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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亡

29号瘫坐在墙角，喘息着吞下两支复合II型生命药剂。

药剂顷刻间开始发挥作用，细胞活性短时间内增加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寿命缩短。

伤口处因为细胞快速增殖而极度发痒，让人想要将新生血肉再次毁掉缓解压力。

29号闭上眼，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内脏不再出血，烧伤愈合了大半，骨骼间的裂隙也修补了七七八八。

29号皱皱眉，没能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他行动的时候浑身刺痛，只不过站立着一个动作，全身上下都会响起咔咔声。

他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块状的东西，I型半固态浓缩炸弹，适用于小防卫精准爆破。

看了半晌炸弹，29号仰脸笑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能让他避开死亡，只能让他多活两天。但是他终究活下来了，并将继续活下去。

“喂，那个坏人走了吗？”

小小的声音传入29号耳朵里，29号抬起头，是那个小姑娘。她正穿着粉红色雨衣站躲在一面墙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

29号不小了，思考片刻后说道。

“他不是坏人，只是想弄死我而已。”

小女孩懵逼脸，表示不理解。

29号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走过去揉揉小女孩的脑袋，从裤兜里掏出最后的三枚硬币塞到小女孩手里。轻轻把她往后推了两步，用下巴冲小女孩来时的道路点点，示意她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离开。

小女孩看看手里的硬币，三百联邦币，加上之前的那些足够他在自己家住半个月。

她抬看着那个叫29号的顶着狗啃发型的人，背影中吊儿郎当里透着从容，不知为何又莫名让人感到悲伤。

一个念头从她脑袋里冒出来：长大以后成这个样子可能也不算太坏。

小女孩用手遮住眼望望天空，雨很大，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嘟嘟嘴，转身蹦跳着回家，边跳边嘟囔。

“真可怜，连个雨衣都没有。”

29号走到一片林子中，找到其中一颗树，挖开树根处的泥土，露出一个黑色行李箱，24寸大小。

他拉出行李箱，打开。

枪械零部件摆放在正**，一盒复合II型生命药剂，II型便携式军用固态炸弹，黑色型号未知手枪，三个满仓弹夹。

29号检查着零部件，将其组装在一起，一把半人高的枪械在29号手中还原。

标准型磁轨狙击步枪，可以打穿两千米处一厘米厚的钢板。再远要保证射击精度就需要辅助瞄准工具，29号用不上。

接着他取行李箱夹层处一个长形防水袋，往里面填了不少棉花，放入狙击枪，将其背在身后。

复合型生命药剂被他很随意踹在裤兜里，炸弹和手枪就挂在腰间，用衣服盖住。

“谁！”

29号眼睛眯起，拔出行李箱边侧插着的猎刀，向前翻滚，调整身体，面朝身后，杀意弥漫。

小女孩笑成月牙状的眼睛很好看。她手里正捧着一个粉色雨衣，尺寸很大，无疑是给29号准备的。

不过29号的反应明显吓到她了，笑意变成了惶恐。她不自觉退了半步，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那个···那个···我爸说的，要看顾客有什么需要，尽可能满足，不要···等客人开口。”

29号神情缓和下来。

“谢了，但是我不需要，穿着这个战斗的时候不方便。”

“奥···”

小女孩有些失望，她对此的表达被身后的低吼声打断，那声音及其尖锐、颤抖，就像有人用指甲在耳朵边挠玻璃。

两道红色亮光闪过，在雨中拉起一道红线。

那是眼睛，属于恶魔的眼睛。黑色影子撞开雨水冲向小女孩。

29号拔出腰间的枪，抬起，扣动扳机，子弹射出时的声音大到盖过咆哮，子弹的热风擦着小女孩的耳朵命中目标。

整个过程不到半秒，小女孩瞪着眼，身体轻轻颤抖，子弹摩擦空气留下的余温还停留在耳朵边，鼻腔里是头发烧焦的气味。

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直到29号收回手枪，告诉她没事了，她这才蹲在地上大口吸气。

29号手臂不自觉抖动，刚刚那一枪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后坐力对他的手臂造成了不小伤害。

这把枪是他自己摸索着打造出来的，不考虑一切其他因素，只强调威力。

这导致这把枪以威力大到可以命中后可以直接弄死D级恶魔的同时，保有极为严重的缺陷。

每次只能容纳一颗子弹，后坐力过强，开枪之后枪身发热严重。以及寿命短，一把枪只能正常发射42颗子弹，再多弹道就会偏移。

29号越过小女孩，看到了地上半个巴掌大小，厚度和窗玻璃相当的淡紫色晶片。

D级恶魔死亡遗留物，29号对此十分熟悉，恶魔死亡后就会自然消散，只留下这种晶体，E级恶魔不产。

29号捡起晶片，像吃饼干一样将晶片放在牙齿边，咬。

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出，碎片消失。痛感极为强烈，顺着血液传遍全身，就像细小的玻璃渣在血管被流动。

29号身体痉挛着趴在地上，手指紧扣地面，摩擦力导致指尖皮肉翻开。血液流出，在水中扩散开。

终于，痛感消失，他眼底红色一闪而逝，颜色比起之前更加浓郁了些。

想要对抗恶魔需要力量，29号并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是不是符合联邦法，或者区域法，他只知道这种行为很有效。

第一次食用这东西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相比支配随时可能反水，感官也不共享，脑袋里只有肌肉的魔鬼，他更偏向于自己掌握这种力量。

如果失败了不过死了而已，有些事不能做比死了还难受。所幸他成功了，只不过忍受一点痛苦。

通过这种方式所获得力量好像也有上限，他的力量在第一次食用后三个月就停留在D级恶魔巅峰，再无法更进一步，这次也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像不好吃。”

小女孩冷静下来，仰着脑袋把29号的行为看在眼里。何止不好吃，看表现几乎难吃的要死，那为什么要吃？这人怕不是有病。

29号举高手臂，挥了挥，算是告别。

“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嘛？回去睡觉。”

当一个地方付出一定代价召唤了高等级恶魔，低等级恶魔出现的难度就会变低，甚至于不需要召唤，他们自己就会出现。

29号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了解到这里两年前发生的意外，知道这里会滋生恶魔，于是他来弄死他能弄死的所有恶魔。

现在这件事需要放一放，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跟上来了。

“原来你以这种方式获得力量，之前孤儿院也尝试过，不过那些参与实验的人都变成了恶魔。”

29号往前翻滚的同时抽出背着的磁轨狙击枪，略过瞄准，甩动枪口，跟随直觉向身后点射。子弹穿透恶魔的皮肤，在其肌肉群里失去所有动能。

恶魔身体内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颜色鲜艳，不过顷刻间流血停止，伤口消失。拳头带着风声来到29号眼前，爆炸自恶魔脚下响起。

不同于之前没能撼动恶魔分毫，这次的爆炸将恶魔和29号向两个方向掀起，为29号身上的伤口贡献了一份力量。

29号还在半空，牙齿咬住狙击枪，右手已经掏出腰间手枪，对准27号扣动扳机，左手向狙击枪膛内推入新的子弹，手枪被收回腰间，29号双手握住狙击枪，落地翻滚，蹲在地上对准恶魔的头颅再次开枪。

27号不如29号，但闪开一发子弹没问题。而恶魔，头骨的坚硬程度让它可以直接无视掉全部伤害。

“我没想到你会向我开枪，如果我死了，就会有一个C级恶魔失去控制，这个城里的人都会死。”

“如果你顾忌这个那就不该来追我，你知道的，杀了你让恶魔失控不再针对我是我唯一逃生的希望。

至于这个城里的人，呵，你难不成还打算道德绑架老子让老子不对你出手，乖乖等着恶魔锤死我。”

29号往嘴里灌了一支恢复药剂，向周围瞄了一圈，这里是中心广场，过于开阔，唯一的掩体是水池中心的那个裸着的小男孩雕塑，那东西一碰就碎。

27号盯着29号，做出最后的决定。

“你应该在我出现在你面前的第一时间杀了我，你已经没机会了。”

“你当老子不想吗？谁不知道孤儿院里出来的都进行过身体改造，老子当时手里没杀伤力够的东西来确保你死透！”

27号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眼前出现重影，眩晕感强烈。精神力上限这一刻大幅下降，力量交换完成。

恶魔体表温度开始提升，水蒸气将它的身影完全笼罩，水蒸气内部浮现橙红色光团，光团体积还在变大。

29号连骂人的兴致都没了，所有的炸弹都被丢到恶魔脚下，生命药剂全部倒入口中含着，没有下咽，枪械对准光团狂点，29号后退着狂奔，尽可能远离这里。

这一切都没能让他的危机感减弱半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快跑！会死！！！

27号趴在地上，鼻子，眼睛，耳朵里都渗出血丝。大脑深处的轰鸣几乎要撑开他的脑壳，他艰难抬头，一字一顿，再次向恶魔下达指令。

“动手！”

橙红光线在雨幕中划出，炽热的温度瞬间逼近29号，29号甚至没能捕捉到恶魔的影子就感到腹部剧痛，他低头，只看到恶魔的手穿过自己胸前。

随着恶魔将手抽离，29号倒在地上，喉头滑动，咽下已经无用的药剂。

恶魔回到27号身后，身影淡出这个世界，任务完成，退场。

27号撑起身体摇摇晃晃走到29号身前，在一整盒药剂的作用下余温未消的身体上细胞剩余的活性被尽数掠夺，贯穿前后的伤口竟然开始生出肉芽。

27号把猎刀按在在29号脖子上，感受对方细若游丝的呼吸声，发出情绪不明的感叹。

“生命力真顽强啊，如果是你，应该能改变这个世界吧。”

这个动作持续了两分钟，27号叹气，收起猎刀，身影潜入黑暗中消失。

“院长大人还真是智慧超群，你怎么知道27号不会彻底杀掉29号？”

广场周围一栋楼顶，一个人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切，耳朵旁便携式通讯设备红点闪动。

通讯设备那头传来声音，沙哑，苍老，听到之后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到缠满绷带的乃伊。

语气里掺杂了越等与无的惋惜。

“他们两个目标一致，只不过道路不同，在这个世道里就像迷雾中的灯塔一样耀眼。相互吸引，却不会靠近，给对方留生路是下意识的选择。

就像29号第一次没一开始就出手割断27号的脖子，这一次故意把子弹打偏一样。

冷兵器训练成绩第一，二百米以内绝对枪感，真可惜啊。”

沉默半晌后通讯设备里再次传来声音，语速很快，无比坚定，命令下达。

“杀了他。”

“收到。”

天台楼顶那人放下望远镜，从楼顶一跃而下，几乎贴着地面前进到29号身边，此时29号身上已经看不到受伤的痕迹了。

他五指并拢，就这么穿透29号的胸膛，握住心脏。他舔舔嘴角，眼睛里闪过兴奋，五指用力。

陷入昏迷的29号身体抽搐，模糊不清的意识中仿佛感知到什么东西破碎了。疼痛直冲大脑，紧接着彻底失去意识。

药剂可以让心脏苏生，但是苏生的心脏只是有一个样子而已。

人身体机能停止那一刻，这个人就已经死了，重生的心脏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器官，无法再接续生机。

那人拿开手，看着29号依旧在愈合的胸膛摇摇头，抽出猎刀，将整个刀身插入29号胸前。

他围着29号的尸体转了一圈，然后点点头，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于是转头离开，冲通讯设备说道。

“任务完成。”

无人注意到水中属于29号的血正丝丝缕缕，按照一定纹路渗入地表，在29号身下亮着红色光晕。

血液，是力量的媒介。

数千低等级恶魔的力量曾被29号吞噬到身体里，积累积累持续积累，属于人那部分力量压制着他们发挥作用。

现在人那一部分力量死了，恶魔的力量彻底醒来，它们混杂在一起，融合，变化，以最合理的方式运行。

勾画阵图，连接未知之地，以自己为祭品，准备迎接新生的主人。

降魔仪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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