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人在场，索图挺直腰板，双手重叠拱手向前，行的是仙门常用的抱月礼。

“不知前辈是哪一位先人转世？”

“原来你早已猜到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先灵附身，那我要问你什么，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

傅寒脸上是意外的表情，心里其实也早猜到了这一点，沙陀说过每一代石鼓族族长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他们有自己的办法让这个秘密完整的流传下来，从不间断。

能够当上族长，总要有些异于常人的眼界与判断吧。

“前辈既然是我族先人，又知这咒印的源由，还有龙象功的口诀，索图实在不知前辈所问何事。”

一老一小互相对视着，结果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一丝疑惑。

“唉，我不是你们破天一族的先人，龙象功是……是从仙界的一位故人处得知，至于那咒印，明眼人都能看出，我想知道的是破天一族因何落到如今这地步？”

“破天一族无需再提，前辈的乘雷之术确实非我族可用，是我疏忽，至于石鼓一族如今的境况，是我族内之事，就不劳前辈烦心。”

索图再行一礼，分明是得知傅寒身份，想要婉拒。

“你这老头是有什么问题？我看在故人的份上想帮你们一把，你还不领情，破天一族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最后一点骨气就用在自甘堕落上吗？”

傅寒是真怒了，没想到老族长会是这种反应，破天一族的锐气已然磨灭殆尽。石拔身上破天一族勇敢无畏的特质，到这一代完全没有，有的只是忍气吞声。

“前辈息怒，石鼓一族能延续至今，已然知足，不敢有其他奢望。”

“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既然你说了是族内之事，那我现在也是破天一族的一员，有这个资格知道真相吧？”

“索图既然领命族长之位，就一定会遵守先辈遗训，除了继任族长，绝不会对他人透露半句破天之秘。”

“愚蠢！你不说也行，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下一步我会让所有族人修炼龙象功，让破天一族重现往日之荣光。”

说罢，傅寒转身就要离去。

索图急忙叫住他，“前辈！那是破天一族的耻辱，实在不想提起，前辈若是真能让我族重返古洲，说也无妨。“

在族长索图的讲述中，原来破天一族的来历比傅寒知道的更加久远，更加震撼。

古洲大陆诞生之初，破天一族便是西原境的守护者，与古之一脉同为西原境的先民。

古之一族的天赋是御兽，破天一族的天赋是炼体，二者共同掌控着整个西原境，同时也是古洲大陆的远古九族中的其二。

即便傅寒带有前世记忆，对远古九族也知之甚少，与西原一样，极北与南岭也都有天险阻隔，消息不通，而中原之地的远古遗族早已经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仅仅是传说罢了。

西原的古之一族一直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比起西原的荒凉，中原的繁华让古之一族垂涎欲滴，所以在万年前，感觉准备充足的古之一族联合破天一族，终于决定越过苦山向中原进发。

体型巨大的破天族人和驾驭猛兽的古族刚踏进中原地界，见到的只剩下空旷的城池，以及荒芜的田地，原来中原仙门早有准备，想好了坚壁清野的对策。

正当两族无策之际，一位自称是先知一族的圣女来到破天一族的大帐内，拜见了当时的族长孛儿弘。

圣女告诉孛儿弘关于远古九族的秘事，还拿出一幅名为天机图的画卷，说是可以看到将来之事，如果西原两族决计要进攻中原，其他六族也将会卷入进来，势必会引发天地大乱，民不聊生，所以请两族为了整个古洲大陆的安宁退回西原。

“这一套我熟，仙门从来不乏这种天天把‘天下安危以为己任’挂在嘴边的人，不过她也没错，中原仙门多是法修，对于破天一族这种以身体天赋著称的体修，低级法术连头发都蹭不掉，受难的只有平民苦众，为了自保自然又会拉拢帮手过来。”

索图摇摇头，“我破天一族善战而不好战，绝非暴戾之徒，那圣女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拿天下苍生为借口，实则掩藏祸心。”

孛儿弘被圣女说动，答应带领族人退回苦山，回师西原。临走前，圣女额外嘱咐了一句：小心古族，西原境容不下两个王，这次让破天一族打头阵就是最好的证明，其实是想要消耗你们的力量，让古族成为了西原唯一的真王。

破天一族无意争锋，但也不愿成为棋子，孛儿弘虽未完全听信圣女的挑拨之言，在撤退时还是暗中命令族人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破天一族的回师之路自此永远停留在这苦山之中。

巨大的肉体可以抵挡仙门的寻常法术，但抵不过古之一族御下猛兽的利爪与尖牙，袭击是突然发起，没有留给破天一族任何解释的机会，孛儿弘带族人退无可退，后路已被仙门聚集的真人仙师阻断。

直到大部分族人倒下，孛儿弘在古族的阵中看到了那圣女，才知道被算计了。

“这个古族这么厉害？同为九族之一，没理由差距这么大，即便惨败也要剐下对方几两肉才对！”

“为了对付我们破天一族，圣女还找来了南岭中另外一脉远古九族：雾之一族，我们从开始就是瓮中之鳖，没有任何胜算。”

为了远在故乡的妇孺老幼，为了给破天一族保留一丝血脉，孛儿弘不得不屈服，也是到此时，他才知道全部的真相。

圣女同样去到古族族长的那里，也拿出了天机图，不过所述之事和展现的画面截然不同。

从一开始，破天一族就是最终目标。

在圣女的口中，破天一族是九族之中的另类，是将来摧毁古洲大陆的始作俑者，是道祖门下的厌法者，主导毁灭的破坏者，还有一个更大的名号：弑仙者。

而在画卷中，万丈金身的破天族人正在肆意的践踏城池，挥手间山崩地裂，江河泛滥，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古族族长被吓破了胆，犹豫之际，圣女又告诉他，古族才是西原境真正的王者，只要消除破天一族对将来的威胁，中原仙门将与西原永世结好，古之一族西原王者的位置也会万世永固。

为了让世人相信破天一族是祸世之根，圣女做得天衣无缝。

故意提醒孛儿弘古族有加害之心，就是要破天一族提前巨化，坐实野心，让往日兄弟下手没有顾忌，结果也如她愿。

雾之一族的加入，暗中诱使部分破天族人狂化，失去理智而同族相杀，同样是一石二鸟，既削弱破天一族的战力，又让世人看到他们的可怕之处，如果连身体都控制不了，孛儿弘也无法替族人辩解，世人只看到了破天一族充满危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