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听完帮办的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探长，全大喜也不比谁多俩篮子，他的钱你怎么就不能收呢？”

帮办斜了沈顾一眼：“现在岸防处和航运处在办理走私案的执法权上有冲突，在没确权之前，卷宗不用上交巡捕局，你花点钱还能把人领走！可全大喜他也不是因为走私进来的啊！”

沈顾也跟着懵了：“他还有别的案子？”

帮办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道：“操！他涉嫌袭警！今天晚上北岸抓捕的时候，我们有个三级探员腿上被崩了一枪！你觉得这踏马能是小事吗？”

“探长，你们肯定弄错了！这事绝对有误会！”沈顾听见这话，心里很快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我这个朋友，今天卖药的时候遇见了砸板的，东西被人吞了，所以开枪的，应该是黑吃黑的那一伙！”

帮办有些不耐烦：“我就是个内勤，也没有办案权，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今天在抓捕现场，只有全大喜一个人落网了，在旁证都没有的情况下，别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肯定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沈顾知道枪击巡捕是什么罪名，眉头紧锁：“这事，真就没缓儿了吗？”

“怎么说呢，你这个朋友多半就是废了，想把他捞出来就两条路，要么找巡捕局的大官下命令，要么就得等真正的枪手落网，证明你这朋友单纯只是个药贩子。”帮办看沈顾挺顺眼，也就多说了一句：“但是现在这年头，暴徒数不清，悍匪遍地走，你要是等着巡捕局抓到人，还不如指望你家老母鸡能下个金蛋，拿着把他换出去呢！”

沈顾此时已经体会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在西南的时候，也经常遇见跨区域办事的大匪。

如今各地区都不安定，信息流通也不及时，在这个经济开始复苏的年代，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事情不少，许多大匪作案跑路以后，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在已经组建了联合**的华人大区，各自治区的巡捕，想跨区去其他地方抓个人都极为困难。

像是关东这种没有归属大区的独立自治区，要去外面抓人就更费劲了，许多在其他大区犯事的悍匪，也会看中这一点，选择来关东避难。

如今治安混乱，各地的警力都有巨大缺口，巡捕办案只有少数几种情况会快速出结果，要么报案人很有地位，要么受害者很有地位，否则就是命案之类的大案，或者舆论影响恶劣的事件，至于其他的案子，只能往后排。

综上所述，帮办的一番话已经说的很通透了，如果今天巡捕在现场谁都没抓到，这案子八成也会成为悬案，但全大喜被按住了，不管他是不是跟枪手一伙的，这个屎盆子都得扣在他身上。

面对敢于开枪袭警的悍匪，巡捕未必会冒着风险去抓捕，但是对于被当作嫌犯抓住的全大喜而言，绝逼得被捏出尿来。

沈顾琢磨了一下其中的道理，继续问道：“探长，如果我们能提供那伙枪手的信息，你能帮我把全大喜赎出来吗？”

“没用。”帮办懒散的摆了摆手：“我们岸防处的执法权，只在浑河两岸的码头，地面上的事情不归我们管！现在的治安这么乱，巡捕局的案卷都快堆成山了，你就算找到了线索，巡捕局刑案队的人，可能放着自己手里的案子不管，先帮我们岸防处抓人吗？”

沈顾抿了一下嘴唇：“如果按照袭警走的话，他会是什么结果？”

帮办眨了眨眼：“我们一把领导去首府燕城开会了，需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等他到家签字之后，这案子肯定会走程序，最乐观的情况下，也得送到劳改农场去刨石头。”

沈顾重新将一千块钱塞到了对方的手里：“哥们，既然这件事你办着有难度，我就不让你为难了，但是在你们领导回来之前，你务必要帮我把全大喜照顾好，行吗？”

帮办把钱揣进了兜里：“照顾好不敢说，我会尽量让他少遭罪。”

……

沈顾和帮办分开之后，张波快步迎了上去：“你跟那个巡捕聊了半天，对方咋说的？”

沈顾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大喜的事情麻烦了，他是当作袭警被抓起来的！之前那伙买药的人，在逃跑的时候开枪打伤了一个巡捕，这笔账算了在大喜头上！”

“我尼玛……”张波听见这话，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的开口道：“如果按照这个罪名去判，那大喜不就彻底废了吗？咱们这种既没关系也没背景的小人物，得罪了巡捕，还不得被枪毙啊？”

沈顾站在院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喜背黑锅，必须得把他捞出来。”

张波根本听不进去这话：“你说的轻松！他犯的可是枪击巡捕的罪名！你以为你爹是巡捕局长，你大爷是监管会领导呢，说捞人就能捞人？”

“我想过了，这件事不难操作！”沈顾掸了掸烟灰，面色稳健的开口道：“巡捕现在之所以要用袭警的罪名逮捕大喜，是因为他洗不清罪名，只要咱们能把那伙枪手找到，大喜的案子也就变成了普通的走私，花两万块钱就能把人捞出来！既然巡捕局不管这案子，那咱们就自己办！”

张波感觉沈顾的说法完全是异想天开：“大哥，你是不是在这跟我逗闷子呢？咱们先不说你去哪找那伙枪手，就那两万块钱你也凑不出来啊，你知道现在去码头扛包，从早到晚能给多少钱吗？才五十块钱！”

沈顾蹙眉：“这个活不是你通过朋友找的吗？既然源头清晰，为什么找不到人？”

张波面露难色：“这个……”

“你要想清楚，现在巡捕没找上你，肯定是因为大喜在里面扛着，没把你供出来！但是等他扛不住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能跑的掉吗？”沈顾看着张波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是从西南一路来到关东的，这一路上步步血泪艰辛！现在关外的情况十分严峻，有些地区山上的树皮都被人啃没了，有人饿极了眼，会用沙子和泥土充饥，甚至还有吃人的！先不说你有没有能力跑出关东！就算跑出去了，你也未必能活下去！所以现在你帮的不仅仅是全大喜，还有你自己，懂吗？”

张波听完沈顾的话，低头沉默了五秒钟左右，低声道：“找我的人叫马彪，他是泊头镇那边的一个大混子，凭咱们根本就惹不起他！”

沈顾扔掉烟头用脚踩灭：“在哪能找到他？”

张波摇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就知道泊头镇那边的早市是他承包的，他每天清晨都会去收管理费。”

沈顾闻言，迈步向院外走去：“回南岸，明天一早，你带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