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二层，裕乐公主抬眸凝视婢女。

“欢落，想个法子支开赵家大郎，本宫要见他身边的姑娘。”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门外出现一个女子，朝着她毕恭毕敬地行礼。

“欢落遵命。”欢落是棠皇耗费多年培养的杀手，负责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对裕乐公主而言，欢落是一把听话的刀。

街上，欢落截了一匹马，点燃了马尾。

顿时马儿惊慌，引起了整个街的躁动。

“烟月小心。”赵璋见状，他来不及作出反应，本能的冲向方才还在摊上看着面具的烟月，用身体死死地护住她。

“阿朝？”烟月一惊，“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跑了……”

“不知道，好像是谁家的马儿被惊着了，在街上横冲直撞。你不要离我半步，我怕你会出事……”赵璋不慌不忙道。

可惜搂着烟月的手在颤抖，出卖了他的紧张。

烟月无可奈何，她拍了拍赵璋的那只手。

“阿朝，你在怕。”她小声安慰，“有我在，阿朝不怕。”

与是凡人的赵璋不同，烟月早就发现了这次马匹被惊的异常，是有人故意挑事。

是谁做的？

“武家六娘，她没死！”屋顶的欢落认出了烟月，不免惊讶。

烟月也察觉了欢落的目光，两者相望，烟月惊得不可言语。

裕乐公主身边的杀手欢落？

烟月僵滞在赵璋怀中。

只见欢落粉唇微动，闭合了几次，烟月便明了她的意思。

“公主要见你，武六娘。”

与此同时，裕乐公主站在不远处的茶楼窗边，眺望烟月。

另一边，赵琬正在街上走着，不曾想远处突然跑出一匹马，直径朝她冲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艳罂出现，抱起身材娇小的赵琬，飞向另一边。

“为何不看路啊？”艳罂有些不满，“即便是出来找你阿兄，也该将侍女带在身边，被不法之人盯上，你一个孩子该如何反抗。”

“我……”赵琬语塞，不知如何言语，脑子里满是刚才艳罂突然出现并救下她的场景。

这一幕幕，不断在提醒赵琬，她与艳罂的差距不只是年纪，还有心境。

数年相伴，艳罂一直拿她当孩子看，而赵琬也忘记了堕神也是神，也拥有无极的寿命。

从头至尾，都是她这个凡人配不上艳罂，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被吓到了？我说的话有些重，阿暮，对不起。”艳罂看着她微愣，主动跑出台阶，“也是，我考虑不周，你这孩子从小的境遇与其他人不同，故而胆子大。”

“不，我……艳罂，我想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尝过肝肠寸断的滋味吗？”赵琬不知此刻的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问艳罂这种白痴问题，可是她想放纵自己一次，即便会换来被抛弃的代价，她也愿甘之如饴。

与其活得糊涂不自知，不如活得随性，拼得一个了然一生。

“我没爱过人，我看中过一个人，那个人是你们棠国的女帝——武曌。”

艳罂从来都不是一个迟钝的神明，相反她聪慧敏淑。艳罂看得出赵琬对自己有情，只是她无法回应赵琬，故不想点破赵琬的心思，省得坏了两人难得的忘年交情谊。

何况，艳罂感觉近日身上的力量流失的越来越快，只怕陪在赵琬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给赵琬留下渺茫的希望呢。

她还太小。

懂不了情爱的苦，不知世俗的难。

“你知道我的心意啊？”赵琬喃喃自语。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艳罂内心并没有过多怜惜，说实话，她见过太多悲情的女子。

艳罂理解赵琬此刻的心，唯独不能安慰她。

“阿暮，你是个聪明孩子。赵璋虽与你感情不深，却对你能存几分兄妹之义，日后你即便嫁了人，受了苦，他也是会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护着你。”

“……”赵琬沉下了脸色，发出低低的声音，道：“你走吧，艳罂！离开赵府，我不想在那里再瞧见你！”

“既是你心愿，我如你所愿。”艳罂应了赵琬。

下一刻，艳罂真的消失在她面前。

赵琬却不似过去那般伤心。

她抬头看了看高挂穹顶的弦月，自嘲一笑。

“一开始我就知道没结果，怎么还那么恬不知耻……”

烟月跟随欢落来到了洛阳行宫，随后欢落识趣离开。

裕乐公主立于房内，眉眼温和，是十年不见的真诚笑意。

烟月见状，眉头微蹙，质问：“李菓儿，为什么还要打搅我的生活，明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裕乐公主言语真诚：“阿欢，当初的事是我的错，可我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我，如今的我手握权势，能护住你，保整个武家百年昌盛。”

烟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呵？做梦！难道你不清楚天皇李家与女帝武家之间的敌对吗？你很清醒，一直以来你想要的不是我，而是武家仅存的‘女凰帝命’。”

裕乐公主：“我……我承认当初选你哥哥，的确是冲着那东西去的，可是……对你的真心从不假，即便你不是人，我也愿……”

烟月讽刺：“不要站在你公主的位置上跟我讲这些，我不稀罕听，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不会死，我会有一个很美满的余生……”

面对烟月三番四次的拒绝，裕乐最终失了态。

她言语激动的问：“你喜欢赵璋？”

烟月不以为然。

她如实回答：“不错。至于‘女凰帝命’，你想都不用想。效仿我先祖，也得看你李菓儿配不配。”

说完，烟月施法离开了洛阳行宫。

回到赵府后，烟月敏锐的感受艳罂气息的消失，她却没去找艳罂，而是一直蜗居婉居，谁也不想见。她想了很多，比如要不要放弃杀了赵璋、艳罂的离开是不是因为赵琬。

“李菓儿，这一次我们本该相安无事，你却偏要毁了我的生活……”

耳边熟悉的声音在回荡，原来是门外传进来的。

“烟姊姊，赵琬有事找你。”

烟月听见赵琬的声音一愣，她找自己不会是为了艳罂吧。

赵琬见烟月开门，赔罪道：“我见你屋内的灯还未熄灭，想来应该还没有睡，这才来打搅烟姊姊。”

烟月敷衍的笑：“二娘说笑，外面夜深露重，请进。”

赵琬进房后，烟月关好门，便为赵琬倒茶。

可赵琬并没有接过她的茶。

烟月也不介意赵琬冷脸相待，问道：“二娘想问我什么？”

赵琬是名门贵女，对她这种出身风尘的女人难免存了几分来自自傲的轻视。

赵琬从前未与她单独待在一处，眼下与烟月共处一室，觉着她似乎同自己一样，是自幼便被教导千金礼仪的。

她问：“烟姊姊，为何要接近我阿兄。”

烟月坦白自己的身份：“二娘猜的不错，我非人，是妖。但接近你阿兄，恕我无可奉告，毕竟艳罂不在，我也不愿给你几分薄面。”

赵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