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几乎没有违背过小人鱼提出的要求。

他在陶夭夭面前向来是那个无条件顺从她、包容她的沈煜。

这一次他主动提出分手，小人鱼肯定会很生气。

沈煜几乎都想好了要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相处，他要表现的态度再温柔一点，耐心一点，慢慢引导她和自己保持一点距离。

结果陶夭夭完全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那次长谈以后直接杜绝了所有交集。

诺大的别墅，两个人一周碰面的次数竟然寥寥无几。

这天又是如此，沈煜刚往书房里走，就见小人鱼从客卧推着轮椅出来。他想多聊几句，结果陶夭夭完全不看他，只是低头喊一声哥哥，就匆匆绕过他，简直避他如蛇蝎猛兽。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陶夭夭宁愿去找一个保镖送她去海边，也不肯和他多说一句。

一想到别人也会用手抱住他的小人鱼，他就忍不住产生嗜血的念头，最好让他把碰了陶夭夭的人都杀了。

沈煜心里一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希望小人鱼像从前那样依赖他，只是在此基础上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可是陶夭夭现在的举动显然有些刻意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恶意，只增不减。

沈煜强行忍下去找陶夭夭的念头，默默关注着她。

第二天，沈煜早上有事出门，看见他的小人鱼仰倒在沙发上，电视放着她最近沉迷的偶像剧。

可是陶夭夭看都不看一眼，反而抱着尾巴蹙着眉，伸出指甲用力地在尾巴上面挠来挠去，看着就很疼。

陶夭夭过去从来不挠尾巴。

小人鱼给沈煜展示过她可伸缩的堪比武器的指甲，近一寸长，上面流转着金属般的银白光泽。

看到她尾巴上划下的道道红痕，沈煜不禁生出了些许担忧。

难道陶夭夭身体不适？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这股担忧，在晚饭时间没有看到小人鱼的身影时飙升到了极点。

佣人告诉他，陶夭夭已经让人把晚饭送到客卧里了，并且吩咐从今往后她都会在房间里用餐。

这显然不太正常，出于家人的关心，作为哥哥理应上去看一看。

沈煜给出了自己合适的理由，一边却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客卧的门。

然而小人鱼背对着他正在水池另一头趴着敲电脑，头戴耳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嘴里还念叨着些奇奇怪怪的游戏术语，好像在和别人组队玩游戏，看起来玩的很开心。

陶夭夭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句：“哥哥不要打扰我玩游戏，还有以后要敲门。”

语气比刚才和网友说话时冷淡多了。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快，可是看到吃完的餐盘，也找不到理由训些什么。

“注意时间，不要玩太晚。”

沈煜说完就退了出去，路过墙边的桌子时，他不经意扫了一眼。

上次的那本本子已经不见了。

关上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小人鱼在里头甜甜的喊别人哥哥，亲昵极了。

就这样又一连过了几天，沈煜气场越发阴沉躁郁。

这天晚上，已经过了饭点。沈煜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有吃晚饭，但是最近给陶夭夭送餐的佣人却来敲了书房的门。

佣人端着手里的餐盘，有些不安和担心：“我去送饭送了几次，小姐都没有回应，房间里特别安静，门也从里面反锁了。”

沈煜心下一紧，立刻接过了餐盘，大步来到陶夭夭房门前。

他敲门，语气尚且温润：“夭夭，该吃饭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沈煜微微拧眉，提高了音量：“我进来了。”

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他眼神示意旁边的佣人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锁，独自走进去。

“夭夭！”

手中的餐盘同时跌落在地。

此刻水池里的场景让他心惊胆颤。

小人鱼静静地沉在水底，面色煞白，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

她那漂亮柔软的尾巴上出现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血痕，令人刺目。

在她身边，还散落着一些带血的鳞片。

——

“陶小姐只是有些发热迹象，身体并无大碍。”

严朔是沈家聘请的私人医生，在H市市区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他深夜被一通紧急电话从市区匆匆赶到海边别墅，还以为是沈少爷生病了。到了才惊讶地发现，沈煜卧室里的床上居然躺着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关键是床上那人看上去明显还未成年，严朔脑子里闪过无数八卦秘闻。

然而他认认真真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看着眼前向来冷冰冰的沈少爷露出新的表情，眼眶微红而不自知，仔细一看，眼里竟然是满满的恐惧。他暗自称奇。

严朔走之前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多劝了几句：“要是真的不放心，还是送医院去吧。小姑娘家家的也怪可怜，要是把人家弄伤了，我又不好处理。”

沈煜守在床前望着陶夭夭，没有理会严朔的暗示，也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

严朔耸了耸肩，悻悻离开。

回去路上他接到好友司野的邀请，转道去了酒吧。

两人好久没聚，浅酌闲聊起近况，严朔不知不觉讲到了刚才的八卦。

“你说他怎么突然就和正常人一样了？能说能哭的。前两年不是才把一个心理医生给......”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严朔顿了顿，“难道谈个恋爱就把病治好了？”

“我猜那姑娘肯定没有成年，不知道沈煜从哪拐来的，漂亮是真漂亮，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闭着眼睛的模样都能秒杀当今娱乐圈。还有她那头发，我就没见过染那么好的，光泽质感好得出奇。”

说着说着，严朔突然偏头看向旁边男人的银发：“哎，我想起来了，你头发剪短以前好像跟她一样，卷卷的亮亮的会发光似的。你两是不是用的同一个保养秘方啊，快告诉我，可怜可怜我这个脱发老男人吧！”

旁边的银发小狼尾男人高大硬挺。五官深邃，有着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在明明灭灭的昏暗光线下越显妖异。

他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挑眉瞥了严朔一眼：“你可以剃光，戴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