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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云的指尖死死扣住门框，青筋在枯瘦的手背上蜿蜒。
她盯着那个残破的平安结，突然发出凄厉的嚎叫，整个人扑到担架前。
麻布缝隙里透出的肿胀眼皮微微颤动……
方秀云抖着手去够男子脖颈——那里有道月牙状的红痕。
“西洲！”
顾同文踉跄着撞开人群……
他手中的半块残玉与男子颈间红绳上挂着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是西洲！是他，这疤是他六岁时被马蹄踩踏的伤……”
顾同文突然哽住，浑浊的泪水砸在儿子缠满绷带的脸上。
顾西湘更是激动的攥紧叶小渔的衣袖：“师父，你夫君没死，他还活着……”
叶小渔懵逼的杵在原地……
‘夫君’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敲的她眼冒金星。
正要上前查看，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拽动。
叶小溏蹲在墙角，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
一枚箭头整整齐齐摆在符号中心，又指了指西厢房。
“小溏是说……箭伤有毒？”
叶小渔顺着他目光望去，西厢房檐下晒着几株紫茎草。
凌珂半跪在担架旁，翻找药箱的手突然顿住：“箭镞确实喂过腐骨草！”
叶小溏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怀里抱着晒干的紫茎草，蹲下身打开叶小渔的药箱。
细瘦的手指正点着药屉第三格——那里静静躺着一瓶金线重楼。
檐下的陶罐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叶小溏又回到角落，坐在石头上叠纸船。
忽然将船头齐刷刷转向东南——那里应该是鞑子斥候前来的方向。
叶小渔静静的看着弟弟，她已经无法描绘此时的心情。
顾西洲如此重的伤绝不仅仅是几味药就能医治好的。
可她不过偶尔提及的药理，叶小溏居然全部记在心里。
此时顾西洲已经被抬入屋内，叶小渔五味杂陈的看向里面。
好好的寡妇身份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害得叶小渔在心里骂娘。
可回头再一想，顾家能够失而复得是天大的喜事，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卑鄙。
子夜，顾西洲在剧痛中清醒。
床前妇人掌心握着半块残玉，与他颈间红线拴着的碎片完美契合。
他望见佝偻着搬运箭簇的男人，突然想起一句话：“好铁不打钉……”
如今他却将顾家祖传的龙泉剑弄丢了。
顾西湘小声对方秀云说道：“还是让我师父来看看吧？她医术了得，爹那么重的伤都被她救回来了……”
此时，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手指，被眼尖的方秀云一眼瞧了去。
她迅速上前，半蹲在炕边。
“你醒了？”
那人缓缓点点头，惹得方秀云泪如雨下。
“我的洲儿回来了，我的洲儿没有死…”
顾西洲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试图阻止妇人的泪水，可下意识又收了回去。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方秀云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声音轻柔且带着几分哽咽。
“回来就好，你别心急，总归是要慢慢调理的…… 对了，你媳妇医术高超，你爹前阵子差点没命，也是被她救活的，她一定能治好你……”
顾西洲手指一僵，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复杂的情绪里有疑惑，更有隐隐的警惕。
他没听说过他已经成亲。
方秀云轻轻撂下他胳膊，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你祖母这辈子没对你做过什么好事，唯有这件事我最满意…… 等你好些，娘再慢慢告诉你。”
刚起身，就听到柔美的嗓音传来：“顾伯母……”
方秀云先是一愣，随即绽开笑容：“是凌姑娘…… 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你可是我顾家的救命恩人啊。”
凌珂看了顾西洲一眼，嘴角含笑，同样笑呵呵地回道：“顾伯母言重了，顾统领为了黎民百姓身负重伤，我‘芷兰幽谷’自然要竭尽所能……”
方秀云沉默片刻，犹豫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二儿媳妇也是懂些医术的，我正打算找她过来瞧瞧？”
凌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顾伯母说的是叶小渔叶姑娘？”
“没错，就是她……”
“真没想到叶姑娘居然是顾副将的夫人…… 既然如此，顾副将自然是要交归给顾夫人诊治。”
凌珂微微点头，语气平和。
方秀云听闻，这才含笑走了出去。
凌珂缓缓蹲在炕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顾西洲的脉搏，顾西洲身体明显瑟缩一下。
凌珂似未发觉，边诊治边含笑低语：“顾副将以后就不是我的病人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服完我给你的药，那药可是我用一年多的时间配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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