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仔五哥《黄河秘墓》完结版在线阅读_陈阿仔五哥全章节免费阅读

小说《黄河秘墓》,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陈阿仔五哥,也是实力派作者“陈阿仔”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三十六行,盗墓为王因为母亲的一本手札,我走上了一条挖坟掘墓的路黄河之底的大墓,埋葬的究竟是谁?长白山天池神秘的骨骸,又是谁的?八方八位,八重重宝,八尊地狱神像里的生命,是人?是鬼?还是……

点击阅读全文

第八章 :一路惊魂


黄河古道,百万年的黄河水,滔滔不绝。

滚滚黄河水,在黄河沙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秘密。

那是1976年的九月份。

九月,本来是个多雨的季节,可是就在这个月,奔腾了数百万年之久的黄河,忽然断流。

上游有水,下游有水,唯独黄河古渡,万年不绝的黄水,竟然在一夜之间干了。

一时之间,在黄河古渡的滩涂上,聚满了恐慌的人群。

黄河既是一条母亲之河,也是一条灾难之河。

她的水涨,人们怕。她的水断,人们也怕。

此刻,黄水奔腾的黄河古渡,除了干得冒白烟的沙,一滴水也没有。

一夜之间,不仅水没了。滩涂上已经龟裂,就好像是已经干了几个月了。

几个胆子大的后生仔,已经赤着脚,跑到干涸的河床上嬉闹。

老人们叫骂着:不要命的后生仔,赤脚走河床,当心惹怒了黄河龙王。

黄河龙王,那是深埋在黄河古渡人们心里的传说。

不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谁也不敢公然提起罢了。

忽然一个后生伢仔传来一声惊呼:“这里有棵树!”

听他这一嗓子,原本在堤岸上不敢下来的人,也呼啦吵围了上来。

果然,就在黄河干涸的河底,一根手臂粗的青铜枝桠伸了出来。

枝桠的更多的部分埋在黄河沙的底下,最开始咋呼的那个后生伢仔已经在用手刨了。

黄河古道出文物,这是两岸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瞬间,几个年轻人已经一哄而上,去抢挖那棵青铜树。

七六年那场革命风波虽然还没有正式结束,但是无论是在形式上,还是在管制上,已经松动了很多。

所有人都抱着见者有份的心思,想沾一份光。

就算这东西归国家,好歹也能多捞点工分。

蓬松的干沙,顷刻之间,十几个人手刨脚蹬,已经挖出了一个一米来深的大坑。

那棵青桐枝桠,越是往下,就越粗,已经隐约看到了树冠,可就是没有见底的趋势。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拿来了铁锹镐头,想要把这棵青桐树连根挖出来。

远处的耄耋老人,已经指着拐杖开骂:“一群不要命的东西,那是黄河龙王的定河神树,你们也敢挖,这是不要命了吗?”

有人安慰老人:“太爷,太爷,您别生那么大气,这群后生不懂事,回头我训他们。”

劝慰老人的是镇上书记,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是个老党员。

不过,在他看来,什么龙王鬼王,那都是扯淡。新社会,那就是要扫荡一切牛鬼蛇神。

他也乐得这些人把东西挖出来,好歹算是公社的,他这个书记也能记大功一件。

眼见埋藏青桐树的那个沙坑已经有两米多深了,往下就开始变得泥泞。

众人赤着脚踩在里面,无可无不可。

忽然,一个后生脚下一陷,人嗖的一下就被吸进了沙泥里面,顷刻之间遭遇没顶之灾,人影全无。

“陈阿仔被黄泉恶鬼抓走啦,快跑啊!”

哄的一声,十几个人影从沙坑里窜了出来,有的人往上爬着还不忘回头看看。

黄泉恶鬼是黄河古渡口的传说,每年都会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死在黄河里。

黄河渡口下面没有水草,可是这些溺死在水里的人,从来都不会浮上来。

有人说黄河里的黄汤连着黄泉,所有溺死的人都是被黄泉恶鬼抓了替身。

众人无不惊悚的望着汩汩冒泡的沙泥,谁也不敢再下去。

陈阿仔的爸妈疯了一样冲进坑里,这是他们最疼的幺儿,如果出了事,那就等于要了老两口的命。

书记见此,立刻就吃了一惊,青桐树没有挖上来,却出了人命,这下事情就严重了。

书记大吼一声:“快,下去救人!”

书记的命令和黄泉恶鬼相比,还是后者更可怕。所以,很多人都在起哄,但是没人敢真的下去。

“快,回镇上,找东西救人。”其实镇上能有什么东西,除了船就是网。现在黄河渡口一滴水都没有,它们能有什么用。

最后,只找来了一只八齿钩(有点像钓鱼的鱼钩,但是朝着四面八方有八只钩子,是黄河渡口打捞沉船用的东西。)

钩子被下到坑里近十米,忽然像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几个胆子大的用力往上一拉,坑里开始汩汩地冒出血水。

顷刻之间,红色的血水已经有一米多深。

众人被这个场面惊到,炸了窝一样,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下去。

书记只好把这件事报到县里,请求支援。

县里知道这件事后,大吃了一惊,立刻就叫镇上封锁现场,不能再让一个人下到坑里。

其实都出这种事了,就算镇书记不下禁令,也不见得有人敢下去。

一个星期后,来的不仅是县里的人,还有拿着公安部红头文件的人。

书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的乖乖,公安部都来人了,这事得多大啊!”

公安部的人被带到渡口上,惊讶的发现,所谓的严密封锁,竟然连一个守卫的人影都看不到。

看到这幅场景,书记额头上立刻就冒汗了。他明明指派了十几个精壮,日夜不停的守在这里,昨天还看到有人巡逻,怎么今天就跑了一个也没有了呢。

等书记来到青铜树下,立刻就惊了一声白毛汗。

十几个青壮,一个个匍匐跪在青桐树的周围,整整围了一圈。

半坑的血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大半个身子。

书记惊异地发现,那棵原本只有两米来高的青桐树,此时竟然拔高了一大截,已经有三米来高。

书记喏喏了半天,没敢提这事。

那个年代,这种事那就是怪力乱神,是封建残余,谁敢说谁就得等着下牛棚。

这件事立刻就被定性为特务暗杀事情,态势一下子就严峻起来。

可是就在那一晚,干涸的河床一夜河水暴涨,青桐树被淹没在了几十米深的黄河水下,无从挖掘。

第二天,就传来了伟人陨落的消息,中国顿时陷入到一片愁云和惶惶之中。

再也没有人来关心这起无根无据的暗杀事件。

三十年过去了,除了陈阿仔和那十几个青壮家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淡忘了这件事。

可是谁又知道,就在陈阿仔被黄河毛鬼抓走的那天,有个小女孩偷偷了从青铜树上掰下了一片叶子,一片刻着特殊符号的叶子。

——

三十年后,四九城一个古玩铺子里,我慢慢合上母亲的札记,思绪依旧停留在那特殊的一天,那棵神秘的青桐树。

三十年前的陈阿仔就是我的舅舅,母亲作为家里的大姐,对舅舅的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直到现在只要一提到舅舅,她还是会唉声叹气。

黄河古渡一夜断流,河里深不见底的青桐树,那些死得诡异的人,那片带有特殊符号的青铜叶子。

我的思绪正飘的无边无际的时候,忽然一阵嘀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当中。

我看了一眼,这个号码非常熟悉。

“喂,老六,干嘛呢,快点过来,哥给你看点好东西。”那个声音有点闷,有点粗,是五哥的声音。

五哥不是真的在家里排行老五,也不是我亲哥。

我们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里,他是老五,我是老六。大学几年下来,我们的关系铁到没话说。

他玩古玩,是祖传的手艺,我能进到这一行里面,其实都是靠他提携,不然就凭我那点眼力劲,非赔哭了不可。

实际上,我铺子里的买卖大头儿,都是五哥给牵的线。

放下电话,我开着自己那辆只能爬窗户进出的破夏利,吱扭扭的赶到五哥的铺子里。

我到五哥铺子里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二十岁上下年纪,面目发黄,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假,就像是在纸上画上去的,怪怪的,看久了有些鬼气森森的感觉。

更加怪异的是,他的脖子似乎不能转弯,转头看向我们时候,是整个身子一起转过来,歪歪的脑袋跟那魁梧的身躯极为不协调,别扭得很,看得我心里感觉怪怪的。

而且他脖子上一块胎记,在靠近脑袋的那端,平的好像一条线一样,就像是拦腰截断了似的。

看他转头,我脖子都酸,心说这哥们脑袋不配套啊,不是后天嫁接的吧。

此时我越看这人的脸,就越觉得有些熟悉,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些不新鲜,五哥的铺子里,时常会有一些圈子里的朋友登门拜访,我偶尔见过一两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对那人礼貌地笑了笑,直接道:“五哥,叫我来什么事?”

五哥伸手把一块巴掌大的玉递给我:“这是这位二哥送来的东西,点名要你掌掌眼。”

其实二哥这个称呼跟我们哥俩不上论,是这个圈子里对他这种闲散卖家的统一称呼。

我一听这人竟然专程跑到这里来找我看玉,不由得有些纳罕。

我奇怪地打量着那块玉,约有一个手掌大小,晶莹剔透,温润洁白,的确是一块真玉。

但充其量也只能说是真的,要论品相,恐怕只能勉强算是二流货色。

我轻咳了一声,“五哥,这块玉我吃不准,掌眼我是不敢了,你看是不是让这位二哥另请高明。”

我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白,这东西最好别沾。

玉这东西,水太深。尤其是古玉,不是世家祖传的手艺,根本玩不转这东西,内行糊弄外行,就跟玩只兔子似的,搞不死你都不算完。

我做了一个左拳压右拳的姿势,平铺在他面前,问道:“不知道你这玉是出自哪位仙长之手啊。”

我这个动作是圈子里的套路,只要他是圈内人,就一定会明白什么意思。

那人坐着未动,只是微微冲我一点头。

一见他的动作,我心里就是一提,看意思他并不知道我刚才要表达什么。

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是依然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真外行,还是假装外行。

点头之后,那人说:“其实这玉也不是我的,是我一位朋友的,我也是受人之托把玉送到你手里。原本我该去找你的,只不过一来我时间不多,二则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你那边我不能直接过去。”

我微微一错愕,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的这么不明不白吧,还请‘二哥’说明白点好,这是圈儿里哪位朋友送我的。”

那人仍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我送来的东西不止这一样,还有这个。”

我心中更是一奇,心说还有?

说话之间,那人已经把手按在头顶,猛地一提头发。

看这架势,我心说这哥们不是陈佩斯吧,要送我一假发套吧。

我的脑子正四六不着调乱转的时候,突然就见那人手腕一较力,咔得的一下,身首分离,竟然活生生的把脑袋摘了下来,淡定的放在了桌子上。

随即那个没有脑袋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的妈呀!”

五哥跟我两个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这场面太他妈刺激了,我直接跳出去两米多远,小腿就开始打哆嗦,站都站不稳。

五哥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嘴唇煞白,哆嗦得好像跳蛋似的。

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老六,别怕,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心说,可不就是他妈死了吗,他要不死我还不怕呢。

我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了,开始语无伦次:“五哥,你是不是得罪圈子里的什么人了,他用这招来报复你!”

五哥也不嫌烫,咕咚咕咚灌了一碗茶,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你见过这么报复人的吗?”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听都没听过啊。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五哥恢复理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关门。

还好今天铺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然的话,这事就大发了。

好半天我那颗心才跳的不那么厉害了,不过惊悚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五哥,这事怎么办啊,依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吧,这种事最好让官面儿上的人来处理——”

五哥断然的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不行,人是死在我店铺里的,况且只有我们两个在场。他把自己的头给摘下来了,你觉得**能信这话吗?”

我心说我要是**,肯定先抓起来严刑拷打啊。这种事就像是给一只狐狸精讲聊斋,**信了那才叫一个新鲜,不弄死我们两个才怪呢。

忽然我灵光一闪:“五哥,你铺子里不是有摄像头吗,有了那个,**不信也得信啊。”

五哥哭丧者告诉我:“你没来的时候,我闻着他那东西带着一股子死人味,以为东西是刚出锅的(最近从墓里盗出来的),所以就把摄像头给关了,没想到挖了个坑把自己个给埋了。”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下彻底没招了,这事肯定瞒不住,又不能报警,这个跟头我们两个算是栽大了:“五哥,想想办法,这死人就在这儿摆着,到不了天黑这事儿就得犯咯。”

五哥哆里哆嗦地点了一根烟——五哥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只在场面上吸烟,私下里绝不碰一下。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烟,紧张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下来。呼吸也不那么颤抖了。

良久之后,五哥把烟头一甩:“埋了他,埋了这小子,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开始佩服五哥的心性,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办法最理智。反正人不是我们弄死的,就算悄不声的埋了,我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见五哥有了主意,我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不过一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的心里难免还会哆嗦一下。

我们两个找了一个装瓷器的大木箱子,五哥问我:“老六,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捡头还是扛身子?”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五哥:“你说呢哥。”

五哥想也没想:“你捡头吧。”

我对那张脸印象太深了,实在不敢伸手:“万一他咬我怎么办?”

说到这里,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五哥咬咬牙:“那行,你扛身子。”

我又说:“万一他抓我怎么办?”

五哥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滚犊子,我扛身子,你捡头,不然我把这东西扔你们家去。”

我拎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双手去捧那个脑袋,那个浅的像是画上去的笑容,兀自停留在那张脸上,看上去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算知道为什么一进门就感觉他的笑里面透着古怪,感情这家伙压根就是个死人。

搞不好五哥闻到的死人味,压根就不是那块玉的味道,而是这个人散发出来的。

一具尸体,顶着一颗没有连着脖子的脑袋来铺子里给我们送东西,而且还是送一颗人脑袋。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抽一下,心说这事太他妈刺激了。

我进古玩行,玩的就是刺激。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刺激。

那颗头捧在手心里,有一种冰凉透骨的感觉,就像捧着一块千年的老冰。

不过现在,我是在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把一尸一头往箱子里一封,似乎还觉得不保险,我们又给箱子加了一圈的钉子用来封箱,这才略觉得放心。

做完这些,我们两个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此时我才发现,我浑身上下已经让冷汗给浸透了。

五哥也是一头的冷汗:“现在才中午,这事肯定不能大白天干。这样,我们等到晚上,把他扔远一点。”

我点点头,心说半夜抛尸,这他妈要给逮住,都够就地枪毙的罪过了。

我们两个,把箱子抬上他的金杯小面包,然后重新回到铺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巴巴儿瞅着对方,就跟熬刑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十点钟一过,我们两个就上了车,驾着五哥的小面包,一路风驰电掣,朝着市郊而去。

这是我跟五哥商量定的,既然是抛尸,那就抛得远远的。要是真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那不到明天早晨,**就能顺藤摸瓜找上门来。那就不是抛尸了,是给自个找腻味。

我把小面包的油门一搂到底,燕儿一样直奔郊区那片山林。

这里是保护区,一片原始的自然风光,罕有人迹,把尸体埋在这里最合适不过,等个三五年烂的连骨头渣都没有了,我们就彻底安生了。

车停在路边没敢开进去,我们两个只得抬着木头箱子往里走。黑乎乎的小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别说半夜抛尸了,就是半夜走在这地方,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我们两个,好像鬼影一样,抬着箱子往树林深处钻,吓得我苦胆都快蹦出来了。

我觉得位置差不多了,就放低了声音说道:“五哥,就这儿吧,再往里走我怕我们两个想出来都费劲。”

五哥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黑灯瞎火的我们两个也不敢开手电,只要用钥匙扣上面的荧光灯来照亮。但是那光实在太弱,基本上是摸着黑挖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挖出一个能埋进一个人的坑来。

我低喃一声:“五哥,这坑恐怕不够埋箱子的啊。”

五哥的声音,也几乎低不可闻:“箱子不能埋,这种装古董的箱子太特殊了。万一被人发现,**里再有一内行,顺着箱子就能找到我铺子里。所以只能埋人,箱子带回去烧了。”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木箱盖子打开,心说早知道还得打开,中午那会就不钉这么结实了,搞的现在这么费劲。

我把钥匙扣上的荧光灯一晃,蓝色的光线好像鬼火一样。

五哥低吼一声:“别拿那东西乱晃,跟他妈鬼火似的,吓死人了。”

我哎了一声说道:“五哥,盖子打开了,你把人扔进坑里吧。”

“你怎么不扔?”五哥低沉着声音,又是胆颤,又是愤怒。

我说:“我害怕!”

五哥低喃了一句:“你个犊子。”

说完之后,一把把身子从箱子里拉了出来。别看五哥平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干这活儿的时候,还真有膀子死力气,一把就将尸体扔了进去。

当他再次伸手进去摸脑袋的时候,好半天没有动静。

我用钥匙扣上的荧光灯照了一下,蓝色的荧光灯下,五哥的脸上已经纠结成了一团,整个跟要便秘似的。

我催促道:“五哥,快点啊,再耽搁一会,天都亮了。”

五哥半晌没说话,许久才幽幽回了一句:“怎么脑袋找不着了。”

我的心脏立刻就抽搐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跌倒了冰窟里:“五哥,不带这么玩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五哥五官错位,依旧无比纠结:“真是摸不到,要不你用灯照照。”

深更半夜,小树林里,用蓝色荧光灯去照一个没身子的脑袋,而且还是一个带着一张笑脸的脑袋,想想我就头皮发麻。

不过这种时候,除非我也下手去摸,否则没有办法。

现在这种氛围,打死我也不干这事。

于是我只得打起荧光灯,伸进箱子里。

我拼命克制着自己惊恐的情绪,手在箱子里晃了一圈,不由的惊愕: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和五哥大眼瞪小眼,一个恐怖的念头顿时袭来——头丢啦!

我们两个顿时就炸了毛了,箱子是封死的,车也一直停在内院,怎么就丢了?

我炸着胆子问道:“五哥,你是把头装进去了吗?”

五哥尽自胆大,此刻也麻了,说话都有点颤了音儿了:“头不是你装的吗,我扛的身子啊。”

我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心里又是腻味又是惊悚:“装是肯定装了,可能路上丢了吧。”

这要是丢在路上,那我们两个杀人抛尸的罪过可就坐实了,**不信都不成。

此时我们两个已经彻底吓蒙圈了,几乎都忘了,箱子是密封的,头怎么可能会丢出来。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处理这具无头尸体了。

我们两个哆嗦着把尸体埋了,装上箱子,一溜烟开回了市区。

因为怕摄像头拍了我们的车,所以围着外环兜了好几个圈子,这才慢悠悠地开回铺子。

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们两个始终悬得老高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此时五哥脸上的表情已经淡定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惊魂未定的模样了。

其实五哥在圈子里算是出了名的铁胆,什么都敢捣腾,就连阴尸(古代没有腐烂还保有水分的尸体)他都过手过几具,可见其心理素质过硬。

这要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恐怕他早就给剁成肉馅扔下水道了。无奈这具不同以往,来的太过诡异,这才让他在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寸。

现在天光微亮,他算是回了魂儿了:“老六,这件事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五哥,那丢了的那个脑袋呢。”

五哥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那个丢了就丢了,反正又不是留在我们家了,就不要再想了,想多了都是病。”

我思绪一转,的确如此。

回到铺子里,整整喝了一杯的热水,我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打眼一看,五哥已经走向桌子,那里赫然摆着那块白玉。

五哥抓起那块玉,就开始研究,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表情舒展,不知道他心里在转写什么心思。

我问道:“这种死人东西,太晦气了,你还是趁早丢了吧。”

五哥没有我这样神色惶惶:“丢了?那也得等我研究研究。这摘头鬼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来吓吓咱们兄弟?所以不探探里面的底,我有点不甘心。

再说了,我们兄弟玩的就是古董,你也知道,这些古董有几样真是家传的?还不都是从坟里刨出来的,都是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此刻我是真心地佩服五哥的心理素质,这么快就已经成那种惶惶不安中恢复理智,而且思维清晰到如此地步,于是问道:“那五哥从这块玉里看出什么来了。”

五哥眼睛一眯,说道:“这不是玉佩,是玉碹。昨天摘头鬼点名指姓地要找你,所以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没有注意,没想到这块玉里面还真是暗藏机密。”

我惊诧于五哥的观察力,原以为他在玉上面的造诣不如我,现在看来,我还嫩的多。

五哥将玉碹往强光射灯下面一放,果然,一丝丝极为细小的纹路阴影出现在上面。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玉碹上藏有秘密,我还真以为这只不过是普通的裂痕呢。

五哥继续说道:“玉碹是古人用来藏匿机密信息的,都是阴刻在上面的。”

我佩服地看向五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姜还是老的辣啊。五哥有没有看清楚上面阴刻的是什么。”

五哥皱皱眉头,“好像是一幅图。”

说话之间,他用放大镜仔细地观看着上面的纹路,手上握着一支毛笔,笔走龙蛇,圈圈点点,很快就将玉碹上的线条描了下来。

五哥是古玩世家子弟,使的一手好毛笔,

一幅图描下来,那真是笔笔如刀,点点似桃。

看到这幅场景,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专业。此人在古玩圈子里玩出名堂来,绝对不是靠家族荫庇,是切切实实的有真本事。

我盯着他的白描看了一眼,那些线路乱的就跟人的掌心纹似的,不过好在其中有几条颜色比较重的线,勾勒出一副地图的模样。

但是线条当中有多出缺口,不知道是玉碹上就这么标识的,还是五哥描的时候给落下了。

我望着这幅白描,嘴里问道:“怎么这上面有好多缺口啊,五哥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五哥回答道:“没有,玉碹里面就是这样的。我就是照着画的,没有一笔之差。”

这一点我到相信,五哥白描是手艺,那绝对不是盖的,几乎已经到了入微的地步,他要模仿哪家字帖名画什么的,不光笔意笔锋,就连笔神都能带出来。

所以他说没错,就铁定没错。

我望着那张白描愣愣出神,莫名其妙地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忽然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奇怪的符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笔,在那张纸上勾勾抹抹。

这些动作完全是在我主观控制之外,就像思绪游离时候的那种肢体动作,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完全出于本能。

当我再度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那张纸上已经被我添了数笔。

我用惊异的目光盯着眼前这张纸,心中的惊愕无以言表,原本缺憾的线条,在我的添笔之下,顷刻之间就变得完整起来。

尽管我的笔技拙劣,但是添上这几笔之后,线条的完整性上绝对堪称完美。

我倒次了一口冷气,那些都是母亲收藏的那片青铜树叶上的奇怪符号。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从来都没有想过,它竟然回事一副地图的一部分。

黄河古渡里的神秘青桐树,眼前的这块来历不明的玉碹。

我用惊愕的眼神望向五哥,看到五哥向我投来同样惊讶的目光。

随即五哥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小六子,你该不会跟那摘头鬼一块的吧,下套来蒙你五哥?”

此时我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于是解释说:“五哥,我们认识也小十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再说这,摘脑袋挺尸的套儿,我也做不出来啊。”

五哥眼中的疑窦这才尽释:“嗯,这话有道理,要不是我和你小子认识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你和那孙子一起做套黑我呢。”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哎,不对啊,那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说着话,他指了指我在图上添的那几笔。

我略思索了一下,就把这些符号的来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五哥。早在大学的时候,我把跟他说过这事儿。不过那时候,他完全是当鬼故事来听的。

我再一次讲述来,他听的十分认真。

五哥听完,良久之后才开口:“这事儿听着邪性,摘头鬼送了的玉碹,居然能和你家三十年前的一片叶子扯上关系,难怪昨天那死鬼指名道姓地要找你。”

说完之后,他用一种迷离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事情。

我们认识都小十年了,我一看他那眼神就明白,铁定是把那人的死归结到我身上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件事牵扯的实在太诡异了。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事是冲我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的脑海里不断的翻转着那副经过点缀加工完整的图,说道:“五哥,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幅画这么像我老家黄河古渡啊。”

五哥疑惑地看着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五成,一半一半吧。”

五哥低沉着脑袋想了想,刚想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

我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霍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人!”

五哥倒是对敲门声没那么敏感,只是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老六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我抚了一下额头上惊出来的冷汗:“有心理阴影了,对了,这么早谁会来找你?”

五哥顺手把玉碹和地图都塞进怀里,摆手示意我淡定一点:“是我定的早餐,昨天晚上溜溜折腾了一夜,饿的我都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我都快扛不住了。”

想想也是,昨天一直跟那摘头鬼的尸体较劲来着,也不觉得饿,几乎是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现在一听吃的来了,还真有点要虚脱的感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五哥已经把食盒提了进来。

此刻,五哥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古香古色的提盒,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幽幽的肉香。

我使劲咽了一口吐沫:“五哥,你这是定的八宝斋的饭匣子啊,听说他们是六百年的老店,有概不外卖的规矩。”

五哥笑了笑:“我跟他们老板是忘年交,这算他送的,不算外卖。”说话之间,五哥开了一坛老酒:“这是我的私藏,平时舍不得用,今天咱们兄弟两个必须得压压惊。”

我对酒的兴趣不大,在他给坛子起封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手伸向了食盒子。

打开盒子,一股酱香扑鼻,是八宝斋有名的八宝酱鸭子,皮酥柔嫩,味道美不可言。

我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撕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嚼起来:“五哥,其实有这只酱鸭子就够我们兄弟吃一顿的了,下面那层是什么?”

我嘴里嚼着鸭子,说话含含糊糊的,五哥估计也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闻到那喷香的味道,我哪儿还顾得了等他回答啊,直接就掀起了二层食盒。

打开之后,我的喉咙里就咕嘟了一下,一块鸭子肉立刻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我被眼前的情形彻底骇到了,只见食盒的二层,赫然躺着昨天晚上丢了的那个人头。

此刻那颗人头,兀自带着笑容。不知是被食盒蒸得还是怎的,竟然腾腾的冒着热气,好像被煮熟了一样。

更加可怖的是,人头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青铜古树要开花了!”

骇然!恶心!瞬间,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地。

随即脚步踉跄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只手扶着桌子,就觉得一个劲儿的恶心。

五哥没有想到我吃饭竟然能吃出这么大的动静:“小五子,你怎么吃个饭还吃红了眼拉!”

我已经完全被吓蒙了,可谓魂飞魄散,这种时候竟然连一丝的恐惧都感觉不到了,颤抖着用手指了指食盒:“这种东西,你能下得了嘴啊!”

都说恐惧到极限就是愤怒,我现在这种状况,恐怕就游离在恐惧和暴怒之间。

五哥见我忽然暴怒,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你小子吃鸭子吃出毛病来了吧。”

说着话就伸头往食盒里看去,此时那颗人头已经不再说话,眼睛缓缓闭上。

五哥虽然没有听到他说话,但是却看到了人头眼睛闭上的那个动作,他的眼皮一抖,显然也极为惊骇,一坛老酒猛地就朝那颗人头砸去。

他这纯粹是下意识动作,但是那颗人头再无反应,好像真的已经死透了。

我经过这两次事情,已经对那颗人头起了戒心,现在说他还没死我都信。

五哥惊完之后骂道:“卧槽,老六,你什么时候把这鬼东西带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还没从刚才的恶心中缓过劲儿来:“五哥,饭是你——呕——你定的,我怎么知道人头——呕——人头怎么会忽然跑进食盒里去。”

一想到刚才吃的那鸭子是和脑袋放在一个食盒子里的,我的胃里就一个劲儿地往外冒酸水。

五哥到底是个人物,极度的惊恐之后,就是极度的冷静:“老六,你刚才看到他睁眼了没有?”

我又呕了几下,直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道:“岂止是看到他睁眼了,我还听到他说话了呢。”

五哥一耸:“你说什么?他说话了?他说什么?”

我把刚才人头的那句话复述了一下,五哥脸上随即浮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老六,我看我们是被什么脏东西跟缠上了,要想彻底解决这事,恐怕还得回去问问你妈,三十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还有一些细节她没跟你说。”

五哥常年玩古董,对这些比较邪性的东西,深有认识。所以此时,立刻就把问题想到了那里。

我说:“五哥,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个脑袋吧。”

五哥说:“扔吧,反正我们已经扔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仍一次。”

我心说我在乎,感情他没对你说话。

不过事到如此,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尽管惊悚,但这次我们两个发了狠,直接用胶带把脑袋团成了一个球,足有一个篮球的三倍之大。

我和五哥把球再度运到郊外,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僻静所在,浇上汽油,点火开烧。

这次我们两个下了狠心,不能再让这东西回去了,不然非得被它活活吓死不可。

我坐在副驾座上,连饿带吓的,已经有点恍惚了,萎靡地躺在座位上,一阵子一阵子地犯迷糊:“五哥,回去之后,整点素的吧,以后我戒荤腥了。”

这次食盒子里的人头对我刺激实在太大了,我想一年半载的,我是提不起吃肉的兴致了。

我正说着,忽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我没系安全带,身子一晃,咣的一声直接撞在挡风玻璃上,疼得我直呲牙:“卧槽,五哥,刹车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我缓缓地从挡风玻璃上退下来,回头一看,五哥手臂猛甩,车头一调,飞也似的上了高速。

我已经彻底蒙圈了,问道:“五哥,你要干嘛?”

五哥下死眼盯着前面的路:“去你老家,黄河古渡!这次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指不定会出点什么事呢!”

我惊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个想法:“五哥,怎么意思?”

五哥的语气不冷不淡,说道:“你刚才不是说那幅图像你老家的黄河古渡吗?青铜古树是你老家的,摘头鬼既然说青铜古树要开花了,那我们去你老家一准没错。”

我一想也是,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跟黄河古渡的那棵青桐树脱不了干系,要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黄河古渡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更加佩服五哥的胆识和判断。他这种世家子弟,胆大如麻,心细如发,真是一点也不假。

我们两个整整在高速上跑了三天,期间除了下车撒尿,全部都是在车上过的,就连睡觉也不例外。

每天睡觉之前,我们两个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整辆车翻一个底朝天,生怕摘头鬼阴魂不散再度跟来。

看得出来,五哥尽管胆大,但对这件事也落下病根了。

到了黄河古渡,才发现这里的船已经很少了,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最近黄河又到了枯水期,水已经浅到连载一两个人的小船,都不敢下水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五哥两个人又是惊诧,又是兴奋。

据我妈札记上写,青铜古树只有在黄河水完全退却之后,才勉强在河床上露出来。

滔滔黄水之下我们两个要找到青铜古树的确切位置,那跟海底捞针的难度也差不多。

现在黄河古渡到了枯水期,正好便宜了我们两个行事。

就在高兴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电光石火一样冒出一个念头:上一次黄河古渡枯水,青铜古树露出了河床,结果死了十几号人。

这一次摘头鬼找上门来,告诉我们青铜古树要开花,偏偏又是在枯水期,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求证这些,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我和五哥正在滩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冷不丁地听到这个声音,我猛一回头,正巧看到一个**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心里一沉:“卧槽,是雷子!五哥,我们的事好像是犯了!”

五哥比我镇定多了,喝了我一句:“嚎什么嚎,也不看看那人是谁?”

我仔细打量了那个**一眼,心中不由的一安,这才恍然,为什么五哥会这么镇定。

来的这个人我们认识,正是大学一个宿舍里的老三。

五哥招呼一声:“三哥是你?”

老三大踏步走过来,一拳锤在五哥的肩窝里,随即在我身上也锤了一拳:“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你们两个,听说你们两个在首都混的风生水起啊,怎么有时间跑这儿来啦。”

我心中大为安定,笑着说:“三哥,你不知道,这儿可是我老家啊。”

三哥哦了一声,有点惊奇:“行啊老六,这事儿你瞒的够紧的啊,是不是怕三哥打你的秋风啊。”

五哥怕我们两个说这多了会露底,于是问道:“哎,三哥,看你这身打扮,是穿了官衣了啊。”

三个一拍衣服:“刑警,重案组。”

五哥咦了一声:“三哥这是进了‘六扇门’了啊,跟兄弟们说说,你这个大刑警,怎么有空跑大白天跑出来遛弯儿啊。”

三个看了我们一眼,放低了声音说道:“别提了,黄河古渡出了杀人案,被害人只留下了一脑袋,从水里漂上来的。这事儿正出在领导查看渡口的时候,已经大发了,限期破案。这不我都这里走访一下,看看能有什么线索,这不正巧碰到你们两个嘛。”

我一听人头,心里就是一揪,心说倒霉催的,这阵子算是跟人头干上了,真是走哪儿跟到哪儿。

五哥微微一怔:“三哥,这事儿你透给我们,不会犯纪律吧。”

三哥摆了摆手:“这案子已经大发了,基本上人尽皆知。我跟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没事儿。”

五哥听完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外人看来五哥是怕沾关系,其实只有我知道,他是在试探三哥,以确保三个不是为摘头鬼的事情来的。

这事已经给我们两个留下心理阴影了,走到哪儿心都悬着。

说话之间,三哥递过来一张照片:“正好,反正你们也在这里,看一下人不是认识这个人。”

这是一个男人的脸部特写,大约二十岁上下年纪,还带着一丝秀气。只不过他双目紧闭,脸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我微微扫了一眼,那个人的脑袋明显是放在一个台子上的,看来这既是三哥嘴里所的人头了。

我刚想把照片递给五哥,忽然身上猛地一颤,忽然发现那个人头的脖子上,赫然一块红斑——那是一块胎记。

我的脑子里陡然闪出一个画面,我在五哥铺子见到的那个人,脖子里就有这样一块胎记。

当时微扫了一眼,只不过后来看尸体的时候印象太深刻了。

此刻看来,那颗脑袋脖子上的胎记,和那个尸体脖子上的,简直如出一辙。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我立刻就感觉到遍体生寒,连手脚都变得冰凉。

我刚想示意三哥看看这张照片,于是低声对他说道:“五哥,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五哥神情一变:“什么?”

我正要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一下,忽然觉得脚下一沉,身体猛然一陷进,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我啊了一声,心说卧槽,真是点儿背。

黄水刚刚退去,铁定留下沙泥。沙泥里面,有些中空,人走在上面,很容易就会陷进去。

不过所幸这些沙泥都不会太深,最多也不会没过大腿。况且黄河滩不是海滩,没有涨潮落潮一说,所以这种事除了有点吓人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等我反应过来,陡然发觉不对,这种和水的沙坑,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米深。

可是现在,我竟然已经陷落到胸口了,而且看样子仍在往下陷。

我还没来得及叫救命,胸口一紧,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五哥反应神速,就在我陷进去的瞬间,他就已经拉住了我的胳膊:“老六,你搞毛,玩掉坑?”

我心说废什么话,赶紧拉我上去啊。

五哥使出吃奶的力气,眼见已经把我从泥沙坑里提了出来。忽然我的脚腕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

我不由一愣,猜测自己是不是被泥里的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就在一怔之间,脚下的那个东西突然爆发出力量,猛地向下一拉。

原本我已经被提出来的半个身体,呼的一下,再度陷了进去。

这一次更为严重,泥水已经没了脖子,顷刻之间就有灭顶之灾。

此时三哥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于是猛地飞身扑过来,拉住我的另一条胳膊:“老五老六,你们两个捣鼓些什么?”

五哥咬着牙说道:“三哥待会再说,先把老六救上来。”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此时周边陆续赶过来两个人,两人拉着一只胳膊,这才止住了我身体的下陷只势。

不过眼下我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几乎都要被他们撕成两截了,疼得我直翻白眼,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迟早被他们抻死的时候,忽然腿上的感觉再度传来变化。

那个钳子一样的东西,开始只是死死的扣在我的脚踝上,可是此时,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已经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几乎都爬到我的大腿根上了。

那东西貌似五指分叉,怎么感觉都像是一只手。

我心说卧槽不会吧,我听过水鬼抓替身的,没听过有哪只水鬼下流到抓人命根子的啊。

况且这里只有泥,哪儿来的他妈的水鬼。

那种惊骇猛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大喊一声:“两位哥哥倒是快点啊,不然兄弟我就废啦!”

他们两个人哪儿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只有死命地网上拉。

片刻之间,又过来了几个人,分别掐在我腋下,好歹是把握从泥里拽了上来。

我见自己缓缓上升,心中的恐惧才稍稍退却。

就在我的腰身被从水里提上来的瞬间,眼尖如我,真的就看到在我的大腿上,赫然抓着一只枯瘦如干柴的手。

看到这幅场景,我几乎都要晕厥过去了,刚才一直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居然都是真的。

我大喊道:“快快快,我大腿上有东西!”

这时候三哥已然发觉不对,他不愧**出身,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那只枯如干尸的手,暴喝一声,把它从我身上扯了下来。

没有了那东西的束缚,我的身体很快就出了泥潭。

此时三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那只枯瘦上,五哥也过去帮忙,把那只手从泥潭里拉了上来。

随之上来的,赫然就是一具尸体。

前来围观帮忙的众人,看到里面拉出一个死人,纷纷骇然,哄的一声散开了。

好在剩下他们两个,对尸体都基本无感,两人齐心协力把那具尸体硬拽了上来。

不过就在那具尸体完全露出水面的时候,就在他的脚踝上,还钳着同样一只干枯如柴的手。

这幅场景之下,不但是五哥,就连三哥脸上也见了汗了。

他这次出来,本来就是走访来的,线索一点没有,竟然又发现一具尸体,这已经足够让他大条的了。

可是看眼下这副模样,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哥和五哥两个人冷着脸,把第二具尸体拉出泥潭。

但是更令他头大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第二具尸体的脚踝上,依然攥着一只枯手。

此时胆大如三哥,都有些哆嗦了,他不是吓得,是急的。

这种情形之下,就连我这个大难不死的,也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看热闹了,伸手上去帮忙。

于是我们三个像提葡萄一样,从泥潭里一共提出九具尸体。

九具尸体手脚相连,像一串提子似的。

三哥此时一脑门字已经乌青,一具尸体已经够他头大。

现在,案子还没破,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抻出九具尸体,这事恐怕够他喝一壶的。

我见三哥愁眉不展,于是说道:“三哥,这个,就当兄弟送你的见面礼了。”

我原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是这个玩笑开的实在太没溜儿了。

所有人都虎着脸,谁也没有说话。

五哥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有病吧你。”

三哥硬扯了扯嘴唇:“兄弟,你真大手笔啊。”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五哥随即说道:“那什么三哥,我看你也有工作要忙,我们两个就先不打扰了,咱们回见。”

三哥回答说:“我看你们两个是走不了了。”

我们两个听完就是一愣,五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三哥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话太吓人了,于是解释说:“额,你们两个是目击者,而且也算半个当事人,回局里做份笔录是肯定的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不见了,与其让别人问你们,还不如我问你们呢。”

我和五哥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我心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怎么听起来有点清理门户的味道啊。

三哥给单位打了电话,我们几个一身臭泥,待在那里看着尸体。我和五哥的心里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我们两个从北京跑到这里,一来是为了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则就是为了避开那个摘头鬼。

我们两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个摘头鬼能回去一次,就能回去第二次。

所以,我们离开北京,也有点避祸的意思。

可是没想到,到了黄河古渡,事儿更麻烦了,这次死的不是一个,而是九个。我们两个都快赶上唐僧的命了,走哪儿都有一群牛鬼蛇神陪着。

片刻之后,警车拉着尖锐的警笛,刺破喧嚣,呼啸而至。

我们几个,连同那些尸体,全部被带进了**局。

我和五哥相视苦笑,我们两个千方百计避开**,没想到这次还是撞枪口上了。

其实我们两个人有三哥照着,待遇优厚多了,做笔录也不过是走一走过场。

出了警局大门,差不多已经快夕阳西下了,三哥招呼一声:“老五老六,上车,我带你们一段,你们两个先找地方歇着,我这还有一大堆破事儿呢,黄河古渡那破地儿,今晚就得挖出来,我是真怕泥里还有尸体,如果真是这样,我这身官衣差不多就扒了。”

摘头鬼的事情我们两个至今心有余悸,现在乍听三哥还要去黄河古渡挖尸,就是一惊,我连忙说道:“那什么,三哥,要不你白天再去吧,黄河古渡那地方邪性,晚上去恐怕不大安生。”

五哥一脸诧异地盯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倒是三哥,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哈哈,浑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老六,瞧你玩古董都玩出心跳来了,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牛鬼蛇神的能让我碰上,要的真的有鬼,我都省的破案了,直接给死者招魂,那多省事啊。”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觉得这事儿太大,隐瞒不得:“三哥,你昨天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我可能认识。”

两人听完,脸色倏忽全是一变,就连五哥看我的目光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我被他们两个的这种目光看得不舒服,于是说道:“五哥,别用这种眼光盯着我,挺渗人的。”

五哥说道:“老六,这事儿不对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苦笑了一声:“昨天不是告诉你事情有些不对劲吗,结果还没来得及说,我就被那一串葡萄鬼拉下去了。”我把嘴像三哥努了努:“三哥,昨天的照片还有吗,给五哥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三哥不知道我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只得从公文包里掏出照片,递给了五哥。

五哥开始看得时候,神色还有些轻松,可是下一刻他脸上的那种轻松就一扫而空。

我知道他指定也发现了端倪,我们常年玩古董的,已经习惯了着眼于细节,五哥是圈子里世家,眼睛更毒:“老六,你昨天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我无奈地冲他点点头,三哥有点急了:“你们两个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跟死者认识啊。”

此时三哥已经恢复了镇定,苦笑了一下:“三哥,这个人,我们只认识一半。”

一句话就把三哥说蒙圈了:“不是,什么叫只认识一半啊。”

我解释道:“那什么,三哥,你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话一出,三哥立刻就用一种看神奇动物世界的眼光看着我:“老六,你有病吧,你病得不轻啊。”

我继续说:“三哥,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次来黄河古渡,就是拜这哥们所赐,三天前他还在我们铺子里。”

三哥说:“不可能,三天前刚好是我们发现头的时候,你别告诉我死者见了你之后,一天之内打了一个来回,回到这里。”

五哥见我有点说不清楚,就解释说:“我们也没说全见过,三天前我们见到的只有下半截。”说着话,五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已经是明显,我们见到的是脖子以下的部分。

三哥脸色一连三变,显然内心情绪正在快速转变,好半天之后,才有恢复了平静:“老五老六,这事我们还是回局里说吧。”

我连忙一拦:“三哥,这事不能到里面说,到了里面就说不清楚了。我就直截了当跟您说了吧,三天前有一个身子扛着一个脑袋到了我们铺子里,回头把脑袋留下之后,他就死了。”

三哥听完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坠进五里雾里,有些越听越迷糊的感觉。

我和五哥两个人你一嘴我一舌的,把那天铺子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三哥。

三哥听完之后大惊失色:“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抛尸焚尸,不要命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跟我回去,把这事儿说清楚,不然谁也别想走。”

我一听坏了,三哥听的重点根本就不再摘头鬼的身上,而是在我们两个身上:“三哥,你怎么就没听明白呢。那个身子”我指了指五哥手里面的照片:“他把脑袋递给我们之后,才死的。而且是他自己摘的脑袋,我们也没给他帮什么忙啊。”

三哥这才回过味来:“你是说,这个人的身体,扛着另外一个人的脑袋,去找你们,然后他就死了。”

我点点头。

三哥一脚刹车闷在了那里,此时我们已经到了黄河古渡:“你就编吧你,你当跟我讲聊斋呢你。我看你们两个趁早跟我回去,这算是自首,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五哥十分冷静,此时方才开口说道:“三哥,这事要真是我们两个做的,就不跟你说了。你想想看,我多大的身家,如果真想做什么坏事,用得着自己动手吗?”

五哥这话里面透着实,也透着虚。不过也的确是事情,五哥上学那会就是出了名的才子,能动脑子的事情,绝不动手。

实际上,他这种说辞,根本就不算是理由,只不过是跟三哥交心的话。

五哥听完一愕,神色果然舒展开来:“这事就算不是你们做的,也跟你们多少有点关系,再说你们嘴里怪力乱神的那一套我跟本就不信。要真有鬼,还要我么**做什么。”

我们从局子里出来的时候,是八点来钟,等把这件事跟三哥解释清楚,几乎已经过了去三个小时。

十一点钟的黄河古渡,已经安静下来,除了几辆车偶尔经过之外,可以说一片静谧。

可是就在滩涂的里面,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那些都是三哥的同事,他们先前只有脑袋的那个案子,本来就是限期破案。案子还没破,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又是在大白天纵目睽睽之下。

现在可以说已经舆论哗然,这种情况,他们哪儿还有时间睡觉啊,全局出动,能来的都来了,在黄河古渡上一通好挖。

按照三哥的说法,他们眼下既想挖出点东西来,好早点破案,又怕挖出点东西来,一旦挖出来的还是尸体,那事情就大条了,他们这些人就得全部等着吃挂落。

我看看三哥,他的表情有些不善,于是小声说道:“三哥,这事真的挺邪乎的,我看你们还是明天再挖吧,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心里有点毛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哥瞥了我一眼:“你的预感要灵验,怎么没预感到有人会给人送人头啊。”

这话噎得的我一愣一愣的,愣是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此时,三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三哥接了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哭腔:“刘队,快回来吧,好像要出事啊!”

三哥一怔:“什么叫好像要出事啊!”

对方还没回答,电话随即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连我这个没接电话的,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事情要换了是我,肯定先想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三哥是行动派,第一反应就是开车狂飙:“局里只有两三个值班的,要是真出了事就麻烦了。”

到市里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三哥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推开大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直冲的人脑仁发胀。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打了一个激灵,亮的发白的日光灯下,长长的走廊上一片血迹狼藉,直到长廊的尽头。

整个走廊,几乎已经被血迹铺满了。

看到这幅场景,我和五哥互望了一眼。虽然我们两个不是**,但也看得出来,照这个流血量,只要是个人就死定了。

刚才电话里才说要出事,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要说没事,鬼都不信。

我低声说道:“三哥,看这样子,像是恐怖袭击啊。我看我们先退回去,报警吧先。”

五哥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三哥就是**。”

我都习惯了有困难找**了,差点就忘了,这事就出在**局。

三哥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的兄弟就在里面,说什么我也得进去。”

说完之后,竟然大踏步的迈进走廊。

我们两个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进去,无奈之下,也只能跟在后面。脚下的血迹还没有干透,踩上去有种粘稠的感觉,每一次抬脚,都会发出啪唧啪唧的声音,刺的我心里发毛。

三哥走的很慢,显然他还有防卫的考虑。我们两个跟在后面,就跟做贼似的。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浓,拖拽的痕迹也就越来越明显。甚至在墙上还留有血红的手印,显然是有人在被拖动的期间,挣扎的时候印在墙上的。

雪白的墙面和鲜红的手印,对比之下,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时三哥已经握枪在手,越走越快,额头上微微见了汗。

血迹越走越低,最后干脆直接进了地下室,消失在一扇白色大门的后面。

五哥问道:“三哥,往前就没路了吧,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三哥不安地紧握了一下手枪:“是解剖室,下午发现的那九具尸体,就放在里面。”

听到这话,我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下午刚刚运来九具尸体,晚上**局就炸了窝了,这会是巧合吗!

我颤颤巍巍地说道:“三哥,叫点增援吧,我看这事悬。”

三哥闷哼一声:“来不及了,搞不好我的兄弟正等我去救命呢!”

三哥怒喝了一声,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身形一闪就冲了进去:“不许动,全部蹲下!”

这几个已经是他的本能反应,随即就是砰的一声枪响。

我和五哥留在外面,听到枪声之后,不由得浑身一颤,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料想十有八九是一场恶战。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枪响之后,再也没有了声息,竟然连三哥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我们探头出去,此时解剖室的大门已经紧闭,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幅场景。

我急忙问道:“三哥怎么没动静了,难道是被俘了?”

五哥瞪了我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又过了几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一丝的声音,安静的有些吓人。

五哥说道:“老六,别等了,我们也冲进去吧。”

我都没来得及回答,五哥大叫一声,推门冲了进去。

我心说,卧槽,怎么不给我个信号呢。随即晃动身体,紧随其后。

可是进门之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三哥的背影。此时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泥雕,纹丝不动。

他的口中兀自喃喃:“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嘴里低喊了一声:“三哥?”随之目光扫向整个解剖室。

那一瞬间,我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就吐了。

我们眼前的景象,太他妈的惊悚了:解剖台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副人体骨骼,雪白的骨头上,还挂着一丝丝的血肉,骨架里面的肝花五脏能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骨架兀自冒着热气,像是刚从人身体里面剥离出来的。

骷髅的眼睛尚且挂在眼眶上,瞳孔里面透着惊恐的颜色,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另外还有两具尸体,身体还穿着白大褂,显然是法医一类。

不过此时两个法医已经不成人形,被开膛破肚,腔子里面空空如也,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掏去了。

五哥忍了有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和我肩并肩,吐到了一起。

等我们吐得只胃里只剩下酸水了,这才几近虚脱的抬起头来:“三哥,这个——”

三哥脸上冷的像块冰一样,嘴角不停地的抖动着。

他不同于我们,这里躺着的几个人,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事,现在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换了谁都会受不了。

三哥抬手,看样子想要再度开枪。

我们知道,他这是要发泄心里面的怒火,于是谁也没有拦他。

我看三哥几次手指勾动,想要扣动扳机,但最后都忍住了。

他抬脚就向里走去,丝毫不介意脚下踩着的血肉肠子,他的这种冷静,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我的眼睛不敢停留在那只剩下骨头的尸体身上,于是目光朝更里面扫去,只见在平行如面的墙柜上,有九个格子突兀地伸了出来。

我心头没来由的一惊:“五哥,你看那里!”

这下不只五哥,就连三哥也将目光移向了我所指的位置:“那是尸体冷藏柜。”

现在柜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里面的尸体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三哥就是一愕,被抽出来的身体冷藏柜正好是九个,下午运来的尸体也是九个。

我们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这里如此残忍的一幕,竟然会是那些尸体所做的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陡然一震。三哥和五哥他们两个人对那九具尸体最直接的认识,就是从黄河古渡下面带出来的。

可是我不一样,我清晰地记得,下午我陷进泥里的时候,是那东西主动抓住了我的脚,后来甚至是向上移动了。

被拉上来之后,我惊魂未定,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所以这件事就没跟跟他们两个说。

后来就一直纠结于摘头鬼的事情,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显然竟然出了这么档子事。

我心里一寒,就是一个哆嗦:“三哥,五哥,我说一件事,你们别惊着。”

两个人瞪大的眼睛,不知道我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有什么话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血腥气直冲进肺里:“下午我陷在滩涂上的时候,那些尸体并不是我夹带上来的,而是我陷下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抓住了我的脚,这才被我给拉上来的。”

三哥一愣:“你说什么?”

我回答道:“我是说,是那具尸体主动抓住了我的脚,我总觉得——觉得那东西是活的。”

我本打算说觉得他们是活人,可是想想,那些尸体的状态,实在称不上是活人。

三哥嗨了一声:“老六,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我顿觉无辜:“要是先前说了,你们可得信啊。”

三哥目光忽的一亮:“这里有监控!”

说完之后,拔腿就往外跑。

五哥喊道:“三哥小心,那几具尸体很有可能还在这里。”

声音未落,三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只剩下那扇不断晃动的大门。

我们两个待在这里,顿时觉得一阵惊悚。我和五哥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去追三哥。

不为别的,就为跟着他这个带枪的,心里踏实一点。

片刻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已经到了监控室。

这里十数个摄像头,分别对准不同房间位置,三哥调出地下解剖室来,时间跳到两个小时之前。

那差不多正是那个小**给三哥打电话的时候。

解剖室内一片亮白,只是静的像一汪水一样。

我们三个明知会有事发生,此刻盯着平静如水的解剖室,内心不免有些忐忑。

三哥等不及一分一秒地看,往前快进跳跃了几下,就看到两个白色的身影闪进了房间——这正是那两个法医。

两个人进入房间之后,便开始动手解剖下午运来的那九具尸体中的一个。

我们三哥情知事情就发生在这段时间,所有全部聚精会神盯着画面。

起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解剖一点点进行,不一会就已经将那具尸体开膛破肚。

看表情,此时两人有说有笑显得无比轻松,且并无异常发生。

就在我下死眼盯着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的时候,五哥眉目霍的一跳,伸手一指角落里的尸体冷藏柜:“你们看这里!”

我和三哥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个法医身上,竟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两个法医的身后,那个模糊的角落里,尸体冷藏柜已经发生了变化。

其中一个格子悄然向外突出,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抽了出来。

我几乎都能听到,格子抽动时候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但是两个法医似乎太全神贯注了,竟然没有觉察到丝毫的异常。

等到那个格子整个抽出之后,柜子里的尸体豁地坐了起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吓得一个惊怔,忍不住猛回头望了望,生怕这样一具尸体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背后。

那具尸体动作无比缓茫,举手投足之间,一顿一停,像极了一部机械。

活尸悄无声息出了尸体冷藏柜,脸上的冰冻白霜迅速退却,显露出一副贪婪、狰狞的面庞。

此刻,那个尸体的动作已经不再那么僵硬,而变得轻巧灵活。

他在两个法医身后缓缓前进,就好像一只悄然靠近猎物的老猫,动作敏捷而轻盈。

活尸就在身后,连我这个事后旁观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可惜,那两个人竟然全都毫无察觉。

就在这只活尸悄然靠近的时候,尸体冷藏柜中的其他几个格子也纷纷退了出来,七具活尸有前有后,像是围猎一样缓缓靠近两个人。

此时三哥眼睛瞪得老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连指节都变得苍白。我和五哥知道,他正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失控。

这幅画面的过程无论是怎样进行的,结局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无论那两个法医能否发现身后的活尸,他们都必死无疑。

当我的注意力转移到画面上去的时候,正看到地下室的那扇门霍的一声洞开,一个稚气未脱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之中。

三哥虽然竭力压制,还是禁不住惊呼了一声:“小赵!”

显然他嘴里这个这个小赵,就是那个给他最后通电话的人。

小赵开门的时候,脸上先是还带着笑意,当他看到两个法医身后的身形的时候,不由得就怔住了,随即脸上的惊恐迅速的蔓延开来。

小赵嘴里惊呼了一声,那个声音刺耳尖锐,但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只是像动物的哀嚎,显然他是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惊到了。

没等叫完,他转身就往外跑。

两个法医就此反应过来,纷纷回头。

这一回头,他们的脸色立刻变得比雪都白。

这种场景过于骇人,一时之间,两个法医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不到一秒,那些活尸忽的一下就围了上来。

还没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画面当中陡然生出了新的变化——那个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倏忽一动,开始不停颤抖起来,连带着解剖台上的铁架,都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两个法医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眼前的这具尸体,就在他们回头的刹那之间,一副白森森的骷髅骨架已经从那具尸体中解脱了出来,形如金蝉脱壳。

在两个法医惊恐的眼神当中,骷髅一手一个,已经戳进了他们的肚子,瞬间就扯出了一坨红白混杂的东西。

伴随着骷髅的动作,视频里传来扑扑两声。

看到这幅场景,我和五哥都不由得干呕了几声,如果不是先前已经把胃里吐空了,这回恐怕早就忍不住了。

就在我们两个干呕的时候,法医周围的八具活尸已经扑到了他们身上。

顷刻之间,血箭喷射,雪白的解剖室里,已经红色迸射。

两个法医挣扎着被扑倒在地,嘴巴一翕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只是他们的声音太微弱了,已经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了,只能从嘴型上判断,他们呼喊救命。

只是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被派遣了出去,偌大的局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了。

看到这里,三哥已经暴怒,砰的一拳砸在显示屏上,顿时就把外屏砸得支离破碎。

我和五哥依旧盯着带血的显示屏,只见先前那个只有骨头的骷髅尸体,从解剖台上一跃而起,整整一副白森森的人体骨骼,就这样出现在画面之中。

显示屏上已经沾上了三哥的血,此刻透过红色,看到这幅会动的骷髅骨架,更加显得森然可怖。

那副骷髅跳下之后,停也没停,踏步就窜出了地下室。

监控只能看到几个房间,却不能看到走廊里的情形,不过在视频里,依稀能听到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哀号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是一个小时前给三哥打电话的小赵。

虽然我们看不到,但就凭刚才那副场景,就不难想象走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来,小赵给三哥打完电话,就出事了。

果然,片刻之后,解剖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小赵被一副骷髅拖了进来。

此时小赵已经浑身是血,近乎疯狂地挣扎。

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骷髅股价仍然一步步将他拖了进来。

我以为小赵会遭遇和两个法医一样的情形的时候,脑子里面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就是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个白森森的骨架。

骨架已经躺在那里了,小赵却失踪了,难道说小赵并没有遇害,而是逃出去了。

就在我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的时候,一副惊悚的画面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具骷髅噗的一下将手伸进了小赵的胸膛里面,小赵的面目扭曲,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愕然地张大嘴巴,正在想象小赵是否已经脱险的时候,就见那副骷髅猛地一抻,小赵的身躯衣服,瞬间爆裂,一副犹带血肉的骨架,就这样被他拉了出来,骨骼还兀自地抽动,显然还活着。

看到这里,我的脚底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了冰水里面,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五——五哥,这是什么状况?”

五哥也看呆了,哆嗦着嘴唇,不知道怎样回答,默然了许久,张嘴说道:“三哥,现在你该信我们说的了吧。”

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明,比我们磨碎了嘴皮子都好使,只不过这份证明实在是太残忍了一些。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骷髅将小赵的骨骼扔在了另一架解剖台上,随之更加恶心的一幕发生了,那副骷髅就像穿衣服一样,伸进小赵的皮肉里面。

呼吸之间,小赵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不过那苍白的面孔已经不如之前那么自然,总觉得带着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我的心中猛然蹦出另个字来:画皮!

这幅场景真的和画皮是殊路同归,想到这里,我的世界观已经彻底被颠覆了。

如果说之前遭遇摘头鬼的时候,还只是害怕,那现在就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黄河古渡下面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一到古渡枯水期就会发生或是这样或者那样诡异的事情,这只是巧合吗。

就在我心猿意马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我怔了一下,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监控画面已经冒了黑烟,彻底报废了。

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一枪肯定是三哥开的,他的愤怒已经彻底爆发了。

此时三哥瞪着发红的眼睛,目光里面充满了凶意。

我转眼瞟了五哥一下,他已经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了,脸上一片默然,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我真有点佩服五哥,照理说他的胆子不会比我大多少,但是无论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他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理智。

我以前一直以为世家子弟都是一些纨绔二代,但是五哥全然不是那样,他的这种快速敏捷,心细如发,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我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忽然就听五哥叫了一声:“糟糕。”

我和三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齐将目光盯向他。

五哥和我们对望了一眼:“黄河古渡上还有人。”

我和三哥陡然已经激灵,这才想起来,纪念晚上我们原本是要去黄河古渡上去看现场的。

只是接到了小赵的电话,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没想到这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刚才在看监控视频的最后一刻,我已经走了神儿,不知道最后那些活尸怎么样了,于是问道:“那些活尸去哪里了?”

五哥冲我摆摆手,张嘴说了一句无声的话,看口型应该是:我也没看到。

看样子,视频还没有到最后,三哥就已经忍不住开枪了。

不过现在不是猜测的时候,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到黄河古渡的现场,要是那里也发生这种事情,那我们哭都找不着调。

一念至此,三哥大步流星一样出了监控室。此时他目光灼灼,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我和五哥连忙跟上去,生怕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他现在怒冲脑仁,估计什么后果都顾不上了。

我们一同上了警车,三哥冷着脸,一脚将油门闷到底,车子风驰电掣一样飞了出去,我和五哥被巨大的惯性一下子甩到了后面,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后座上。

车上三哥虎着脸说道:“老五,老六,再把你们之前经历过的事情跟我说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许漏掉。”

此时三哥已经完全相信了我们,他现在想起问这件事来,显然愤怒中还保持着理智。

这几件事看似没有联系,但都跟黄河古渡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三哥能在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不能不说是他的刑警思维在起作用。

我和五哥对望一眼,互为补充地将这件事再次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三哥听完之后说道:“老六,待会安顿了黄河古渡上的那些技术人员,我们就直奔你家,现在的这种状况恐怕和当前的事情脱不了干系,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你老妈手里的那片青铜树叶,如果把那个拿到手,或许我们能够掌握更多的线索。”

五哥补充说道:“还有那份地图,如果按照那个追下去,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和老六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三哥问道:“图呢?”

五哥回答道:“带在送身上。”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包裹,里面赫然躺着那块玉碹和那幅线路图。

看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五哥心细如发,他竟然把这两样东西全部带在身上。

五哥伸手将东西向前座递去,就在百忙之中,伸手要接过的时候,突然一只青灰色的手从我和五哥的身后闪了出来。

那只手青灰的有些吓人,还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息。它一出现,就直逼那块玉碹。

这一幕来得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我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面窜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

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反弹回来,我就感觉自己的颈椎咔嚓一下,几乎就要断了。

五哥更是惊呼一声,连忙侧过身体,躲避那只手。

可是车内空间狭小,根本就没有足够躲闪的空间。三哥的一躲虽然让那只手一下子落空,当然玉碹依然是它的一抓范围之内。

一撞之下,我是彻底蒙了,但是很快就从懵懂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朝后面一看。

就看到一张白色的脸,出现在座位后面,此时他正抬起身体,朝前挤来。

我们上车匆忙,根本没有来得及向后看,再说谁会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另外一个人。

前面的一丝路灯光闪过车内,光线倏忽一闪,一瞬间,我看到一张惨白的人脸上,布满了青灰色的斑痕,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块块的尸斑。

再加上他身体里面散发出来了一阵阵的腐臭,一个闪电一样的画面瞬间袭进我的脑海里。

这正是那九个活尸里的一个!

“卧槽!是僵尸!”我怒吼了一声,一拳抡在那张布满了尸斑的脸上。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恐惧,几乎都有一些麻木了。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是实际的情况是恐惧到了极点,只要没有被逼疯,就不再恐惧了。

我现在就是那种没被逼疯的情况。

砰的一声闷响,我一拳砸在那个活尸的太阳穴上。人脑袋上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阳穴,直击要害完全是我的本能反应。

可是瞬间之后我就后悔了,拳头上立刻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巨疼,我疑心自己的骨头都被撞碎了。

可是那个活尸,除了脑袋歪了一下之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从两个座位之前向前挤来。

这东西应该没有智商,否则的话,这会儿最应该做的就是来掐我的脖子。

活尸的注意力似乎只在那块玉碹上面,挨了我一拳之后,目标始终不改。

此时五哥瞧出了便宜,手肘猛地向后一抬,狠狠地顶在活尸的眼窝里。

不过我看五哥瞬间就呲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活尸被我们两个一挡,动作多少迟滞了一些。

三哥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发生的情形,估计心里也得一揪,警车猛地几个偏移,狂甩开来。

车子一甩,五哥手里面的玉碹抓捏不稳,一下子落在了脚底下。

身体晃动之间,我向活尸扫了一眼,只见他的鼻子略略抽动了几下,头已经向我们脚下低去。

我一下惊醒,这东西是看不到我们的,他是靠嗅觉来判断的。不过他嗅的是味道还是阴阳气息,就不好说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打破了以前的观念,不再用以前的观念来看这些东西。

车子晃了几晃,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显然三哥也看出了这人就是活尸中的一个,更加担心黄河古渡上的那些人了。

三哥大吼一声:“老五老六,给我弄死他!”

此时车速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已经无暇顾及后面的事情。

我心说,这东西本来就是死的,还他妈怎么弄死啊。



点此继续阅读《黄河秘墓》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