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你所言当真？”

“皇上，臣妾在皇儿寝殿发现了这些，请皇上过目。”

门外跟进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根绑着红色缎带的头发，和一块青黑色碎布料。

怡嫔和王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互相看了一眼。

“呈上来给朕看看。”

小太监应声呈递上去。

“这是？”锦珂看了托盘上的两个东西，也摸不着头脑。

“皇上，这两样东西，就是那日抱走我们皇儿的人，在皇儿寝殿里留下的。”云妃照着项朵儿嘱咐她的，一五一十说给皇上听。

“头发？和布料？”

“正是。这根头发和碎布料的主人，此刻正在这长生殿内。”

“是谁？”

“正是金德喜的爱徒，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李固！”云妃伸出纤纤玉手，往小李子的方向用力一指，仿佛要将他击穿。

小李子整个脸僵住，低头不语，斜眼去看王福。

实在想不明白是如何东窗事发的。

金德喜连忙下跪请罪：“娘娘，此事不可妄语啊。”

“哼——”云妃冷笑一声，“你的好徒儿做了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

金德喜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固若真是偷盗皇子的人，他确实是毫不知情的，也无法相信。

只是这李固是他一手带出来服侍皇上的接班人，做事麻利又反应快，怎么可能做这自毁前程的事？

“娘娘冤枉啊娘娘。”那李固从王福的眼神中得到了信号，跪下就开始演戏，“这头发和碎布料，说是谁的都有可能，怎么就能证明是奴才的呢？娘娘恐怕是遭奸人蒙蔽了呀。”

“云妃，你可有证据？”锦珂在殿上，身子微微前倾问。

云妃与身边的太监低语了几句，那太监便飞快地移动到李固身旁，以极麻利的手法扯下了一小撮头发，捏在手中高高举起。

待头发脱离毛囊，李固才反应过来，哎哟一声叫。

“金公公，受累给我一撮头发。”云妃对金德喜说。

金德喜早就云里雾里，又牵扯到自己的徒弟身上，不敢怠慢，立刻自己揪下了几缕头发，放在托盘上。

而云妃，则继续命下人操起一把剪刀，在自己的头上也剪下几根发丝，一并放入托盘呈了上去。神色十分决绝。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能安静看下去。

“皇上，人的头发，看上去相似，但每个人的发质、粗细、油亮程度、颜色光泽，皆有所不同。请皇上仔细对比这根系着红绳的头发，与我们三人的头发，哪个更为吻合？”

锦珂凑上前去认真观察。云妃的发丝乌黑发亮，充满光泽；金德喜的头发略微泛灰，油量较大；而只有李固的头发，微微偏黄，干枯毛躁，与那系着红绳的头发，竟一模一样。

“皇上英明！仅凭这根头发，实在不能说明什么呀！”还没等锦珂开口，小李子早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大胆李固，你怎么解释，这头发和你的完全相同？”锦珂面露愠色。

“奴才随皇上出入于各个宫中，发丝微小，一不小心脱落了，被风吹进小皇子寝殿，也是极有可能的。仅凭这根头发就说奴才是偷盗皇子的贼，未免太儿戏了，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皇上，小李子并不是生性顽劣恶毒之人，这件事，还得好好弄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呀。”金德喜连忙为李固求情。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若是他真犯了这滔天的罪行，只怕自己也难逃干系。

如今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知云妃手上还掌握着什么，对李固的信任已经崩塌，说话也松动许多，不像先前那么肯定了。

“皇上，还请再看看这块碎布。”云妃乘胜追击，“金公公，这布料，你可熟悉？”

金德喜听闻娘娘叫到自己，连忙起身去看。这青黑色布料，底纹错综复杂，料质厚实，十分像御前小太监们的头冠围布。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固的头冠。

“皇上，臣妾在皇儿的床笠上悬挂了一个圆盘，上面用绳子铁钩挂上了数个动物木雕，平日里有风吹过，木雕就会随风向转起来，逗弄皇儿开怀。而这块碎布，就是在铁钩上发现，钩得紧紧的，差点儿扯不下来。想来，一定是有人俯身将皇儿抱走的时候，一不小心，头冠被铁钩缠住，扯下了这一块碎布料。”

李固此时心中有些慌了，那日他抱走小皇子，确实曾被头顶的东西缠住了。他扯了两下就挣脱出来，便没有在意走了。

不想竟留了东西在上面。

心虚的汗水开始顺着他的脸滑落。

“敢问金公公，可曾想起这是什么布料？”

“是......”金德喜迟疑片刻，深知再也保不住自己的徒弟，只求将功折罪，不要牵连到自己，“是奴才麾下小太监的头冠。”

“这头冠每人有几顶？”

“一人一顶，用旧了直接扔了替换。”

“那么，只需查查李固的头冠，便知是否缺了一块，是否与本宫手中的吻合了。”

金德喜心中郁结，带头一把扯下李固的头冠，层层打开，变成一条长布。阳光下，一个小洞透着光，非常明显。

他再取过托盘上的碎布料，放在一起认真比对。

没错！碎布料和头冠上的洞，严丝合缝，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下，百口莫辩。金德喜内心一阵寒凉。

自己苦心教导，前途一片光明的徒儿，何时起了歹意，与奸人为伍，犯下这等大错，他竟一无所知！

“皇上，奴才教徒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只是奴才对此事完全不知晓，请皇上明鉴！”金德喜趴在地上不敢再起来。

怡嫔早已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小腹也由于紧张微微痉挛抽痛起来。

李固自知无法开脱，不自觉地全身颤抖，跪都跪不住了。

锦珂早已震怒，环顾殿中央跪倒一片的人，瞪着双眼，透出骇人的凛冽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