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沉默。

对于瘴气的了解，当时的人们更多的是以一种自然巫蛊的存在去理解的，深山中的山民，对此也没有产生自然抗体，只能以全身抹遍淤泥的方式去阻隔气体入侵。

这些南蛮子，生活在这片森林中上万年，经验所致，让他们试出了一种草药，是由各种沉香木和菌菇毒素混合勾兑而成的，制作过程中还有一系列的巫蛊仪式，使用这种草药医治瘴气毒性的成功率算是挺高的，但也只有七成。

不过这七成成活率，大多数都是健康状态下的人染上瘴气用药后，得到成活的，而像段书权这样满身刀口的，成活率几乎不到一成，或许远远不到一成。

孟明这话像是唤醒了房间里的大象，众人一时语塞。

孟津之所以不去问询段书权的去留，正是因为他注意到段书权身上那些伤口附近，附着一些白色脓汁，这种液体的出现，以他多年对瘴气患者观察的经验来看，说明这位患者正在成为瘴气的培养皿，不久后患者就会全身溃烂，精神失常，最后在痛苦中死去，如果没有人去处理患者的尸体，这尸体就会腐烂彻底后，化成一缕白烟进入丛林。

孟明见众人没有说话，就把段书权的症状与众人解释了一遍，其实她说得并未避讳什么，因为在她心中，没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浪费拐弯抹角的口舌。

燕老六昨晚就询问了寨中巫医，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段书权在虎斑寨中，就是一个即将被死神带走的人，没有人会花多余的精力在他的身上，只有燕老六、武大和毛健康在整夜给他换着药。

孟明见众人不语，也不啰嗦，直接问起了段书权的那三万两白银和一千两黄金的下落，在她眼里，你既然是死人，手下的人也都归附寨子，那么你的钱也应该属于寨子。

段书权心知这是强盗逻辑，但深思后，也觉得这逻辑也没错，他们本来就是强盗。

“三万两白银和一千两黄金，都在几个钱庄寄存着，不过这些钱，不属于你们，因为我还没死。”段书权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

“哦，那也无大碍，我们可以等，也就八九天的功夫。”孟明冷笑道。

“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段书权说道。

“我何必与一个死人打赌？难道你要赌自己能活到十五天以上？”孟明笑问。

“我赌我不会死。”段书权带着一种看似倔强又有些赌气的表情看着孟明道。

“噢？那我赢定了，这是我见过最没有悬念的赌局。”孟明捂嘴笑道。

“没有悬念，看来你是没有见过山外有山啊？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放我们四个走，如果我输了，我会在病情恶化后，告诉燕叔儿，我在钱庄留下的暗本，因为只有暗本提示，钱庄才会让我的亲信代理我的**权力，否则你们用尽各种办法都拿不到金银。”段书权挑衅道。

“赌就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孟明有些不悦道。

“你说了算吗？”段书权迟疑道。

孟明看了看孟津，孟津则是给与一个肯定的表情，孟明见此便说：“你们汉人喜欢立字为据，那么就有劳燕军师，为我们立个赌据，并且请诸位在赌据的公证人上签字画押吧。”

燕老六听到这，在一旁迟疑道：“少爷，这金银是老爷攒了多年的私银啊，这样会不会不妥啊？……”

“请燕军师，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呀。”孟明对燕老六的话有些不悦。

“这赌局结果还未揭晓，孟洞主何须如此急切啊？六叔，你不必担心权儿，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赢了这场赌局。”段书权挡在孟明与燕老六的视线中间说道。

“也是，我也不是没有耐心，我就多等两天，趁这两天天晴，把干柴堆搭起来，到时候一把火烧了，省得瘟疫在寨子里滋生。阿哥，记得给他们立字据，这赌局，我稳赢的。”孟明说完，冷笑着走回后堂。

孟津摇了摇头，尴尬笑道：“诸位莫要见怪，吾妹乃一山野悍妇，常年跟着我族征战山林，近些年西南各部蠢蠢欲动，各大势力正在相互吞并，我族也不可避免，多年来各部都在慢慢壮大势力，只有我族及附庸的各部停滞不前，现今我族也在屯兵屯粮，抢修防御工事，以防他族吞并奴役，所以吾妹才不得以急着与段公子立下这等赌约。”

段书权见孟津的口风变得柔和了些，心中暗想，应该是对方知晓没有自己的配合，是拿不出钱庄的金银的，所以才没羞没臊地解释他妹是不得不与自己立下赌誓的，哎呦我去，这兄妹不但是强盗，还都是二皮脸。

几番虚伪的客套话后，孟津看着燕老六写了一份赌据，然后所有人签字画押，完事后，段书权没有久留，直接走出议事厅，身后除了燕老六、武大和毛健康，还跟着十几个虎斑族的持刀侍卫。

“少爷，咱有必要跟他们赌吗？”毛健康有些搞不懂状况地问道。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是你，你会对砧板上的鱼肉手下留情吗？而且你正处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呢！”段书权无奈道。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此生就只能折在这了吗？如果让老爷知晓我们将他的私银献给南蛮子，他老人家会善待我们在虞家庄的妻儿老小吗？”武大也有些急切道，抓耳挠腮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急甚？何不听听少爷如何应对。”燕老六从小看着段书权长大，这小子如果对一件事情有把握，就会显得淡定如常，而此时的段书权便是如此。

段书权听到燕老六的话，停下了向前走的脚步，回头看着身后三人，并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问道：“难道你们以为我的赌局，只是缓兵之计吗？”

“莫非少爷你真有解毒之法？”武大小声询问道。

“你们相信佛陀转世吗？”段书权试图解释一些事，便道。

“你是指那天咱们在集市遇到的那几个康巴喇嘛说的活佛转世？上一世的活佛，转投在下一世的小活佛身上那个？”武大疑惑道。

“正是。吾从昨儿个起，就已不再只是你们的段少爷。”段书权一本正经道。

“少爷，您成佛了？”毛健康摸着脑袋问道。

段书权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点头道：“嗯，算是吧。吾乃智慧佛……”

“那少爷您的意思是，这染上瘴气只是您修炼的法门？过个几日，您不是死，而是圆寂了，羽化成佛了？所以就不算输了？”毛健康尝试用他的脑洞来解开谜题。

此话一出，差点没把段书权噎死。

段书权见燕老六听了连连摇头，他便摆手解释道：“嗨~说甚呢，我的意思是，我即是智慧佛转世，自然已有智慧之法解瘴气之毒也！”

说罢，段书权示意所有人跟着他，走向寨子各处，收集一种发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