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文家第二天，便收到好人卡一张，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打他的是坏人，不打他的就是好人。

“唔！吃饱了就去睡吧！”

几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看得陆宝珠浑身不自在。被认定为好人的她，其实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也实在不明白，怎样和孩子们相处，绞尽脑汁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是！我这就去烧热水！”

“噢！洗白白睡觉觉喽！”

家里连灯油都没有，几个小包子用热水洗了脸洗了脚，一个个乖乖地上床窝着。

五岁的小姑娘手脚麻利地给弟妹们烧水、倒水、收拾厨房。陆宝珠想帮忙，呆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能插手的地方，见大姐儿提水桶出门，便一把抢过来：

“那个，我去打水！大姐儿，你呆会没事的话，我想和你说几句。”

“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小娘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是想问……”

陆宝珠费力地提了满桶水，她想问的问题很多：

文秀才怎么死的？意外还是生病？他的秀才禀米还能领吗？

文家的爷爷奶奶在哪？怎么没有住在一起？怎么娶媳妇都没露面？怎么不照顾亲孙子孙女？

孩子的亲娘怎么没的？孩子们有了后妈，她娘家难道不管？

这么多问题如果全部问出口，对于眼前的小姑娘来说，肯定会触碰到她内心的伤疤。

尽管很好奇，陆宝珠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以后再说。只问了最主要的问题：

“这房子是谁的？家里还有钱吗？家里有田吗？”

“啊！当然是我们家的。听奶奶说，我出生的时候，爹爹很高兴，建了全村最好最好的大房子！”

“那就好！钱呢？田土呢？你爹爹……算了，问你你也不会知道，那时候你太小了！”

“我们家没有钱！不过，我娘走的时候，把一个盒子藏在了柴房的墙洞里。她说了，千万不能让奶奶她们知道！”

“傻丫头，那你怎么告诉我了？”

“娘走了，你就是我们的娘啊！我娘说了，如果以后的小娘对我好，对弟弟妹妹好，就把盒子交给她！你说不会打我们，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不过，如果你们做了错事、坏事，我肯定会惩罚你们的。你能听懂吗？大姐儿！”

“当然，我四岁的时候偷了奶奶家一个鸡蛋，娘罚我在屋里面跪了好久。还用尺子打我的手心，可疼可疼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一丁点也不怪她！如果你也为我们好，就是打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好孩子，真乖！我发誓，永远不会没有理由就打骂你们！”

陆宝珠放下水桶，把眼前的小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姐儿犹豫了好一会，才伸手抱着小娘的腰，死死地抱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抖个不停！

陆宝珠不由爱怜地轻拍她的后背，不一会儿，就听到小女孩低低的哭声：

“嗯！小娘，你一定要吃多多的饭，不要和我娘一样，丢下我们不管！”

“好，放心！我一定吃多多的饭，把饭菜扫光光，让你们都饿肚子去！”

“噗嗤！”

小孩子的眼泪来得快，也去得快，一句话就把她逗乐了。

虽然每个人都对她说：你娘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

可一个五岁的孩子，再怎么成熟懂事，也不会真正地感受到什么是死亡！

在她心里，爹爹常年关在房子里面读书，有时候一出门，就大半个月见不着身影。

娘亲时不时大着肚子，不是生宝宝坐月子，就是抱着弟弟妹妹们喂奶，后来更是常年病倒在床上。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时侯，不用强装大人，也不用聪明懂事，有人会给她依靠，多好！

哪怕爹爹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再回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古代的空气就是好，明亮的星星就像月饼上的芝麻，密密麻麻地挤在夜空之中。寒风呼啸着掠过天井的梅树，不时发出猎猎的声响，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也逐渐感到寒冷。

“去睡吧！你累了一天，我把水缸打满就来。”

“嗯！小娘，你真好！”

夜里，陆宝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数了好久的羊，还是没有睡意。她的身边，小妹流着口水正呼呼好眠，大姐儿则紧紧地贴在她脚旁，弄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人睡习惯了，她压根就受不了床上有别人存在。可房间里总共就几个大箱子和两张床，她总不能刚收了好人卡，就让他们五个去挤一床被子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不觉在梦里，看到熟悉的场景：

“给你，我们交易成功！”

“交易？什么交易？喂！喂！你倒是说清楚，我们什么时候做了交易？”

没人回答！还是没人回答！

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陆宝珠满头黑线地看着手心里，又出现同一枚铜板，心里气得想骂娘：

事可一不可二，什么意思嘛？戏弄一回上瘾了，又再来一次？我……我圈圈你个叉叉！

“小娘！小娘！你怎么啦？”

我被人调戏了！

黑暗中大姐儿的声音很是慌张，惊醒过来的陆宝珠，羞得脸上手心直发烫。好奇地摸摸脸，却摸到一手的湿润，不由苦笑：

陆宝珠呀陆宝珠，你不会是真的变成14岁的黄毛丫头了吧？上班时候挨的骂受的气还少吗？怎么这会儿，一个梦都变得矫情起来了！

“小娘，小娘，你……”

“没事姐儿！我做了一个梦，你睡吧！”

“别怕，小娘！我娘说梦都是反的，一点也不可怕！”

“谢谢大姐儿，我不怕，我就是有点生气，梦里面那个人好坏哟！睡吧睡吧，别吵醒弟弟妹妹了！”

“嗯！”

说来也奇怪，被惊醒之后，陆宝珠反而没有了之前的飘浮不安，一夜再无梦！

“大宝，照顾好弟弟妹妹！今天，我要和大姐一起出去找吃的，等我们的好消息哦！”

“好的，小娘！”

“我会帮帮哥哥一起照顾弟弟妹妹，小娘，大姐，放心去吧！”

熊孩子二宝，你会不会说话？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好想打人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