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曲江池里宫斗剧

三月初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曲江池内繁花似锦，前来游览的人络绎不绝，通往曲江池的一条必经小路上，一辆载着水果的牛车正在赶路。

梁辰的身体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心里莫名的恐慌，“我怎么看不见了。该不会是瞎了吧？”

“你脸朝下，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啦，哈哈。”赶车的大叔穿着一件黑色五瓣团花纹圆领袍服，典型的唐朝服饰，熟练的抽打了一下拉车的老牛，加快了速度。

“大叔？我这是在哪里阿？”梁辰周围铺满了香蕉和橘子，他抬头，湛蓝天空里几朵白云飘过，似乎比北京的云朵更纯洁，陌生的环境带给他的第一个疑问就是，怎么他又穿越了？还是同样的梦还会做第二次？

他低头，牛车上载满了青枣、橘子、樱桃，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多水果？”

“我这车的水果可是要进献给曲江池里的娘娘和夫人们的，你可小心点别给我踩坏啦。”赶车的大叔是个果农，自从唐玄宗为取悦杨玉环将汉武帝所造的“曲江池”重新装修后，这地儿便成了达官贵人们每年游春的必去之地。

“曲江池？好像在哪里听过？”

“曲江池你都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偷跑到我车上睡觉睡傻了吧，哈哈，对了，你什么时候偷爬上我的车的？”大叔明明早上出发前检查过车，根本没发现有人躲在自己的车上。

“不是，”梁辰想起了他正在临摹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曲江池正是《游春图》里虢国夫人的目的地，猛的一惊，“虢国夫人是不是在这里？”

“是啊，我这车水果就是给她送的，半点都不能延误。”说着，大叔又抽了拉扯的老牛一鞭，棕黑色的老牛吃力的发出了“哞”的叫声。

果然，这不是梦！《康熙南巡图》也好，《游春天》也好，连续两次梁辰都到了画里的世界，还如此真实，不可能是梦境！

“太好了，我刚好可以去见见虢国夫人。”管它是穿越还是做梦了，梁辰此刻只想把画画好，如果能见到虢国夫人，他就有把握描绘她的神态了。

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叔敏感的把车停了下来，让梁辰小声点。

一队衣着华丽的护卫，狠狠的抽着马鞭，着急的从梁辰身边经过，惊了老牛，车轱辘斜侧，差点没翻车。

“怎么了，大叔？”梁辰问。

“刚刚那些人就是虢国夫人侍卫，也是杨国忠的人，你说话小心点。”

梁辰点头，偷瞄了一眼护卫的背影。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充满了嘈杂和凌乱。

“快躲起来，梁辰。”梁辰耳朵里的女声又响起了。

“是你让我穿越的？你是那个文倩吗？”

大叔左右看了看，不知梁辰再跟谁说话。

“你先躲起来再说，被他们抓到你就死定了。”

“好。”梁辰听话的钻进了水果堆里，留下一脸茫然的大叔。

“一个人，衣着奇怪，看见没。”一个低沉的男声冰冷的问。

梁辰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找自己，对了，上次在《康熙南巡图》里也是，有群人穿着现代的一衣服在追自己，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梁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让他后怕的是他的衣服和大叔的汉服相差甚远，符合来口中的奇怪，而他并没有提前和大叔打好招呼，帮自己打掩护。他不免有些紧张，上次那群现代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又是他们的话，该不会杀了自己，就像他们杀了衙役那样吧？梁辰越想越害怕，他想向呼唤自己的那个女声求救，又担心被发现，只能安静的躲着。

“穿的奇怪啊，嗯。”大叔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有。”

完了，梁辰心想。

“哪里。”问话的男生一点感情波动也没有，像个机器人。

“你们算吗？”

“不算。”

“那就没有了。”大叔撒谎了，梁辰心安了。

男子没在多说一句话，调转马儿疾驰，继续前行，没有做半点停留，梁辰的危机解除了。

待马蹄声彻底消失，梁辰才从水果堆里探头，只看见和几个人的背影，穿着黑色夹克和马丁靴，和《在康熙南巡图》里的遇到的那群开枪的人很像，问题是，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他们是在找你吗？小兄弟？”大叔笑着问。

“不知道，可能吧。”梁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不擅长说谎。

大叔大笑，“哈哈，那你那么慌张的躲起来做什么？明明就是找你的！”

“啊，很明显吗？”

“当然，我这头老牛都能看出来。”大叔拍了下老牛的头。

棕牛懒懒的摇晃了下脑袋，像是勉强给大叔个面子，一声哞被拉长了十来秒。

“呵呵，那真的很明显了，对了，谢谢您替我打掩护，还有你。”梁辰伸手想要摸下老牛的头，被他用牛角顶开了。

“我这老牛，脾气可牛了，别介意啊。”

“怎么会？像他这种性格，在我们那儿叫傲娇，很招人喜欢的。”

“是吗，哈哈，你是哪里人啊？我从来没见过穿你这样衣服的人。”

梁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确实，他的红黑格子衬衫和大叔的汉服区别太大了，根本不像是同一个次元的。

“还挺好看的，在哪里买的阿？”

“淘宝你知道吧？”话刚说出口，梁辰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

“不知道阿，我很喜欢，能帮我带一件吗？刚刚那伙人看着可轻易得罪不得，要不是还没问你在哪里买的衣服，我可能就老实把你供出来了。”

“不是吧，大叔？”梁辰并没有在哪一本史书上听说唐朝的男人喜欢格子衬衫的。

“我下周就娶亲了，正愁做什么衣服迎亲呢。”

“格子衬衫可不是这样用的，”如果告诉大叔，通常都是一些秃顶，大肚子的程序员，中年人穿格子衬衫，还有大概率会猝死，大叔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骗他，梁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还请大叔帮忙带他去曲江池。

“可以啊，记得帮我带衣服啊。”大叔爽快的载着梁辰来到一片竹林，梁辰刚穿过竹林，就看见曲江池的赏花园里打扮尤为艳丽的虢国夫人和她的姐姐韩国夫人，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了下来，钻进园林里。

刚巧广宁公主也来赏花，见到虢国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特意指着花园里的牡丹对身边的婢女说，“这牡丹啊，雍容华贵，是真正的花中之王。”

“不像有的人，”广宁公主狠狠踩了石板路上旁的一颗杂草，看了虢国夫人一眼说，“明明就是颗杂草，还要扮牡丹，享受荣华富贵。”

虢国夫人听出了广宁公主言语里的讽刺。

“哎呦，姐姐，”虢国夫人赶紧挽住韩国夫人的手，转向一旁的荷花池，给了韩国夫人一个眼神，“女人最终还是女人。”

“是啊。”韩国夫人也瞧见了广宁公主，两姐妹心意相通，要说什么话，做什么样子的配合，自然是不用言说的。

“得嫁人，”虢国夫人故意扬起声调，朝广宁公主的方向喊道，“嫁不出去就是一滩死水。”

虢国夫人这话显然是说给23岁，在当时算高龄却仍然未嫁人，几乎成了“国难”的广宁公主听的。

“妹妹说的是。”

“不过，有的人，就算嫁出去了，也不过泼出去的一盆脏水，谁见到都要躲到远远的，哈哈。”虢国夫人边说边捂着嘴笑，韩国夫人也跟着故意笑的很大声，身边的家仆也附和着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