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一身落满了骨灰。

他时不时抽抽，嘴里还吐着泡沫，他是清醒的，他知道枯骨宗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他知道自己报不了仇。他的恨只能自己吞下去，他连无崖子的衣服都摸不到，更别提亲手复仇。

苏一火和白云心站在一处，远远看着这一幕，其他弟子也都聚在一起，一动不动。

李真踩着麻子的脑袋，“狗东西！师父待你如此好，你却要谋害师父！还说师父杀了你一家十三口，你就是血口喷人！这个世界有多少坏人你看得清？你中了邪术，懂吗！你被邪术骗了，以为师父杀了你一家人。”

“嘘。”无崖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手里还抓着一捧骨灰。

苏一火眼眸轻轻一跳，他这一刻感觉，杀无崖子的难度无限制暴涨。他开始怀疑能不能宰了无崖子，麻子下药不管成没成功，他的目的已经被无崖老贼识破。等他下药的时候，无崖老贼或许早就会知道，这样一来他就等于自投罗网。

不行……

计划得改。

第一个副本难度，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师父真是美男子。”身后传来一个女弟子的声音。苏一火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一脸崇拜的女弟子，很年轻，一脸花痴。

真是服了。

就无崖老贼这幅模样，竟然说他是美男子，这个人肯定被无崖老贼洗脑了。

白云心也有点崇拜，“火，火师弟，师父，师父他只出了一成修为，一成。你，你要好好跟着师父修炼，天底下，下，最厉害的，的就是师父。”

苏一火仔细看了看白云心的眼睛，没有很花痴，但带着崇拜。

他知道无崖修为厉害，他看到了无崖子的境界，已经达到破灭，破灭是个什么段位他还不清楚，能不能改天换命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修炼到这一步，除了努力和时间，还得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无崖老贼这属于肉身达到了极限？他杀人无数，手下不知道多少亡魂，这种人应该不属于修仙，应该是魔道或者鬼道之类的才是。他想起了一些小说里的魔教，心里倒吸一口气，我这是大反派的模板？

我的游戏，竟然是大反派做主角？

苏一火隐约有些不安。

白云心诧异的看着苏一火，她的手被苏一火紧紧握着，有些疼，她不怕这点疼，只是不明白苏一火为什么会这么用力握着她。

无崖子冲着麻子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说吧，你一家十三口，死在哪里。”

麻子嘶吼道：“无崖老狗，我家住在公鸡岭，你五年前路过公鸡岭，拜访我家要喝酒。结果喝了酒之后，你说还要三两血修炼，我爹还没说话就被你取了脑袋，你就着我爹的脖子，像喝水一样……”

无崖子听到他停下，笑着道：“怎么，不说了？”

“像，像……”麻子眼里带着无尽的惊恐和疯狂，“你喝干了我的爹的血，然后把我娘，我娘。”

无崖子提起麻子，遗憾的摇摇头，“你说的够多了，但你显然不明白一件事，杀人还是救人，你分不清啊。我的好徒儿，你真的分不清啊，既然你分不清，为师就懒得和你解释了。”他扣住麻子的脑袋，用力一震，麻子瞬间暴毙，身上的肉刹那间蒸发，只留下一副骨架。

苏一火捂住嘴巴。

他知道无崖老贼杀人，也知道杀了很多弟子，但他第一次看到无崖老贼这么对付同门。

无崖子看着龙骨上的印记，对李真道：“你看看是不是枯骨宗？”

“是。”李真面无表情的开口。

无崖子嘿嘿一笑，突然转过身，对苏一火招手，“火徒儿。”

“火，火师弟。”白云心赶紧晃了一下苏一火的手，“师父，叫你。”

苏一火猛地回过神，赶紧道：“师父。”

“你，竟然走神了？”无崖子很诧异，眼里露出失望，他提着白骨走过来，突然看向白云心。眼里带着寒意和古怪的笑意，白云心哪里敢和无崖子对视，立刻低下头，无崖子悠悠开口，“徒儿，你心不定，既然低头，怎么舍不得松开手？”

白云心娇躯轻颤，撒开手。

无崖子轻哼一声，“不守妇道，修炼最重要的是心无旁骛，你们这样能修？哦不对，你影响苏一火修炼。”

“师父！”白云心吓的跪下来。

无崖子眯起眼睛，把白骨扔在地上。

“我没让你跪。”

白云心又立刻站起来。

无崖子抓住白云心，慢慢看向苏一火，咧嘴笑道：“火徒儿，影响你修炼的人，是不是该死？”

苏一火心里狂喊卧槽！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师父，白师姐只是关心我，她把我当弟……”

“你像个弟弟？”无崖子扔开白云心，“我刚才杀叛徒，你竟然走神没看，是不是心思都在白云心身上？如果她影响你修炼，为师自然要开导你们两个，说吧，两个只能留一个，你选择留下谁。”

李真看向苏一火，眼里出现一丝着急。

“火师弟。”柳宗离站在苏一火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无崖子，无崖子没当回事，他知道这个弟子瞎。

“别和师父对着来，你难道要让白师妹为你死？”

无崖子道：“柳宗离，你眼瞎了，是不是也想哑巴了？”

柳宗离捂住嘴巴，退后几步，正要回禀师父，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忽然跪下来，在地上磕头。

无崖子甩袖道：“让你多嘴，舌头等会下酒，不过你天赋不错，锁你七天不能说话，七天之后就能恢复。记住，没有下次了，为师可不会让你活到让老子第二次不高兴。”

柳宗离感激的连续磕了九个头。

“一个个不好好修炼，成天想东想西，尤其是你，火徒儿，你想的太多了。”无崖子走到苏一火跟前，两人只隔了一寸不到。苏一火脸上不知不觉流下汗珠，他第一次和无崖子站这么近，闻到了无崖子身上的味道，奇怪，很奇怪的味道。

腐尸的味道。

“火徒儿啊，你说，要留下谁啊？”

无崖子的声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似云雾缭绕，又好像深渊里的长吟……

白云心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苏一火。

苏一火没看白云心，他现在心里，一团糟！

留谁？

妈的，我怎么知道要留下谁！

我死了，游戏结束了。

白云心死了，无伤大雅，可…可我不能就这样让白云心死啊！无崖老贼，我日你先人！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宰了你，麻溜的宰了你！一定要把你杀的通透，通通透透！

“师父，你决定吧，但我想活着。”苏一火闭上眼睛开口。

“睁开眼，你这样为师还是不放心。你不能直面你内心的恐惧和你对人间的执着，怎么才能踏入真正的修仙之道？”

无崖子的声音变回来了，像一个和蔼的师父那样慈祥。

苏一火慢慢睁开眼，看到无崖子那长着肉疙瘩的脸。

白云心抿着嘴唇，慢慢低下头。

“你想活着，所以死的应该是你的白师姐。”无崖子露出渗人的笑容，抓起白云心，长着修长指甲的五指，掐住白云心脖子。

“火徒儿，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在这里除了成仙，别无他想。如果你不想，那我就只能把你做养料，助为师成仙，举霞飞升之日，就是你们这群狗崽子造化降临之时。”

白云心眼角流下一行泪，轻轻看着苏一火，摇头闭上眼睛。

‘永别了，火师弟。’

苏一火脑海里传来这个声音，他紧紧握住青石剑，三亿攻击力，三亿攻击力！无崖老贼，你真的逼我，真的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