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凡尘再次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对于他来说，一个彩眸级都不到的孩子的交易，并不稀奇。

但是，钟灵馗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与他进行交易，这种审时度势的小聪明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也提起了他的兴趣。

“九尾姐姐，我和殇殇对于你们应该有不可或缺地作用吧……”

钟灵馗唯唯诺诺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奇怪的冷静，那并不是压抑自己情绪换来的冷静，而是愤怒加持下激发的冷静。

九天看着此刻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栗的钟灵馗，双手环抱着点了点头说道:“天九精神病院的护工，必然会由天九精神病院庇护。”

“那么……附带上，天九精神病院，我现在……拥有做交易的价值了么？”

钟灵馗看向一旁的凡尘，怀里的孟水殇逐渐从昏迷转为了沉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钟灵馗的怀里蹭了蹭。

凡尘眼前的钟灵馗，钟灵馗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映衬着他在灯光下略显黑暗的身影，此刻，凡尘竟然无法分辨他究竟为何而愤怒。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所以……可以请你提出一个……条件，对，条件，来作为换取帮助的代价么？”

这个孩子，似乎看的很清楚。凡尘这么想着，钟灵馗和孟水殇的受伤明显是九门的不作为导致的，而他与蓬莱的到来保护和帮助了二者。

钟灵馗似乎明白这些，但比起寄居于他和蓬莱羽翼下，钟灵馗似乎更期望在九门的庇护中成长。

“有意思啊。”凡尘如此感叹着，眼前紧紧搂着孟水殇的钟灵馗，似乎拥有了让他推波助澜的价值，他指着一旁还在缓缓爬行的魃，对钟灵馗说到:“杀了她。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交易。”

“做不到。”

钟灵馗理所当然地摇头拒绝道，如果有师父的鸟铳，或许还能尝试，但师父并没有教会他什么有攻击性的咒术。驱邪咒，也不过是一种对师父的照猫画虎。

“镇压，收容，治疗，也不是不可以。”

试探，如果钟灵馗一口答应杀死魃，便是欺骗，那丧失兴趣凡尘便会直接将他们带去君子山，将二人洗去记忆然后投入人海，生死凭天。

“规则限定，有么？”钟灵馗问道，眼底的怒气似乎开始跳动。

“无限制，哪怕是借助九门的能力也可以，但是，不能使用攻击性质的。”

凡尘的语气开始逐渐兴奋，他想知道，对九门怀揣着愤怒的钟灵馗，将如何针对他们而采取报复。

“好，规则为，由我一人攻击，他人辅助，确保旱魃回归紫瞳区病房。”

钟灵馗站起身来，依旧将孟水殇搂抱在怀里，他一点一点地挪向广播。

“我需要基本武器，精神病院的图纸，以及对方的病情原因。”

钟灵馗开口说道，语气平和，但是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柔和与懦弱，公事公办的口吻，一时间让九日觉得无法习惯。

“可以，九日，去领取一套试做理链和几把‘命运’，顺便给他带路。”

在九月威慑的眼神下，九日耸拉着脸，跑向了由九黎掌管的安保部门，看着九1号的机械手臂上那一堆的东西，九日莫明地感觉自己头顶上明晃晃地写着怨种二字。

“小馗砸！”伴随着九日亲昵的叫喊，一大堆的工具甩在了钟灵馗的身前，随即一团冒着热气和汗味的柔软扑向怀抱着孟水殇的双手。

看着紧紧拥抱着孟水殇和钟灵馗的九日，九天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想当初本来就是为了避免九日阻止对于钟灵馗的激发而将她支开，结果钟灵馗并没有释放九馗路，反而和道法产生了共鸣，惹了如此巨大的麻烦。

“九……九……九日……你，你，你靠太近啦……”

这一刻，钟灵馗仿佛变回了原先那个懦弱温和的人，手忙脚乱地把孟水殇放到了九日的怀里，眼中的柔和在九日的姨母笑中逐渐浮现。

“试做理链的作用是能让一切被添加了束缚概念的事物暂时丧失攻击概念的能力，依照你的情况，至少要五花大绑龟甲缚才能压制旱魃。

命运的能力则是能压制对方的反抗能力，简单来说，配合理链使用的话，类似于铁链加锁，而且是因果律武器，一单构成压制，就会把所有反抗的果转变为被压制。

然后这是天九精神病院的地图，说实话总共只有彩眸区和顺天区是有病房的，别的区域都是按照混斗的方式管理，没有固定病房和护工，生活物资定期空投，生死凭天。

我的建议是将命运通过试做理链的间隙插入旱魃体内，然后快速捆绑直接拖到隔壁紫瞳区，然后一脚蹬进去，你拖不动可以我来，反正我就是个工具人，哼！”

听着九日带着小性子的话语，钟灵馗温和的笑了笑，转而看着眼前这柄长如银剑，却又细的好似织毛衣所用的针一般的“命运”，钟灵馗莫明地感觉，这是某人随手的造物。

手感很沉，就像命运一般，也很轻，也就像命运一般。

“噫！唔……”还沉浸在思考中的九天突然感觉到一阵直通心窝的剧痛和瘙痒从尾巴上传来，不由得脸颊一红叫了出来，伴随着的是被似潮水般涌来的僵硬与压力。

钟灵馗手里攥着一根“命运”，末端，穿透着九天最长的一根尾巴。

“无视等级……好东西。”钟灵馗拔出了刺在九天尾巴上的“命运”，虽然语气淡然，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为了报复。

“都随便啦……”钟灵馗转过头去走向被蓬莱的掌中佛国禁锢在原地的旱魃，右手手攥着一束“命运”，左手缠绕着试做理链，眼睛紧紧的闭着，一如刚来医院时的模样。

随后睁开，气势如狼。

“确认目标，旱魃，对目标效果，长效拘束，附带，报复。切换选择，拟似人格，九馗路。”

像个机器。用这句话形容现在的钟灵馗再合适不过了，钟灵馗害怕鬼，在师父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觅食的勇气也没有。

如果不是总有一个好心的哑巴阿姨在接济，他也并不可能支撑到能来天九精神病院，在漫长的痛苦中，求生的本能顺应着九馗路的法门，衍生出了九馗路的维护人格。

虽然只能做到拟似人格的程度，但对于基本生理活动来说，他反而比钟灵馗，更加了解这副躯体。甚至，能做到自己停止心脏。

“噗嗤！”飞扑上来的旱魃直接一口咬在钟灵馗缠绕着试做理链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道震得钟灵馗手臂发麻，好在试做理链压制了绝大部分咬合力，避免了受伤的局面。

钟灵馗迅速地将自己手中的六把命运全部插入旱魃的脊背，纵使是陷入执妄后的癫狂，痛感依旧一丝不差地从神经末梢传递到旱魃的脑海。

但旱魃依旧没有松口，九日并没有告诉钟灵馗作为医院绝密的病人资料，但旱魃不负钟灵馗所望的没有松口。

然后，钟灵馗开始了报复。

他抚摸着旱魃头顶有些凌乱的乌黑长发，语气温和地安慰道:“很快就会结束的，忍一忍，好么？”语言间的和善，让九日觉得有些哆嗦。

钟灵馗拔出了一根插在旱魃脊背的“命运”，随后，横着从左往右洞穿了旱魃的脖颈，疼痛再次袭来旱魃的声带摩擦着“命运”发出被异物阻塞的嘶哑哀鸣。

第二第三根，从她两边的锁骨捅入破开肌肉与骨骼，顺畅地从背后的肩胛骨刺出，旱魃吊着两条手臂，完全丧失攻击钟灵馗的能力。

第四第五根，横插在两膝波棱盖和骨关节的交界处，但仅是如此并不能让钟灵馗满意，他抬起左脚，竭尽全力踩向“命运”，噗嗤一声，两片膝盖，连皮带肉接骨地撬开了，白色的骨骼和黑色的血液暴露在空气里，竟然没有什么气味。

第六根，钟灵馗看着眼前的第六根“命运”，再看了看眼见依旧死死咬着试做理链不放的旱魃，他能感觉出旱魃错位的仇恨，但他对着旱魃的太阳穴，刺下了第六根。

嘴巴松开了，薄薄的一层试做理链完全崩碎。幸好缠绕的够厚，不然肯定会被侵蚀到血肉，那时就只能对不起一下并未间接伤害殇殇的睚眦了。钟灵馗这么想着。

“九日……姐？”钟灵馗扭捏着对着九日说道。身后的旱魃并未死去，蠕动着向前挪动。钟灵馗再次走了过去，一脚踩在脊梁的创口处，顺遂着剧烈的疼痛，旱魃昏迷在地，不再动弹。

九日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忧郁扭捏，语气懦弱温和的钟灵馗，对比着前后的差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两个四字成语“衣冠禽兽，令人作呕”，立即有些有些无法自持，把孟水殇往钟灵馗怀里一塞，扑向走廊后面的厕所，吐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非常简单，拿试做理链捆在旱魃脖子上，一直从楼梯上拖着下去，然后一脚踹进了紫瞳级别的病舍。

在温馨的病房内，被三番五次施加虚弱状态的睚眦，终究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但以此为代价让钟灵馗立下归属天九精神病院的契约，反正睚眦不觉得有多赚

“馗……馗！”孟水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孟水殇看着身边的钟灵馗，孟水殇直接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着钟灵馗，良久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头顶。

钟灵馗淌着眼泪，带着颤音说道:“殇殇，以后……不许……再这么过分了，不许再胡乱动用自己的血了，好么？”他抚摸着孟水殇的头发，与旱魃不同，孟水殇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在灯光下蓬松地浮现出淡淡的棕黄色。

“好……”孟水殇依在钟灵馗的左肩，闭着眼睛享受着钟灵馗的摸头，他摸的很轻，但终究是带着手掌的温暖。

看着眼前因为孟水殇的苏醒而喜极而泣的钟灵馗，凡尘附在他的耳边说道:“让旱魃崩溃的，是网暴哦。”

说完扯着蓬莱隐去身形，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