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年间二月十八日

一大早，楚清默就被春桃叫起床。

现在这个时节，人人都犯春困。尤其是像楚清默这样爱赖床的人，不睡到日上三竿，这一天都不会快乐的。

不过，今日是前往西郊行宫参加皇室春猎的日子。

楚清默这半个月以来，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前日又刚刚从浮明山回来，她实在是不想去这个劳什子的春猎。

“姐姐，姐姐。”

楚清默刚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搅着白玉碗中的紫米粥。正发着呆，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楚婉的声音。

“哎呀，这个人烦不烦啊，一天天的!”楚清默轻轻跺了跺脚，皱起了眉。

春桃和秋雨却只是相视一笑，她们从进门服侍小姐到现在，与楚清默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两句。

她们也知道，小姐从小就有着不小的起床气，尤其是被人叫醒。所以，她们也不敢出声烦扰楚清默。

“姐姐收拾得如何了？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该随爹爹出发了。”楚婉一进门，就坐到了楚清默的身边。

“已经准备好了，待我用完早饭，咱们就走吧。”楚清默边剥着鸡蛋边回答道。

吃完早饭，楚清默又去换了一身淡红色衣裙。头发却只用了一根青色丝带挽住，不见多余的装饰。连脸上的妆容也是简单随意，只能看出描了眉，薄涂了浅粉色口脂。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看得楚婉心生嫉妒。

她不得不承认，楚清默比自己生的美这个事实。

尤其是在皮肤这方面，毫无瑕疵不说，还白里透红。自己尚且还需要扑粉遮瑕，提亮气色，可楚清默根本不需要花这些功夫。

再看楚婉，今日倒是打扮得倒是异常美艳，一身蓝粉色水袖长裙，上头的刺绣图案也很是讲究。

楚清默还注意到了她头上的步摇，正是她赠予楚婉那支。见此，她神情只是微愣，但是也没说什么。

西郊行宫距离京城一百多里，楚钰风骑马，楚清默和楚婉则是坐在马车内看沿途的风景。

比起坐这颠簸的马车，楚清默倒是更想骑马，况且她也不想和楚婉长时间待在一起。明知道交谈中她心口不一，楚清默也不得不假装迎合，累得慌!

于是，午后，楚清默就提出马车上太闷，剩下的路程自己要骑马吹风。

楚钰风当然不说什么，反倒是很高兴。他也嫌隔着马车，不好与楚清默说说话，这下父女俩可以好好畅聊了。

途中，楚清默父女俩一会儿高谈阔论，一会儿骑马赛跑，欢声笑语不断。

楚婉一个人在马车上，时不时嫌恶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太偏心了，楚钰风实在是太偏心了。

可是楚婉忘记了，小的时候，她们姐妹俩也是一起和爹爹学习骑射的。

但是后来，楚婉实在受不了日日晨练、弯弓射箭的辛苦，便时常装病。之后楚钰风就没教导过她了，只是为她聘请了一个师傅。

可楚婉依旧没去找师傅学习，成日里就知道沉迷诗集歌赋、穿衣打扮。

直到春猎前半个月楚婉才赶忙学习，但是见效甚微。骑马过快过久，她就很容易坠马。箭倒是能够发出去了，只是射程不远，也很难射中目标。

就这样，楚清默与爹爹先一步到了西郊望帝宫门前，等着楚婉到来。

大约两个时辰后，楚婉到了。尽管心中气愤不已，她也尽量保持着端庄的样子。

“阿默，楚伯父！”一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少女朝他们在处跑了过来。

“彩彩！”楚清默看到她，表情显得十分高兴，也热情地回应了她。

这苏彩彩也是她魂穿北宁，所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之一，还有一个就是景慈。

“彩彩，你们三个先去北苑拜见太后和皇后娘娘，我去见皇上，顺便找你爹叙叙旧！”说完，楚钰风就先行进了望帝宫。

路上，苏彩彩缠着楚清默无话不谈，根本没在意旁边的楚婉。不过，也难怪。这俩人从小就掐架，小时候，苏彩彩经常仗着个头大将楚婉按倒在地。

也怪不得苏彩彩欺负楚婉，大部分时候都是楚婉挑衅在先，而楚婉还总是喜欢恶人先告状。但是苏彩彩好歹是丞相府的嫡女，千娇万宠中长大的，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去，所以最终吃亏的始终是楚婉。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望帝宫北苑，太后和皇后正坐于高台上吃着茶点，许多大臣的家眷都有序地站在台下，轮流叩拜着上位之人。

众女眷见楚清默来了，纷纷立到一侧，给她让出一条道。

“清默拜见太后祖母，皇后娘娘。”楚清默走上前行了行礼。楚婉和苏彩彩也跟在她身后行礼问安。

“默儿，快上来，坐到祖母身边！”太后一见到楚清默，就激动地朝她招手道。

楚清默坐到了太后身侧，太后一直拉着她的双手出声关怀着。随后，楚清默向太后介绍楚婉，毕竟这是太后第一次见楚婉。

“二小姐，上前一些！哀家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太后端出威严道。

等楚婉上前了两步，太后瞬间冷下了脸，她看清楚了楚婉头上那支步摇，是年前她给默儿的。

“到底是二房所生，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支步摇为何会戴在你的头上？”太后严厉地开口问道。

楚婉吓坏了，连忙取下步摇，跪在地上。

“祖母太后，这是默儿送给妹妹的，您别多心！”楚清默连忙开口解围。

“即便是默儿送予你的东西，在这种场合下你竟戴着招摇过市！来参加春猎，连哀家和皇后都只着便装，你二小姐，浓妆艳抹，盛装出席，意欲何为啊？”说罢，太后狠狠盯着楚婉。

“好了，好了，祖母。没那么严重，您别太严厉了，会吓着妹妹的。”楚清默此时觉得自己真的绿茶。

其实她一早就想到楚婉这步摇戴得不合适，之所以没提醒她。一来是因为她那脑子，自己去提醒她，八成还以为自己小气。二来则是想告诫楚婉，自己的东西是没那么好拿的。

“是啊母后，此等小事，莫要动怒。”皇后也在一边劝道。

“罢了，既然默儿如此说了，哀家也不难为你了，起身，退至一旁吧。”太后还是一脸不高兴。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如此不争不抢，这楚婉居然还敢觊觎她的东西，不教训一下，日后哪还了得？

楚婉眼中泛起了泪花，但还是忍住了。起身，站到了一旁。她旁边的苏彩彩则是一脸讥笑地看着她，小声说了句“活该！”有几位夫人也在掩嘴偷笑。

楚清默看着楚婉，若有所思，看来她这妹妹的心性越来越像李茹芸般坚韧了。

步摇被楚婉紧紧捏在手中，尖端已经刺破了她的手心。但，比之内心的屈辱，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今日之辱，她会铭记在心。日后，她若能将楚清默踩在脚下，她一定让她受尽折辱，生不如死！

好歹毒的心思，楚清默看着楚婉，心中了然。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也都舟车劳顿，明日狩猎才真正开始。

众人在北苑陪太后与皇后共进晚宴，之后便在宫仆的带领下，各自回住处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春猎的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