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记得，尉迟熠原来有给他倒茶水缓缓情绪，叫他咽的不是茶水，而是眼泪。

韩翎抽着气儿，一口一口饮着热茶，才算好了些。

尉迟熠不动声色问了句：“可瞧清楚，那非议太子的都有哪些人？”

韩翎咬了咬牙，提袖抹了把泪水，恨恨道：“是碧皇后与丽贵妃的人。”

尉迟熠眸光狠辣冷戾，径自倒了杯酒，冷声道：“碧皇后的儿子韩冲与你岁数相当，才情智谋都远在你之上，丽贵妃的儿子韩晋懂得隐忍蛰伏，藏锋敛芒，将来势必是个威胁。”

原来，那场秋后围猎尉迟熠杀韩晋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谋划已久！

当时尉迟熠故意将他丢在深林中，不是想要为难他针对他，只是想引蛇出洞，顺理成章取韩晋性命。

想来当年他还是太年少无知，即使后来过了很多年，也只记住了尉迟熠对他种种‘折磨’，满心恨意。

许是上天也看不过眼他的愚蠢，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把尉迟熠与自己推入深渊。

一阵沉默后，尉迟熠又忍不住问了句：“你当真连字都认不全？”

知道他这侄儿是个废才，但真的没想到废到连字都认不全。

“我……”韩翎一张脸羞愧得胀红，现在倒不至于认不全字，当年喜宴当众被羞辱后，尉迟熠就以非常人手段一直逼他读书习字。

如今他虽算不得学富五车，可也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了。

此时，那太学院的几个贵公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意，一个个笑得不怀好意朝他走来。

“哎呀，太子殿下，听说您如今住在了国公府，都很久没有去太师院了。”

“欸~太子殿下去不去太师院都没差，反正《大学》第一章背了好多年还背不全呢。”

“去了也得被太傅赶出去，我要是太子殿下，也躲起来得了。”

……

好歹也在那龙椅上坐了十余年，虽一朝重生回到稚子之年，还不至于被这几个黄毛小儿欺压得连气都喘不得。

“你们若是会背，不如背来让众人听听？”韩翎冷嗤了声，他才不会这么被动任人戏耍！

“呵，全太师院的人，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连字都写不全！更遑论背书作学问了。”

韩翎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冷笑了声：“我不爱作学问，不代表我不会作学问。也好比你们，死背书而不知其意，还不如省点功夫好好做个纨绔子弟，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你——！”

“大胆！朕……本太子是你能拿手指来指去的？”韩翎一时忘了自个儿如今还是个十二岁的废太子，等醒过神来时，在场所有人皆是一脸惊讶的盯着他。

韩翎悄悄咽了口吐沫，得想办法赶紧转移他们注意力，免得托大了收不得场。

“不服气？”韩翎起身负手又道：“那本宫问你们，何谓君子之道啊？”

其中一人冷哼了声，答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是故君子大道也！”

韩翎点了点头：“所谓，太正而心顺之，则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依今日言行举止见之，各位较于君子之行，相去甚远啊！”

这番话辩得这几人面红耳赤，怯怯退散了去。

韩翎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假装认真吃酒的尉迟熠，平日冷酷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是笑了？

想到此，韩翎心情甚好的乖巧坐了回去，“熠王觉得翎儿刚才表现如何？”

尉迟熠真情实感道了句：“还好，比传闻有救。”

韩翎笑弯了眉眼，颇为得意：“这都是熠王教导有方！”

“嗯？”尉迟熠挑眉，他可不记得有教导过他。

“啊……我，我的意思是，翎儿经常听闻尉迟熠种种英雄事迹，言传身教，以身作则，翎儿十分敬佩，以此为榜样！”

尉迟熠不由得正眼瞧了瞧他，原本以为这小子是颗空心菜，倒不想心思活泛，很懂得随坡就势，嗯……说话还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