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穷追不舍，回的时候也是急急忙忙。

一路花了差不多半小时，陆凤鸣又回到了集群小区。

这么短的时间，地上的血迹还在。

几个住底层的大爷大妈正清理血污，抬头一看陆凤鸣，吓得赶紧扔下拖把，跑回了屋。

陆凤鸣无视其他人，径直上了三楼自己家。

赵三金一身西装，人模狗样地跟在他身后。

“张雅，我怀疑你小弟人格分裂了！”

陆凤鸣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的徐薇神秘兮兮地说了这么一句：“他这变化太大了，跟换了个人似地！你是不知道，他……”

“我怎么了？”

陆凤鸣大步走了进去。

正要说他点坏话的徐薇吓了一跳，人又开始有点小结巴：“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陆凤鸣笑道：“至于吗，好像见鬼了似地，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

重新听到他的声音，张雅总算松了口气，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兴道：“凤鸣，你回来了！”紧接着，她听出脚步声不对，还有一个人，便看向声源方向，迟疑道：“这位是……”

赵三金上前两步，紧盯她的眼睛，面色严肃。

张雅皱眉，要往后退。

陆凤鸣站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张雅奇迹地安下心来。

半年来，姐弟俩相依为命，张雅其实是最能感受到陆凤鸣变化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的陆凤鸣身上有一种坚韧从容的气质，那是重重磨难磨砺后的结果。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张雅用力地反握住陆东庭的手。

陆凤鸣柔声道：“不用怕，这是协会的赵哥，他说不定知道怎么治好你的眼睛。”

张雅苦涩摇头道：“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没希望了。”

赵三金这时看完眼睛，了解了大概情况，心里有谱，微笑道：“你才多大？有什么好绝望的。如今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奇迹，看看你弟弟，这不典型的例子吗？我知道你是学院的尖子生，各种理论信手拈来，不过，不要过度迷信学过的东西。

十六世纪以前，地心说是真理，十六世纪到二十世纪，日心说大行其道，直到二十世纪初，哈勃望远镜问世，人类才知道，地球，太阳，都不是宇宙的中心。

现如今，傀儡虫侵略地球，各种相关理论都处于摸索阶段，前一天的理论，下一天就可能推翻，昨天的不治之症说不定今天就有新希望了……”

张雅有些动容，满怀期待地说道：“那，现在有办法解决异种纤原体吗？”

赵三金干脆摇头：“没有。”

“……”

张雅的心重新跌落谷底。

徐薇赶紧上前握住她另一只手，瞪眼怒视赵三金：“你这不是耍人吗！”

陆凤鸣也拉长了声音，阴恻恻道：“赵哥，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逗趣的，能就能，不能我找别人！再耍人……”岚切蹭地出鞘，刀光雪亮，狂风骤起。

“别别别！对不住，常跟那帮不着调的乱侃，习惯了。”

赵三金赶紧弥补道：“正常手段确实不行。你的眼睛是因为当初注射的进阶药剂有问题，里面被人掺杂了原始的纤原体。

我们都知道，纤原体是原力的关键，它是一种介于能量和物质之间的微生物。所谓的觉醒药剂、晋级药剂这种东西，其实就相当于以前的疫苗，往体内注射从虫晶中提取的无毒纯净化的纤原体，纤原体与人体细胞结合，生成原力，再经过开发觉醒，固化力量。

可是你注射的药剂里有未提纯的纤原体，这就不是疫苗了，这是往身体里注射毒素！

原始的纤原体残留着傀儡虫的杀戮、吞噬本能，一进身体，当然引发细胞崩溃，原力混乱，要不是你注射之前就有不凡的原力，能勉强跟这些‘毒素’抗争，你可就不只是失明了，全身器官都得崩溃！”

张雅身体颤抖，握紧了拳头。

沈！曼！白！

陆凤鸣眯着眼睛：“那么，正常手段不行，什么手段行？赵哥就别藏着掖着了，反正我也加入了协会，以后打交道的时候不会少，你这次给我们姐弟指条明路，赵哥但凡有什么吩咐，我能办的，一定不推辞。”

“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还客气啥。”

赵三金沉吟着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有一种十分罕见的异能，名叫【细胞编辑器】，这种异能理论上可以通过细胞修复，生死人，肉白骨，非常强大，让他帮你姐杀死那些原始纤原体融合的细胞，你姐的失明自然不药而愈。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请他出手可不便宜。这人性格古怪，爱财如命，心情好了，他可能少要点，心情不好，他可能要座金山！协会和几大集团都曾邀请他加入，就因为他要价太狠，现在没人提了。”

徐薇奇怪道：“你说的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在医院工作。”

赵三金笑道：“你要知道就怪了。非常人办非常事，这个人要的价码，足够把海湾要塞九成的人刷下去，一般人没事打听他干嘛？就算在协会，他也只有一小撮人请得起。”

陆凤鸣道：“那我去试试，麻烦赵哥给个联系方式。”

“不麻烦，不麻烦。”

赵三金拿出纸笔写了个地址，递给他：“他不爱用现代通讯设备，你得登门了。上面是他的地址，就在第三环，记住，千万别跟他来硬的，你不是个儿！”

陆凤鸣接过纸条，奇怪道：“他还是个高手？”

赵三金严肃道：“很高很高的高手，总之，不欢而散行，强迫他，万万不行！”

张雅一听有点担心，抓着陆凤鸣的手，小声道：“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也习惯了……”

陆凤鸣笑道：“习惯什么习惯，不用你习惯。要习惯也是沈曼白习惯，她不习惯，我也会帮她习惯！你安心在家待着，这事有我。”

张雅轻轻叹息，不再劝他，只是手握的更紧了。

徐薇眼中泛起异彩，歪头看着陆凤鸣，这种变化，好像也不赖嘛。

赵三金暗暗点头，好小子，越来越合我的口味了。

……

“应该就是这了。”

临近黄昏，陆凤鸣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跟着导航来到第三环南区小鱼山。

站在山下，抬头一看，只见半山腰茂密的紫杉林中，有一片绿墙红瓦。

那是一栋四层的复古风小洋楼，半藏在绿林中，幽静雅致，很有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风情。

——第三环形区，人多地少，三次兽潮侵袭，许多适宜居住的地方损毁，让剩下的没被破坏的愈发珍贵。

更别说，小鱼山还是以前海湾市的 4A 级景区，环境极美，在这种地方建这么一栋房子，花费不可想象。

“有意思……”

陆凤鸣扔掉便签，看着这栋楼房喃喃自语：“这品味不像财迷啊，怎么就成了赵三金口中的爱财如命呢？拥有这么强大的医疗异能，我却没听说过，第四次兽潮时也没出现，不出战，不救援……是因为无利可图吗？”

看来，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陆凤鸣深吸一口气，紧握岚切冲向上山的山道。

“滚！没钱治个屁的伤！你们当我做慈善的？老子没功夫伺候穷鬼！”

“宋老……四千万实在太多了，能不能减点……”

“听不懂人话是吗？滚滚滚！别说你们，就是周通亲自来，老子也是这个价！少一分也不行！旺财，把他们轰出去！”

陆凤鸣冲上山道跑了数百米，刚看到洋楼的影子，突然前面传出喝骂声，紧接着三声闷响，三个人影仿佛沙包直直地朝陆凤鸣倒飞过来。

陆凤鸣岚切在手，【御风剑术】信手拈来，立刻施展【踏前斩】朝前突进，身形晃了两晃，那三人便擦着他的身体，撞向身后粗大的紫杉树。

两人合抱粗细的紫杉树硬生生被撞断了。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周通？”

陆凤鸣停下步子，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去，见这三人都染着一头黄毛，手背上还有个闪烁紫色雷霆的拳头纹身，就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了。

“冤家路窄啊……”

周通正是孙乾“雷霆”猎杀队的副队长，他的头号狗腿子……

“啊！疼疼疼！”

“妈的！这死老头子！”

“不行！我肋骨断了……”

这三人都是 B 级觉醒者，原力护体，没那么容易死，别看动静很大，其实只是轻伤，一落地就就忍不住咒骂起来。

“靠！老东西！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早晚有一天把你弄死！”

一个脸上有疤的青年低声骂了两句，目光不经意地一抬，这才注意到陆凤鸣，看他脸上表情古怪，下意识就联想到自己三人身上，以为他在看热闹。

那张脸顿时涨红了。

他快步朝陆凤鸣走过去，边走边大声骂道：“看什么看！找死啊！我他妈让你看！”

抬手一拳朝陆凤鸣打了过去。

陆凤鸣皱眉，正要出手，眼前突然一黑，身前多了一头高过三米的银背大猩猩，姿态狂野，霸气威武。

大猩猩嘶吼一声，同样的一拳风驰电掣般轰出！

人与兽双拳相对，只听咔嚓一声，那个刀疤青年的手臂断了，整个人再度惨叫着倒飞出去。

另外两人赶紧扶住他，三人脸色煞白看向山道。刚才那一击没动真格的，可这一拳分明是下死手了！

“我说滚，没听见是吗？”

山道上走下一个穿黑西装的“老”人。

看他头发灰白，脸上皱纹密布，分明年纪不小了，但身躯笔挺如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没有丝毫老态。

那头银背大猩猩迅速退回他身旁，像一座小山拱卫着他。

“宋老……”

三人都缩了，不敢再闹事，连忙道：“我们马上就滚，马上就滚！”

三人转身就走。

临走前，有疤青年惨白着脸，多看了陆凤鸣一眼，好像断臂是因为他，眼中红光闪过，满是阴鸷和仇恨。

陆凤鸣视若无睹，转向这位“宋老”，宋成蹊，说道：“多谢帮忙。”

“不必。在我家，不许闹事，如果刚才是你先出手，那旺财这一拳打的就是你……”

宋成蹊扫一眼陆东庭，目光在他手上的岚切稍稍停顿：“刀不错……小子，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规矩都一样。有钱，治，没钱，滚，不要浪费时间。”

“明白。”

陆凤鸣道：“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清除异种纤原体。”他把张雅的情况先说了，然后道：“只要你能让她恢复，钱不是问题。”

“哦？”

宋成蹊一听忍不住笑了：“好大的口气。敢在我面前说这话的，你还是第一个，连猎人协会、星空制药这些庞然大物的高管都不敢做这种承诺，你哪来的底气？就凭你这把刀？”

陆凤鸣不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三个字：“能治吗？”

“……”

宋成蹊皱眉，这小子是认真的！

他脸色一正道：“能。但劳心费神，八千万。”看他的表情，好像说的是八十、八百一样随意。

“成交！”

没想到，陆凤鸣更随意，他直接转身离开：“三天后，我带着钱和病人过来，希望你老人家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陆凤鸣身形如风，迅速远去。

宋成蹊注视着他的背影，表情玩味。

“好玩儿……”

忽然，空间荡起涟漪。

一位黑裙女孩凭空显出身形。

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姿纤细高挑，如同一朵黑瓣的莲花，美的好像从CG插画中走出一样，全身没有一处瑕疵，眼瞳呈酒红色，发色淡紫，俏生生站在宋成蹊身旁，也好奇地看着陆凤鸣远去的背影。

“爷爷，你说他真能在三天筹到八千万吗？就靠他那个做武器的异能？那得卖多少啊？”

“谁知道呢？如果他真能办到，给赵三金那小子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宋成蹊偏头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温柔地像换了一个人：“外面风大，你身体不好，回去吧。”

“我不！”

女孩撅着嘴，不满道：“现在是八月份诶，哪来的风……”她眼珠一转，抱着宋成蹊的手臂娇滴滴道：“爷爷，商量个事呗～”

“不行！”

宋成蹊一口回绝：“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你的病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出差错，别想出去野！”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女孩心痒难耐道：”爷爷你不好奇吗？从三金哥给的资料看，今天之前的他和今天的他天差地别，会不会他也是……没事的爷爷，我有‘琉璃’，还有旺财、阿包，我让它们跟我一起去，肯定没问题！”

“不行！”

“爷爷啊……”

“别跟我来这套！大不了等他三天后过来，我加个条件，让他把这三天做了什么都告诉你。”

“哼！”

女孩娇哼一声，一甩手，身形淡化消失：“臭爷爷，不理你了！”

“……”

宋成蹊无奈摇头，这孩子……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