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盖没见过这阵仗，任由夏衍踩得咣咣作响，跳来跳去。

跳过三辆车，夏衍成功落在人行道上。

有不少人跟着夏衍跳车着陆，随即马不停蹄地向着楼内奔跑，这个过程中夏衍身后汇聚拢七个人，四男三女，算上夏衍一共八个人窜进一号楼楼道。

“夏衍，快点！”

熟悉的女声从电梯里传出，一个上身红色皮袄内衬白色羊毛衫的年轻女性，正一边摁着电梯门，一边拼命招呼着夏衍。

“红姐？”夏衍毫不迟疑地钻进电梯，身后七人鱼贯而入，本就狭窄的电梯轿厢一下子被占得满满当当，夏衍扛着大包小包占住其中一角。

电梯上行至5楼，一个男人的手伸进了夏衍的购物袋中。

“你在干什么！”被夏衍叫做红姐的女人发现了这一幕，死死瞪住男人的眼睛。

“不好意思，这儿有点挤。”男人讪讪一笑，把手放回了口袋。

电梯上行，有人陆续离开，等到电梯来到27楼，轿厢里只剩下了夏衍和红姐两人。

“用我帮忙吗？”红姐问。

“不用不用，还有一点路就到了。”夏衍摇头。

两人穿行于悠长的通道，红姐突然开口：“夏衍，你看见那些黑泥了吗？”

“嗯，我看见了。”

“我……我看见那些碰到它的人都变得很奇怪。”

“是的，你没有看错。”夏衍肯定地说。

红姐诧异地看向夏衍的眼睛，夏衍的眼神很坚定，好像知道一些别的东西。

一路再无话，红姐帮夏衍打开房门，两人各自回屋。

回到住所，夏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一人重的物资丢在角落里。

卸下重物的夏衍瘫软在床上，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浑身滚烫异常，却没有出汗。

过量运动会导致大量乳酸堆积无法分解，肌肉颤抖是正常现象。

同时，运动导致体内血液流速加快，产生大量热量，体温上升也很合理。

不出汗就比较奇怪了，汗腺是身体散热的重要途径，毕竟夏衍感觉自己现在的体温可能不止五十度。

负重八十公斤，在十二分钟内跑完了两公里，无论在哪个时期，最训练有素的军人都难以做到这一点。

夏衍决定不去胡思乱想，他开始拍打自己的各块肌肉，试图减轻乳酸堆积，放松肌肉张力。

那些被黑泥腐蚀的人类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夏衍必须保证自己的状态足够应付各种问题。

最重要的是，夏雪雯依旧没有接电话。

外界的混乱还在继续，即便是在27楼的室内，依然能够清晰听到城市各处传来的爆炸声。

往远处看，高架桥上灯火通明，车流完全阻塞一动不动，不用听就知道喇叭一定特别响，骂人一定特别难听。

夏衍甚至看到有一个人试图从桥墩检修爬梯往下爬，没抓稳直接掉了下去。

又过了半小时，夏衍感觉自己可以勉强行动后，将家里仅有的两个用来收纳衣物的箱子拎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蓄水。

夏衍仔细观察水流，水质清澈透明，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夏衍记得自己中午的发现，河水变黑了，这么一来市政直接供水已经不再安全，搞不好已经被黑泥污染。

幸好高层建筑顶端装有水箱，住宅用水平时被水泵抽至水箱储存以供高层住户使用。

但是这样的幸好必然维持不了多久，华园小区一号楼内共有住户408户，如此大数量的户数用水量必然也很离谱，等到水箱储量减少，水泵抽上来的水恐怕就不再安全了。

不吃光喝水，人可以坚持一周以上。

不喝水，三天左右人体内的水分就会消耗殆尽。

夏衍很清楚水的重要性。

他意识到，如果没有其他获得净水的途径，楼顶水箱的储量，就是整幢大楼内所有住户的剩余生命。

两个收纳箱被装满，夏衍环顾屋内，再没有找到可以储水的容器，于是他来到对门，敲响2711号房门。

没过多久，2711号门开出一道缝，红姐裹着浴巾，探出湿漉漉的脑袋。

一股洗发液的馨香扑鼻，热风从屋内涌出。

这个女人开着热空调给自己洗了个澡，洗了个头。

“夏衍啊，进来吧。”红姐让开身位容许夏衍进入她的房间。

红姐，全名柳红卿，11号城市本地人，是夏衍的房东。

“坐。”柳红卿身手敏捷地将沙发上丢着的内衣裤收走，给夏衍腾了个位置。

这还是夏衍第一次走进柳红卿的房间，和2712的结构相似，只不过装修和家具风格更加年轻化。

一张够三个人并排坐的亚麻色布艺沙发，沙发上坐着两只布偶小熊，沙发前方是一张茶几，其上是泡面杯和插着的叉子。

“不好意思，房间里有点乱。”柳红卿略带难为情地摆了摆手。

“两只小熊很可爱。”夏衍赞道。

“你说的一定是‘百万’和‘金条’。”柳红卿介绍着打开冰箱，掏出两瓶饮料问道，“我刚想吃点东西，喝饮料吗，可乐还是果汁？”

“咕（不）用了！”夏衍刚想拒绝，肚子很大声地抗议起来。

“噗，你也还没吃饭呐。”柳红卿笑出声。

三分钟后，夏衍和柳红卿各自抱着一个泡面杯坐在沙发上，气氛竟然有三分旖旎以及。

七分沉重。

沉默片刻之后，柳红卿开口问道：“夏衍，我想和你聊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掏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社交软件，无数有关于黑潮的帖子、图片像海浪一样冲刷着热度榜，霸占住热搜榜第一位。

“红姐。”夏衍嗦了一口面，缓缓道，“实际上，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随即，他把自己下午的见闻，刑警大队内的变故和盘托出。

“难怪网上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官方发声。”柳红卿神情有点恍惚，泡面差点没端稳，“那些碰到了黑泥的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咬断了别人的脖子……”

夏衍点点头：“咬合力强得像野兽，我刚还看到了一个人直接穿透了另一个人的胸腔，然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四条腿两个头’的人。”

“你不要再说了……”柳红卿面色发白，泡面瞬间不香了，总觉得这碗里的面，像某种血肠之类的东西。

“对了，红姐，你这里有能装水的容器吗？”

“容器？”柳红卿愣了一下，“矿泉水瓶算不算？”

“再附赠你一个消息。”夏衍面色沉重，“今后你可能都没有机会洗澡了。”

柳红卿愣在原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浪费了整整一浴缸的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