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前厅。

以往顾镇阳公务繁忙，很少在顾府用膳，府内也都习惯了。

今天倒是破天荒，不是什么节日，顾镇阳却召集了全家人。

前厅内佣人们不断进进出出，而顾明绝端坐在偏厅等待顾镇阳的到来。

饭菜陆陆续续上了不少，顾府少见的家宴被置办的无比奢华。

毕竟老爷有命，谁敢不从？

就在暗中观察时，屋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为首的男子大步向前，雄伟的身姿仿佛一座大山，一进屋就显出巨大的威压。

而后跟着一美艳夫人，杏眼圆圆，面色红润，无比动人。

顾镇阳和李瑶双双出现在前厅。

而后跟着一名小女孩，顾府的掌上明珠，顾清漪。

记忆里，顾镇阳作为武宗境大宗师实力超群。

他年轻时一直在北境四方城天威府任职，对抗影族。

先前有一任妻子，育有儿女。

因影族偷袭，妻小意外身亡，后来才续弦娶了李瑶。

两人倒是恩爱有加，后育有一子，直到有一年顾镇阳换防归家时，带回顾明绝。

作为当家主母，李瑶虽然心中有些怨愤，但顾镇阳在外纳小自然不敢多言。

这名庶子就这样留在了府中，而关于他的母亲，顾镇阳没说，李瑶自然不会多问。

而顾镇阳由于身居要职，常年驻防在外，对于这名庶子也不过问，顾明绝渐渐就成了府内的隐形人。

虽有少爷之名，但无少爷之实。

可以说，他和顾镇阳两人几乎形同陌路。

顾镇阳进屋后扫视了一圈，看见顾明绝后，轻声说道：

“落座吧。”

顾清漪才六岁，见到顾明绝眉眼笑得弯弯，直喊二哥二哥，闹着要抱。

顾明绝在顾镇阳面前显得老实，朝小妹摆了摆手，这才作罢。

饭菜很快上齐。

李瑶在顾镇阳左侧，替他斟满一杯酒，才开始夹菜。

夫妻之间倒是琴瑟和鸣。

顾明绝默默吃饭，头也不抬，不知道顾镇阳的意图，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抿了一口酒，顾镇阳开口问道：

“今日五方书院评级已出，结果如何？”

顾明绝内心有些小小诧异，顾镇阳这顿家宴莫不是在关心他的考核结果？

对于不受重视的顾二公子来说，一时间先思考起要不要透露有关十方剑派的事情。

不管转念一想，顾镇阳可能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关心过程。

于是，顾明绝淡定答道：“已经被召入天衍宗，明天就出发。”

十方剑派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信吧，还不如烂在肚子里，免得惹人怀疑。

顾镇阳一抬眼，放下酒杯，眼神别有深意盯着顾明绝。

“没有其他选择吗？”

顾明绝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顾镇阳威严的面孔露出几分戏谑，将顾明绝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子藏得还挺深。

“那十方剑派呢？”

顾明绝吃菜的嘴明显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饭桌上氛围格外微妙。

连同吃得正欢的顾清漪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眼睛左右盯着父亲和哥哥，好奇地不停打量。

“嗯...父亲您知道了啊。”

或者说，就是您授意的安排呢？

毕竟连顾明绝都觉得蹊跷，十方剑派无事招他入门，简直离谱。

现在倒有几分释然了。

李瑶可以使绊子不让他入门，那顾镇阳当然也可以动用一些关系让他有条出路。

看来天底下，哪儿哪儿都有关系户，都一样嘛。

唯独李瑶，身体开始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老爷为顾明绝铺路，那以前阻挡顾明绝拜师的事情是不是败露了。

就在此时，顾镇阳轻抚了李瑶的手，语气温和。

“是我让你母亲转告明宗，托宗门给你谋了一条出路。”

李瑶身体不自觉一颤，面色苍白了一些。

这，明明是老爷自己的主意，她可什么都没做，甚至...

而顾明绝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顾镇阳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顾明绝听的。

如果搁在以前，自己也许会感恩戴德。

但自此那次献祭后，连李瑶都被他骗过，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顾镇阳不管不问的下场。

明明是顾镇阳自己的主意，却将功劳推给了李瑶，是想他这个庶子在未来发现真相后不怨恨主母吗。

那对于李瑶所做之事，顾镇阳到底知道几分。

此时此刻，顾明绝有些心寒。

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这个不明不白的庶子，终究像个外人。

顾明绝隐忍的很好，面色始终微笑。

“感谢母亲的操劳。只是孩儿资质浅薄，入得十方剑派山门，也是给大哥丢人，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去天衍宗。”

一番奉承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李瑶作为当家主母还是有一定气势，语气温柔道：

“顾家子孙能有出息，是我们的福气。明绝无论到哪里，我和你父亲还有大哥都全力支持。”

神明钦定的眷者，不是她惹得起的。

她现在可不敢对顾明绝动歪心思。

听了她虚情假意的话语。

顾明绝笑得轻松，轻松到自己对这个家终于可以毫无眷恋了。

“谢谢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