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婉居。

烟月将煮好的茶递给艳罂，并道：“她应摘得了绿牡丹。”

“应该的。”艳罂点头：“若是我记得不错，烟月也认识裕乐公主，对吗？”

听见艳罂提裕乐公主，烟月眉头微微拧起。

“提她做甚，败兴！”

烟月若不是知道艳罂为妖，定会怀疑她是不是被孤魂野鬼附身，刚才的话哪像她会说的呀。

“帝后娇女，天家公主。她想要什么，都可轻而易举得之。”

烟月言语中又添了一丝绝望。

“倘若不是李菓儿，我便不会死，不会成妖，不入轮回。”

烟月竟连做孤魂野鬼的机会也没有，如今她所遭遇的一切全拜李菓儿所赐。

“裕乐公主很像曌儿。”艳罂谈及女帝武曌，脸上总会挂着笑，是赵琬不曾见过的少女之笑。

烟月点头：“表面雪糯猫，实则狡诈狐。”

“雪糯猫？”艳罂不解，“你为何会这样叫她？难道你们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我本是长安武家女，名武欢。”烟月说，“裕乐公主未嫁先死的未婚夫是我阿兄。”

“你既为长安人，我久居洛阳，又怎会知晓你过往。”艳罂愣了愣，“且你阿兄的死与你有什么关系。”

“阿兄死后因怨念极大，又不肯了却心愿，只能化作孤鬼。”烟月冷笑，“后来他意外得知裕乐公主愿意与他定亲的起因在我，阿兄便觉得我与李菓儿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一气之下杀了我。”

当初是艳罂相助她附身一株即将枯死的绿牡丹，她才能以花妖烟月的身份活下来。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死后魂魄受阿兄孤魂执念所扰，亦不入轮回。明明曾经阿兄是最疼爱我的人……”烟月感叹，“”若非得你相助，只怕此刻，我已是天地间的一缕风。”

明明曾经他们兄妹感情深厚，最后也变成那样的结局。

“烟月，你爱不爱赵璋？”艳罂问。

烟月愣住。她爱赵璋？

不，她应该是不爱他的，不然现在早就没了想取他性命的那份心，何至于苦等至今。

“我一个不妖不鬼的怪物，不需要任何人的真爱。”烟月反应过来，解释道。

“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璋虽对不住赵琬，可他却对得住你！”艳罂道。

别人不知，她还会不知吗。赵璋会带烟月回洛阳，是他因为烟月被棠皇教训言行举止有失体统。

“我活的年岁很久，大彻大悟，有些你不能明白的事，只需问我……”

烟月连忙打断她，“艳罂，我不喜欢赵璋，我心上人是谁，你最该明白！”

艳罂当然听得懂烟月的言下之意，可她不能。

“阿暮该归家了，她先前一直在院内准备，不知你住进婉居的事，小心她。”

看上去艳罂在叮嘱烟月，实则上还是袒护赵琬，害怕烟月伤害她。

艳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烟月也不好再继续装傻。

她说：“艳罂放心，我不会送她见阎罗。”

随后，艳罂站起身，烟月有点惊讶。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艳罂，“你要离开婉居？”

烟月心妒如火，袖下不自知地攥紧手心。她自被艳罂救活，便一直没见艳罂离开此处。

眼下她竟为了赵琬离开婉居！

“嗯。”话音一落，艳罂消失在云雾之中。

赵府大门。

艳罂隐身等在那处，一直等到赵琬回来。看见赵琬的马车，她微微一笑。

终于回来了？

赵琬丝毫不知艳罂来了，她从马车下来，身后跟着捧绿牧丹的婢女妃桃。

“二娘，这花要放在哪里？”妃桃小声地问。

赵琬记得院内的侍人提过赵父有将废阁重建，虽然不知为何，但绿牡丹贵重，送到那里也无妨，本来就是要给艳罂。

“送去废阁。”

妃桃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真是赵琬说错了话。

“二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大郎带回的那位姑娘要住废阁，便命底下人翻修那里，还改了个名叫婉居。”妃桃开始解释。

“当真？”赵琬越想越生气。

妃桃点头。

她可不敢欺骗赵琬。

“什么！婉居？”上官婉儿的婉？

原来那天的敌意并不是赵琬的臆想，而是真的。

赵琬心想：“烟月认识艳罂？”

“对呀，那段日子里您正在背书，便没人告诉您。”妃桃道。

妃桃觉得赵琬似乎没有回来前的那般热情，可路上分明没有遇见什么人坏心情，赵琬为何会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感觉赵琬似乎没回来前的那般热情了，又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是吗，原来我在赵家竟是这样可有可无……”赵琬眸色微深，艳罂在那里瞧了好久，也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艳罂轻轻点了点她的肩。

“阿暮，发什么呆？”

赵琬听见声音，微微一愣，回首一看，竟真的是心中所念之人。

身后站着的妃桃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好像魔怔一般。

二娘又怎么了，今日怎么都喜欢一惊一乍的？

赵琬当即明白艳罂是隐身而来，忍下心头的激动，命妃桃离开。

“先将牡丹搬到我房里。”

“是。”妃桃就这样捧着绿牡丹稀里糊涂地走了。

赵琬跟着艳罂去了锦苑的一处僻静假洞。

她问：“你怎么会离开废阁？”

艳罂：“我底下的小妖来报，说你摘得了惊鸿宴魁首，我便来门口迎你。”

“烟月和你是什么关系，莫非她也是妖？”

艳罂没想到赵琬会问她这个，有些疑惑：“你平日里只管念书，今日怎会突然问起这些？难道是洛阳最近有修士？”

如果有修士，她对付起来就比较棘手了。

百年死劫将至，艳罂没办法分神保护底下小妖。

赵琬知道艳罂的担心，她赶紧表明真相，“没有修士，我单纯好奇你们的关系罢了。否则她怎么能住进废阁？”

说到最后，赵琬内心闪过一丝抱怨，艳罂硬是一句话也没听出来。

她一如往常，“和你一样的关系。”

“和我……”

赵琬突然跑开，无论艳罂怎么呼唤，也不回头。

“阿暮！阿暮！”

就在艳罂打算去找赵琬，烟月却找了过来，并不由分说的拦住艳罂。

“艳罂，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屈尊去找一个凡人！”烟月道。

“让开，烟月。”

艳罂推开她去追赵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