临安不敢让死尸再吸收煞气,旋即提着剑朝着它额头钉去。

死尸吐了口白气,面露狰狞,蹦跳着迎了上来,十根指甲又长了几分。

“当。”

铜钱剑削在指甲上,发出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擦出几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着消失。

死尸龇牙咧嘴地怪叫,恐惧地往后退,手上的指甲被削落了两根。

“还不束手就擒!”

岳临安手持铜钱剑,在空中划了几下,再次冲向死尸。

死尸看着刺来的铜钱剑,半边脚离地,身体往侧面靠了下去。

“砰!”

一击不成,岳临安快速出脚,踹在死尸的肋骨上,直接将它踢在地上。

“表弟,门已经开了,我们快走吧!”

岳子笙站在古庙门口,胆战心惊地朝岳临安招手。

岳临安抬头看了看,心知不能耽误,深吸了口气,用力握住剑柄,往死尸喉咙处插下去。

死尸剧烈地挣扎,整个身体诡异地漂了出去,急速靠近门口。

铜钱剑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岳临安猛地大喝:“表哥快拦住,它想逃!”

卧&槽,它怎么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岳子笙心里一惊,也不知哪来的胆魄,清除掉脑子里的杂念,用尽全身力气,往死尸头顶上踹去。

“啊!”

岳子笙发出一声惨叫,脚底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而死尸受到阻碍,顿时停了下来。

这哪里是踢到了尸体,分明是踹在铁上!

“噗!”

岳临安从天而降,手里的铜钱剑插进死尸的喉咙,又拿出几张符纸,分别贴在死尸额头,胸口几处。

死尸张张嘴,翻了个白眼,双手缓缓地落在身侧。

“请喜神归位!”

岳临安持剑大喝,脚底狠狠跺了三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玻璃材质的长方体,往地上抛去。

长方体迎风见长,落在地面时竟然变成了棺材。

“藏尸棺!”

岳子笙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红肿的脚都忘记痛了。

“发什么楞,不想死在这就快跑!”

岳临安羞恼地瞪了岳子笙一眼,迅速打开藏尸棺,将喜神放了进去。

这也不怪岳子笙失态,藏尸棺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堪称赶尸派至宝,当初家族破败,没想到它还留了下来。

跑……跑?

岳子笙瞪着牛眼,这大晚上的,荒山野岭,能跑到哪去?

“急急如律令,收!”

岳临安手中掐诀,往藏尸棺上一点,藏尸棺顿时收缩,变成了小巧的长方盒子。

“还不是怪你,现在古庙煞气太重,亡魂心有怨气,哪能容得下活人!”

岳临安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收好藏尸棺就往外面跑。

“妈呀,表,表弟,等等我!”

岳子笙怪叫着跟在后面,他刚才回头看了一眼古庙,庙门竟然诡异地关了起来,发出低沉的闷响,门环上的灰尘被震落不少。

两人一追一赶,足足跑了好几里,古庙的影子早就完全看不见了,岳临安这才停了下来。

“呼……呼,死了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还没被喜神吃掉,反倒是自己累死了!”

岳子笙噗通就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得喉咙发甜。

岳临安心事重重,丝毫没有虎口脱险的欣喜,他再次将藏尸棺拿了出来,招出躺在里面的喜神。

“我*,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缓过来的岳子笙脱掉鞋子,抬着脚板细看,那几根受伤的脚趾,在疯狂逃窜中造成淤血,涨的比黄瓜还大。

“表哥你别吵了,事情坏了,喜神在古庙吸收了大量煞气,实力大增,只怕普通符纸镇不住它!”

岳临安望着喜神,发现它干瘪的身体居然鼓胀了起来,明显实现了从皮包骨到精瘦的跨越,僵硬的面部柔和了几分,双眼中带着暴戾。

还无疑问,若是撕掉它额头上的符纸,它必然会冲下山,为害乡里。

“我去,这喜神怎么回事,不会是成精了吧?!”

岳子笙瘸着脚靠近,竟被喜神的高颜值吓到了。

岳临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碗状的容器,用符纸沾了些里面的黑狗血,替换喜神额头的那张。

喜神身上的凶煞之气顿时被压制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温和。

“唉,看样子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了,否则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灾难。”

岳临安神色懊恼,没想到这趟活这么艰难,早知如此,就是给个十万八万,他也不干啊!

“表,表弟,你可别吓我,你不是咱老岳家的天才人物么,还能惹出什么乱子不成。”

岳子笙如惊弓之鸟一般,经过三番两次的诈尸,走煞,他哪还有先前的兴致。

岳临安翻了个白眼,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要不是你作死,我能这么狼狈吗?

你不是号称跑遍湘西万里,稳如无敌老司机么,不然我敢跟着你啊?

岳子笙幽怨地看着岳临安,像极了被流氓调&教的小媳妇。

“行了,我们快走吧,早点赶到西岭,早点放心。”

岳临安又掏出铃铛,摇晃着上路,不时撒上几把黄纸。

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两道身影。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山里的凉气越发淡了,岳临安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座山头阴气很重,四处散着不少坟头,低低矮矮地占了好几里地,看这地势却又属于山阴,阳光常年照不进来。

“怎么了,表弟,不就是坟场么,还能比古庙可怕不成。”

岳子笙调出手电筒功能,顺着光束,不解地抬头望了几眼。

“奇怪,这坟场是什么时候建的,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岳临安皱着眉头,还有句话他没说出口,谁愿意把亲人葬在这里啊,先不说山高路远的,清明扫墓不便。

更何况此处太过阴森,显然不是上好的阴宅地,很容易闹鬼,惹得四处不安宁。

“咳,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人家建不建还要通知你不成。”

岳子笙没好气地说道,他是被吓怕了,还以为又碰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说着,岳子笙眼中泛起&点点猩红,莽撞地往前面走去,脚下的速度很快,连脚痛都不顾了,似乎对山路很熟悉一般。

在岳临安低头思考的时候,岳子笙跟他擦肩而过,迈着步子走出了很远,隐隐消失在夜色中。

“表哥,快退回来,有危险!”

岳临安回过神来,着急地大喊道。

眼看着得不到任何回应,岳临安顿时慌了,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便有阴风寂静地刮来,将喜神额头上的符纸吹落了。

不远处又隐隐传来奇异的声音。

喜神疑惑地动了动眼珠,循声望去,却只能看到繁茂的植被,和老旧的小路。

……

岳临安进入坟场,阵阵阴气袭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坟包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不敢大意,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不断深入坟场,心里明悟了几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坟地,而是某种阵法。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意外,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这趟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刁难。

想到这些,岳临安心中越发凝重,他倒是无所谓,就怕表哥惨遭不测。

岳子笙只是个电脑高手,网络宅男,仅仅了解赶尸秘术的皮毛,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冷汗从岳临安眉眼间流了下来,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砰。”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岳临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低头看去,发现身旁的土坡要比周围矮上半分,被他踩掉的泥土下露出棺材的一角。

岳临安连忙低下头,将棺材擦拭干净,原来这具棺材是斜埋在土里的,只露出了小小的尖角。

岳临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又用手指沾了些泥土送进嘴里,舔了舔,又放在眼前看了看,泥土微凉,呈现浓墨般的黑色。

“假的?”

他诧异地蹲在坟包旁,将所有线索梳理了几遍,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变得目瞪口呆。

“难道说,这是迷魂阵?!”

刹那间,坟头上出现了无数竹竿,上面挑着些白色的长布,在阴风中飘荡,就像一个个惨死的厉鬼,正诡异地盯着他。

岳临安不禁头皮发麻,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肯定是有人在暗中阻挠,为的就是不让他顺利到达西岭。

而让他赶的尸体,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之辈!否则也不会在符纸和辰砂的压制下诈尸。

当下,岳临安毫无犹豫地手持铜钱剑,左手指间夹着两张符纸,在空中划动几下,符纸无风自燃,“噗”地冒出两簇火焰。

“天有天将,地有地祗,驱邪破恶,解困安危!”

岳临安大喝一声,铜钱剑往前方猛地斩出,带出幽暗的残影。

“嘶啦。”

空气中传来撕纸般的声音,眼前的世界仿佛被铜钱剑砍成两半,如镜子般破裂开来。

脚底的棺材不见了,坟头飘荡的白布也消失在夜色里。

岳临安捏了捏手心的汗水,脸色有些苍白,好似那两张符纸连着他的体力一并燃烧了一般。

坟场里的阴气慢慢朝着四周散去了,隐约露出了倒在几座坟之间的身影。

“呼。”

岳临安深吸了几口气,连忙跑了过去,将地上的人影扶起,拍拍他长满胡子的老脸。

“表哥,快醒醒!”

然而,岳子笙死死地靠在他臂弯里,印堂明显发黑,没有醒来的表现。

将岳子笙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岳临安渐渐冷静了下来,自家表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晕了而已。

最多也就算是吸了几口阴气,身体虚弱几天。

岳临安扶着他的后心,再掐掐他的人中,在他耳边大喝道:“醒来!”

“鬼啊,别杀我,快,快去找临安,他是鬼的死对头!”

岳子笙浑身一个激灵,发疯似的蹿了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你丫,要不要这么出卖我!!!

岳临安嘴角抽搐着,恨不得把这个便宜表哥给敲晕。

他怀着极度郁闷的心情,抓住岳子笙手腕,拿出符贴在他身后。

岳子笙的身体微颤,迷迷糊糊地揉着双眼,嘴里念叨:“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还做了个丧心病狂的噩梦……”

“什么噩梦?”

岳临安凑过来问了一句。

“唔……好像是被女鬼……”

岳子笙还没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转身故作凶狠地瞪了岳临安两眼。

岳临安无所谓地耸耸肩,顺着两人过来的下路走了回去,岳子笙低头跟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几番折腾,此时的天空微微发亮,迎来了破晓,月亮已经看不出痕迹,绵延的山峰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山间的水汽很重,像是打了秋霜,野草和藤蔓上染着露珠。

“表,表弟,喜神呢,是不是你收起来了?”

刚走到原先停留的地方,岳子笙突然想起少了具尸体,心惊胆跳地转头看向岳临安。

岳临安摇了摇头,显得要镇定多了。

“跑,跑了?”

岳子笙嘴里失神地念了几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喜神走煞,喜神居然走煞了!

我前程似锦,还有大把美好年华可以享受,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冷汗打湿了岳子笙的后背,他烦躁地来回打转,又看到岳临安从容的表情,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表弟,家里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喜神走煞其实没那么可怕对不对?”

岳临安苦笑,又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

岳子笙失去了全身力气,往后踉跄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他很清楚,如果喜神走煞了会发生什么事,原本这具尸体就特殊,即使是在符纸和辰砂的镇压之下,居然还能诈尸。

如果它七窍全开,吸收了生气,变成煞尸,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听族里的老人讲,百多年前的辰溪县有个刘家,本是赶尸匠中实力强横的家族。

由于走失了两具尸体,变成煞尸,在一夜之间将方圆十里屠尽,碎尸鲜血散得到处都是,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刘家为了赎罪,全族上百人,包括几十名赶尸匠,全部自杀,尸体被抛在山野,不可下葬。

“别整出要死不活的样,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喜神不会无缘无故地走丢。”岳临安安慰道。

他拍拍岳子笙的肩膀,又拿了几张符纸给他,“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去找喜神。”

岳子笙看了看岳临安,沉思了半响,自嘲道:“嗯,我实力太差劲了,留下来反而拖累你。”

的确,要不是他在古庙冲撞了亡魂,而后又中了迷魂阵,哪会惹出这么多事情,喜神也不会走丢。

“前面有个村子,我先送你过去吧。”

说着,两人整理好衣物,重新踏上山路,但由于喜神走丢了的缘故,两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没了说话的兴致,气愤比之前压抑了不少。

离此处约莫二十多里,有个铁庄村可以落脚,就是不知道村里是否还有收容喜神的处所,这些地方往往阴气比较重,最有可能吸引喜神。

这横竖千里,几乎全都崇山峻岭,以至于来往不便,若是人死在外乡,家里不愿火化,就需要请赶尸匠。

以前还没有破四旧的时候,不少地方都专门建有招待赶尸匠的房舍,稍稍繁华的小镇,还有挂牌的喜神客栈。

……

两人到村口的时候,差不多是早上7点,绿树环绕的村庄里炊烟袅袅。

岳临安交代了几句后,留下岳子笙,自己背着个包,沿路去找喜神。

当然了,他也不是瞎找,地方这么大,而且多山,谁知道喜神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要是没有法门,只怕比大海捞针还难。

走远了,岳临安才从背包里拿出个样式古朴的油灯,点燃一张符纸,扔进油灯里,烧成黑色的灰渣,灯芯这才缓缓冒出火星,燃了起来。

这盏油灯名为还乡灯,刚才符纸上写的是死者的生辰八字,本是用来给尸体引路的,但同样可以用来寻尸。

“各安方位,三魂来引!”岳临安端着油灯低喝。

火苗竟如受到牵引一般,偏向正南方。

“难道尸体在背岭村?”

岳临安眉头微皱,旋即护住火苗,踏上山路。

他走得很急,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先前表现出来的镇定,完全是为了稳住岳子笙。

如实在天黑之前,无法找到尸体,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岳临安离背岭村不过三五里,远远地能看到桃树掩着的人家。

忽然大路上传来一阵嬉闹声,三道人影走了过来,起头的是个穿着喜庆的半老女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中间那人挑着对箩筐,一边放着些红色的绸缎尺头,上面压着古旧的银白色发钗,以及两只碧绿圆润的手镯。

另外那只箩筐里放的是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上面摆着木质的锦匣,雕有繁杂的花纹,隐约是龙凤相互缠绕的模样。

最后跟着的是位年轻人,严肃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走向,偶尔向中年女人询问几声。

“刘老汉,这婚事包你满意,姑娘我看过了,长着副俊俏模样,屁股也浑圆挺翘,绝对好生养。”

“哟哟,瞧您那副丧气样,我薛婆子办事还能出错不成,陆先生都说了,那女娃的生辰八字正好配上。”

挑着扁担的刘老汉沉默了半响,神情有些呐呐,“那女娃家里怎么说?”

“您老就放心好了,就算是信不过老婆子我,也得相信陆先生吧。”

薛婆子叫叫嚷嚷半天,说得天花乱坠,就怕刘老汉撂担子走人。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她很清楚,这婚事要是处理不好,绝对是要损阴德的,但耐不住陆先生的再三保证。

而且这趟活虽然有点不光彩,但媒婆礼钱可不少,足足有2千,比平时介绍好几个都赚。

思来想去,薛婆子也就抱着只做一回,以后多给菩萨上香的心态,帮着在中间穿针引线。

“我说得再好听,也不如您老亲自看几眼……”

尽管嘴上都保证了,但薛婆子心里还是发虚,这种事人家女孩子能答应么?

多半是被陆先生给诓住了。

想到这些,薛婆子不屑地往后瞥了瞥。

“怎么会办喜事,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

走近了,岳临安站在路边,好奇地打量了两眼,顿时浑身发寒。

诡异的是,那彩礼中,近半是用纸糊的!

这根本就是冥婚!

而女方还是个活人!

见有人来,薛媒婆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虚地加快了脚步,不敢多看。

刘老汉低着头从他身旁走过,如闷葫芦般,箩筐里的纸衣料透露着阴冷的气息。

只有陆先生嘴角噙着笑意,冷冷的。

岳临安气愤地盯着他,要不是还要找喜神,他早就出手干预了。

这方圆千里的赶尸匠也好,说因缘的婆子也好,没几个敢明目张胆地让人办冥婚!

按照这边的习俗,女方嫁过去要跟亡者举行婚礼,若是没有夫家的同意,从此不得再改嫁,必须守一辈子活寡!

更过份的是,还要将女子放进棺材,跟死人洞房。

近些年来,冥婚越发少了,就算要有,那也是订过婚的年轻男女意外双亡,而后同穴合葬。

像这种女方未亡的,简直有伤天和。

再说了,普通人家里再穷,也不愿意让闺女遭灾!

通过听到的信息,和媒婆的表现,岳临安猜测,多半是这个陆先生在欺上瞒下。

“难道他是陆家的传人?”

几人走远了,岳临安才摇摇头,心里狐疑地端着还乡灯走了。

也不知怎地,刚到村口,还乡灯的火苗竟然越来越下,最后彻底熄灭下来。

“哼,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岳临安冷哼一声,心中反而踏实起来。

他将还乡灯收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进入村子。

既然是同行在出手,那喜神吸收生气,变成煞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毕竟干系重大,谁都不敢昧着良心乱来,若是存心害人,必然会遭报应,死后都不得安生!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各家农民大多还在地里忙活,就着树荫扒了中饭,凑成圈唠唠家常。

岳临安斟酌一番,打算先了解了解情况,抬头便朝着附近的大树走去。

“唉,隔壁村的林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去了……”

“谁说不是呢,前段时间我还跟她打牌来着。”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没想到她还有个貌美如花的侄女,前两天赶回来奔丧。”

树荫范围很广,底下摆着几个长条形的石块,表面很平整,几个妇人坐着聊天。

妇人聊得起劲,交头接耳地围着,半点都没察觉到岳临安的存在。

岳临安也不好插话,就静静那么地站在旁边。

说着,坐在中间的那位妇女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

“村头刘家的事你们知道么,来了个做法事的先生,说什么冲煞,要给他儿子办冥婚,否则不能下葬……”

刚到关键之处,那妇人立即停了下来,不敢再说下去。

听众们也都吸了口凉气,面露惊恐之色,意兴阑珊地散开了。

岳临安低头沉思了片刻,打算先把喜神的事放放,反正就在村子里,闹不出什么大问题。

最主要的原因是喜神被藏了起来,岳临安察觉不到它的气息,必须等它自己出现。

反倒是这次的冥婚要先阻止,既然碰上了,说不得要做点什么。

而且看那刘老汉,倒是个忠厚老实的模样,应该是被那个姓陆的给骗了。

“如果那位狗屁先生真是陆家的人,那就有点麻烦了……”

岳临安面色凝重,继续往村头走。

过了几亩田地,两栋瓦房出现在他视线中。

屋檐上挂着白纸灯笼,门楣上贴了缅怀的横批,两侧拉着哀悼词,房门大开,堂屋里摆着黒木棺材。

哭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二十来个亲人头上缠了白布,跪在稻草上。

内侧有个大音响,里面放着大悲咒。

诡异的是,里屋却像在办喜事,到处粘着红色的绸子,桌子上摆着两碟喜糖,几张龙凤喜饼。

夜晚很快降临,刘老汉家摆起了宴席,请来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子,先上了些时令菜,几叠炒花生。

不多时,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汉子们叫叫嚷嚷地开啤酒,找人喝上几口,妇女和孩子则尝了点饮料。

好在农村里的地方大,刘老汉家的院子也够开阔,来宾都能安顿下。

等热菜上来的时候,岳临安径直在外围找了个座位,打算先填饱肚子。

“咦,你是哪里来的小娃娃?”

对面坐着个老人,正诧异地望着面生的岳临安。

“老爷子,我是从黑岭镇来的,讨口饭吃。”

岳临安微笑着解释。

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过路的人也可以来,没什么限制,主人家大多好吃好喝的伺候,人越多,他反而越高兴。

“哦,黑岭镇,不比小村子,那可是个好地方……”

老人轻念几声,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回忆起什么。

“对了,老爷子,看这架势,主人家是不是在办白事”岳临安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将老人拉了回来,老人朝里屋看了两眼,压低了音量,“镇上的娃子,我跟你说,今天这酒可不能乱吃。”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

岳临安眼珠一转,想到了某种可能。

老人凑了过来,神神叨叨地说道:“刘家小子人都死了,晚上还要祸害姑娘家……造孽,造孽啊……”

说完,老人巍巍峨峨地站了起来,从桌底拿了瓶米酒,拄着木棍离开了。

岳临安心中了然,也叹了口气,埋头吃了起来。

几十分钟之后,众人大多吃完了,三三两两坐着,等唱戏的搭台。

这时,大路上亮起刺眼的灯光,一辆车缓缓开了过来。

车上坐的正是先前去送聘礼的刘老汉,车厢里,还多了个年轻的少女。

女子刚下车,姣好的面容在月光下格外动人,精致的琼鼻点缀在瓜子脸上,下面露出白皙的脖颈,高耸的胸部被外衣包裹着,一双滚圆紧致的长腿踩着平底鞋。

脸上戴着的墨镜更添神秘。

岳临安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宛如涂着丹红的小嘴,小巧秀气的下巴,让他如遭雷劈。

“林熙语。”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三个字。

来人正是他的青梅竹马,因为她外出学医的缘故,两人多年未见,岳临安没想到她会是今晚的新娘!

他很清楚,林熙语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也没理由结冥婚,她绝对是被那个姓陆的给骗了!

要不是被他发现,林熙语的下场必然会很凄凉。

想到这些,一股怒火在他胸腔里燃了起来。

“呵呵,就是陆家人,我也要管!”

岳临安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语气却让人听得发寒。

林熙语梨花带雨,俏脸上残留着泪痕,明显是哭过了。

她站在车旁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办丧事的团队挺好,厨子也不错,请他们帮帮忙,再办个宴席,让我婶婶风风光光地走。”

“那是自然,林小姐你就放心吧,我说话算数,只要你能来行个礼,这边马上就完事。”

陆先生并肩走了上来,嘴角勾出笑意,但眉眼间却带着阴鸷。

“那是那是,林小姐别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薛媒婆满脸谄媚地附和道。

听到这话,林熙语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喜地瞪了她两眼。

要不是这穷乡僻壤的,她怎么会到现在都找不到厨队。

她听说隔壁村也有人去世,她眼看着婶婶的事不能再拖,只好跑过来看看。

令她意外的是,刘老汉三人找到了她,说是有点小事要麻烦她,并且事后可以为她提供人手。

村里的远房亲戚也使劲劝说,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没有拒绝。

薛媒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讪笑几声,落在最后面。

她为了欺瞒林熙语,自称是刘老汉的表妹,但她的穿着让林熙语很鄙夷。

明明家里办丧事,这人却还穿着这样!

林熙语下意识地跟她拉开距离,朝着瓦房走去。

刘老汉走在中间,性情变得更木讷了,背也驮着,老脸埋在胸前,似是见不得人一般。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林熙语,良久才复杂地叹了口气。

“刘老哥,这事可不能怨我,全都是陆先生的主意,再说了,要不是这样,这冥婚可结不成。”

薛媒婆小心地靠了上来。

“你,你们……作孽啊!”

刘老汉恨恨地指着薛媒婆,胸口剧烈地起伏,好半响才冷静了下来。

“刘老哥,别不高兴,你总不想自己儿子在下面受苦,刀山油锅,没办法转世投胎吧?”

薛媒婆颤抖着退后两步,急切地说道。

“唉,我早就该知道,谁家闺女会愿意嫁给死人……”

刘老汉弓着腰,转身跟了上去。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林熙语,决定事后好好补偿她,哪怕是倾家荡产,变卖了房子。

而且绝不留她守孝,也不要她洞房,明天就送她回去。

刘老汉心性善良,要不是为了可怜的儿子,他哪会做这种缺德事。

又加得到了林熙语家人的同意,他才闷着默认了。

不多时,几人就走到了瓦房门口。

薛媒婆拉了拉刘老汉的袖子,弱弱地说道:“我,我的媒人钱……”

刘老汉眼神里带着厌恶,迟疑了几秒,才走到里屋,痛苦地摸了摸儿子的遗像,从床底下拿出几个烟草袋子。

翻开了,里面藏着两个鼓鼓的荷包。

刘老汉将荷包打开,手指沾了些口水,小心翼翼地数了20张,又带着剩下的钱,走到堂屋里。

林熙语给死者上了香,跑到外边,在跟厨子聊天。

刘老汉扫了几眼,在门口看到林熙语之后,心里送了口气,将手中的现钱给了薛媒婆。

薛媒婆喜笑颜开地接过来,细细点了好几遍,才拱了拱手,着急地回家去了。

刘老汉摇了摇头,将剩下的全都交给陆先生。

陆先生不动声色地收下,手中掂量了下,差不多两万,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刘老爷子,事情都办妥了,就等吉时了。”

“陆先生,我儿子真能投个好人家?”

刘老汉忍不住问了声。

“怎么,你连我湘西陆家都不信了么?”

陆先生板着脸,佯装生气。

“我,我就是关心家里的小子……”

刘老汉眼神暗淡,搬了个凳子,走到棺材边坐下。

此时,岳临安正躲在人堆里,找了些老人,问清了刘老汉的品行。

先前在路上,他觉得刘老汉是个憨厚的农民,不愿将怒火撒在他身上。

说白了,他也是个受骗的可怜人,真正可恶的是那个陆先生,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

打听之后,岳临安更加确定了,刘老汉为人正直,向来喜欢帮衬邻里,奈何运气不好,婆娘难产死了,儿子也早早地去了,留下他孤苦伶仃的。

“唉!”

岳临安深深地叹口气,决定揭穿那个姓陆的,帮刘老汉尽点心力,也算是付了饭钱。

冥婚本就有损阴德,若是欺瞒女方,必然会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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