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八年，六月九日。

林烨从病床上醒来，头昏脑胀，肌肉中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撕咬。

林烨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环视四周。

月光穿过阳台，落在床头，床头放着一束花，花瓣有些干枯。

心口处有火辣辣的阵痛传来，林烨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心脏那个位置有一个拇指粗的疤痕。

是操纵月恒的时候留下的。

林烨开口，声音嘶哑：“喂，有人吗？”

辉煌公司。

南宫明在鞠辰对面汇报月恒的情况。

“其他人依然无法启动月恒，原因未知。”

鞠辰莞尔一笑，食指敲着平板，道：“难不成那小子还真是嫦娥认定的主人？”

“月恒战甲拥有飞行功能，原因……未知，”说到这里，南宫明面露苦色，“原本的设计是，飞行功能由月恒战甲的外甲实现，实际上外甲还停留在设计图阶段……”

“还有呢？”

“我想知道，你要如何处理那个少年？”南宫明冷着脸道：“他是目前唯一可以启动月恒战甲的人，在发掘出根本原因前，我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哈哈，你都把自己的女儿派去他身边了，我还能怎么处理？”鞠辰将平板翻转，推向南宫明：“看看。”

平板上，正在播放着韩广雯那天拍下的画面，洁白无瑕的月恒从漆黑焦糊的外甲中破茧而出，极致完美的外型使用着残暴狂野的战斗手段。

弹幕上：

这是什么暴力美学啊！

求问，这是哪个型号的战甲？

操纵员是谁啊？

战甲这么漂亮，战士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吧。

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不然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城防队该换人了，先有叛徒，后有逃兵。

……

“你看到了什么？”鞠辰道。

“无需任何借力手段便能实现飞行，这将是一种全新的战斗方式，如果月恒的性能被完全发挥出来，或许真的有可能与天神正面抗衡。”南宫明眼中闪烁着兴奋。

鞠辰叹了口气，无奈道：“算是我自讨没趣。”他指着视频的右上角，那里显示着播放次数，他继续道：“这是热度，是无与伦比流量，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要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想着赚钱，人类早就完蛋了。”

鞠辰不屑一笑，道：“唯有把经济都集中在正确的道路上，人类才能快速发展，我只是将钱从一群俗物身上挪到你们这些伟大的研究者身上。”

听着鞠辰的阴阳怪气，南宫明冷笑一声。

“十年内，我打算将月恒战甲的使用权全权交给林烨。”

南宫明恍然道：“你打算造出另一个计念韫？”

鞠辰使用辉煌公司的官方账号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文章。

《二十年磨一剑，月恒战甲诞生！》。

………

“那天，你杀死犼之后，就停在广场一动不动，辉煌公司出动员工把你拖了回来。”

林烨接过水杯痛饮。

“呼！”林烨看着眼前的护士服女子，倾佩道：“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多才的人。”

宁天心得意一笑，道：“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我不会做的事。”她把林烨手上的注射器拔掉，试探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就在今天，高考结束了。”

林烨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下来，自嘲一笑，摇头道：“我真蠢。”

二一一八年，六月十日。

林烨养病的地方是一处别墅，处在居民区中心，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林烨坐着轮椅，草坪上有几只小猫在追赶蝴蝶。

宁天心推着轮椅，“你喜欢听真话还是谎言？”

“真话。”

“月恒能动了，辉煌公司为了信誉与利益，隐瞒你的存在，并未对外公开你是月恒的操纵者。”宁天心嘴角噙着冷笑，道：“他们要更换操纵者，利用这个事件从**那里捞一笔。”

“嗯，真过分。”林烨不咸不淡道。

“你因使用战甲过度导致的肌肉撕裂也成了实验意外受伤，不过你的家人得到了六十万的赔偿金。”

“至少他们遵守了承诺书，”林烨脸上的阴郁淡去几分。

“你放心吧，你一定能上北战大学，我会让南宫明那个老东西遵守约定，”宁天心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模样，“我罩你。”

“你？”

宁天心满脸厌恶：“我是他的私生女。”

“谢谢，”林烨强调道：“谢谢！”

林烨示意宁天心停下来，他扶着轮椅转移到了草坪的长凳上。

几个动作下来，身体又开始火辣辣的痛。

身后远远的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

林烨感觉耳边有一阵风掠过。

接着，一个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

中年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服，身材瘦削，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脸庞红润，褐色眼珠鹰钩鼻，胡子剃的很干净。

中年人先是伸出了手，如沐春风的一笑，道：“你好，我是辉煌公司董事长鞠辰。”

林烨伸手相握。

鞠辰坐在轮椅上，扶着把手道：“不得不说，人类是伟大的，借助轮椅，行动不便的人也能行走。”

宁天心收回手，冷着脸的离开了。

“人类的确很伟大。”

“哈哈哈，不用紧张，”鞠辰道：“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探望我们的小英雄，二是表达辉煌公司的谢意。”

林烨点了点头，他不清楚辉煌公司对他的态度，但前几天对他的安排一定是建立在月恒无法被启动的前提上。

那就是一场谋杀！

“多亏了你能启动月恒战甲，使得天神计划没能流产，”鞠辰感叹道：“南宫明常说：唯有天神才能杀死天神，也正是因为对杀死天神的执念，他们默默无闻的在研究所待了二十年。”

林烨动容，道：“他们的确是伟大的。”

鞠辰叹了口气，摊手道：“大多数时候，董事长就是个出来背锅的。”

林烨皱了下眉尖，没有说话。

“现在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启动月恒的人，经过我和南宫明在董事会上的据理力争，为你争取了月恒十年的使用权。”

唯一一个？别人无法启动月恒！难道是因为…林烨按着胸口，病服后是拇指粗的疤痕，他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林烨愉悦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鞠辰一拍手，打开智能手环，手环中心投影出一份合同，“你仅仅需要支付一笔很昂贵的租金。”

林烨安静的注视着合同。

鞠辰继续道：“这笔租金可以从你的工资里扣，只要你遵循公司的安排，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赚到一笔巨大的财富。”

林烨陷入思索。

“签下合同，你可以拥有最先进的战甲，上最好的战士大学，使用最有效的身体强化药，接受最实用的战斗特训。”鞠辰拍了拍林烨的肩膀，道：“去看看月恒吧，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决定。”

辉煌公司地下十九层。

林烨与南宫明站在高台下，二人仰望高台上的月恒。

这是林烨第一次看到卸去辅助装甲的月恒。

洁白，优美，高傲。

“这么说起来，你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可以启动月恒？”

林烨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做过梦？”南宫明道：“内容与嫦娥有关。”

林烨摇头道：“没有，我很少做梦。”

远处，宁天心小跑过来，把林烨的手机递给了他，道：“电话。”

林烨接过手机。

宁天心拉着南宫明离开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齐媛的声音，沙哑的哽咽道：“小叶，你醒了？太好了，你快劝劝你的姐姐。”

林烨心脏猛地一缩，生出不好的预感，急道：“发生了什么？”

“永生会在商业广场发起恐怖袭击，盈盈刚好是那天值班的城防队，她被犼砸烂战甲，压断了双腿。”齐媛近乎窒息，难受到说不下去，她断断续续道：“最终只能截肢保命，今天她又要自杀。”

那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到林大海在与人争论。

“我不听，拿走！”

破碎声响起。

嘟嘟嘟。

林烨攥着手机，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听到林盈噩耗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憎恨林盈。

也许是数年的善意终究盖过了儿时的恶意。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头顶传来月恒那冰冷的人工智能声。

“你能带我去家人身边吗？”林烨看向月恒。

月恒的眼睛发着幽光。

叮！

林烨的手机接收到了一个视频，发件人是恒。

“我认为，你很需要它。”

视频的拍摄视角是俯视，两个人站下方，依稀可以从两人的身形看出他们分别是鞠辰和南宫明。

南宫明：永生会！

鞠辰道：我个人只帮助他们送一个人到北河市中心，作为回报，他们帮我演半场戏。

刹那间，林烨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月恒！”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