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地面上斑斑驳驳，铺了一层淡淡的阳光。老乞丐坐在墙旮旯的阴凉下，一边晃动脖子，一边呵欠连天。枣女和阿球站在他的面前，满脸震惊。这个刻薄、凶恶的老头，竟然身手不凡,真是他救了自己？他们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什么看？我很好看吗？”老乞丐翻翻眼皮。

枣女说：“阿爹，谢谢你。”

老乞丐说：“谢我什么？”

枣女说：“谢谢你救了我和阿球。”

“这还差不多！”老乞丐得意洋洋。转瞬，他的脸色又阴起来，“你们两个小东西拿什么谢我？”

老乞丐出手相救，已经构成事实，只能接受。枣女从心理上充满感激，开始转变对他的看法。甚至，老乞丐有时候跟她和阿球一样，也只是一个孩子，有点可爱。枣女认识到这一点，不再拿他当外人。可跟着他，又有什么好日子过？成长的路上，处处是坑，只能学着保全自己。

“我们不是小东西，我们是人。给你捶捶背好不好？”枣女说着，跟阿球两人凑到老乞丐的身后。

他们一人站左边，一人站右边，握起小拳头，慢慢落在老乞丐的肩膀。老乞丐开心得哈哈大笑。他说轻点，肩膀上的小拳头像鸡啄米； 说重点，用力，身后的二人撅起屁股，跳起脚，小拳头像木锤，一下一下地砸向他。

“哎哟，这是出气、报复?想打死我？真是恩将仇报的东西！倒也真舒服，打吧，打吧，看你俩有多大的劲儿！”老乞丐眯着眼说，“要是再有一点东西吃就更好了！”

阿球说：“没有！”

老乞丐说：“你们去弄！”

“没问题，只怕别人又抓到我们不放过！”枣女机灵一动，“阿爹，不如你教我们几招,能够防身，我们出去找吃的。”

如果能够学学本领真不错，免得处处受欺负。最好有一天，能够打败这个老头。“是呀，阿枣说得对。”阿球一兴奋，随声附和。

“小鬼、小杂种你们敢朝我提要求？”老乞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抄起棍子各抽他们一下。

“我不是小鬼，阿球也不是小杂种。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人！阿爹，你不教我们算了，别打人。”枣女见到老乞丐又举起棍子，就用手蒙着自己的屁股，不断地抽搐，“我们没爹娘疼，够狼狈了。不要再折磨我们！你是阿爹，好好待我们不吃亏，我们也会好好待你！”

老乞丐愣在那里。然后，他扔掉棍子，来回走动。枣女的一番话，搅得他心慌意乱。他一连走了十几圈后，停下来，指着他们，“我打你们有错吗？人活一生呢，坎坎坷坷，并非一帆风顺，让你们早点知道活着多残酷，知道努力。我打你们比别人打你们好啊！不打你们知道上进吗？”

“可我们需要有人疼，需要有人爱。难道你不需要吗？”枣女眨着眼睛。

“需要啊。谁不想有个人理解自己、关心自己。只是这世上哪儿有？世人自私自利，谁管你死活？”老乞丐用双手捋着自己的白发，失落地叹叹气。

枣女说：“阿爹，你的家人呢？”

“家人？”老乞丐空虚地大笑一阵，严肃起来，“你问那么多干吗？是不是想挨打？”

“不，我只是关心你。”枣女扫兴地说，“那我不问了。”

老乞丐问：“你们真想知道我的故事？”

枣女和阿球同时点头。老头虽是乞丐，但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他们很想了解他。二人蹲在地上，满眼期待。老乞丐搔搔脖子，仰起头，一脸凝思，好像他的故事很长，好久不肯轻易开口。枣女和阿球干脆坐下来，托着下巴，双双望着他。

“偏偏不讲给你们！”老乞丐忽然转身说，“有的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那你知道我们的事吗？”两人同时问。

“你们？你们想知道你们的事？”老乞丐犹豫一下，“算了吧，不告诉你们比告诉你们好！”

枣女问：“为什么？”

老乞丐厉声道：“别问为什么！你们到底要不要学，还坐着干什么！”

“当然学啦。”枣女立刻站起来。

阿球跟在枣女的后面，围到老乞丐的身边。老乞丐摆开马步，左拳朝后，右拳朝前，双脚弹跳，空翻三个筋斗，双掌环绕身体旋转五圈后，拔掉一根白发，在手中轻轻一吹，变成金剑。他飞速踩到金剑上，整个人像一只老鹰，缓缓地飞起来。他从庙顶的破窟窿飞出去，又拔一根白发，在手中轻轻一吹。白发不断地变长，变硬，逐渐成为一把玉剑。他紧握着玉剑，朝天空挥舞。剑冒火花，光芒四射，纷纷扩散。

“这是空心拳剑术。练的时候，心一定要空。”老乞丐收回剑后，飞落在院中，对追出去的枣女和阿球说，“小鬼，这把玉剑送给你。小杂种，金剑是你的。”

枣女和阿球分别接过剑，握在手中，左右打量，爱不释手。老乞丐催促快行动，他们互相观望，站成马步。老乞丐说空心拳剑术，分为九级。一级地面滚，二级起身舞，三级头顶跃，四级水上行，五级骑剑腾，六级空中飘，七级发变剑，八级天花散，九级斗苍穹。他刚才展示的是八级。九级为最高级，可以空手变出无数长剑，并且每把长剑金光耀眼，一起飞舞，就像银河系。到达九级，需要聚齐四种盖世秘笈。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达到九级。

“哪四种秘笈？如果练成会怎么样？”枣女好奇地追问。

老乞丐说：“小鬼，你的问题太多了！练空心拳剑术，需要从一级学起。一级，只是基础。你们现在就跟着我练。”

枣女和阿球把剑放在一边。老乞丐一个马步，左右出拳，弹跳一下，翻起筋斗。枣女和阿球跟着他练到翻筋斗这里，都摔到地上。老乞丐背着手不住地摇头，让他们在半天之内必须练会。不然，他会把二人剁成肉浆，丢进水塘。

“阿爹，我们……”枣女想替自己和阿球求情。

“哼，不行！”老乞丐一句打断，盘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练就练，有啥了不起！”枣女赌气。

她和阿球在院子里，不停地翻筋斗，不停地摔跤。有时，她碰到了身上的伤，疼得站不起来，阿球伸手过来，老乞丐咳嗽一声，她懂了，就不让阿球扶自己。

“想练成一门剑术，不吃苦能行？遇到困难，自己用毅力去克服。你以为你是红枣国的小公主，是谁的掌上明珠，天生含着金钥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你屁也不是，就是你是受那国王宠爱的小公主，也会倒霉的。你要面临着失去父母的痛苦，要独立面对一个世界。你要长大，要面对复杂多变的人生。要知道，有一天，谁也帮不了你！”

老乞丐絮絮叨叨的，枣女咬着牙，一直练习，没有停歇。她的汗扑嗒扑嗒地滴落。“阿枣，累了，歇歇吧，是生是死，有我陪着你，不是你一个人。”阿球练一阵子，站住脚步望着她。

风好像在睡懒觉，一丝也不刮。太阳热情地吻着枣女的脸。枣女擦擦额头上明晃晃的汗水，鼓鼓腮帮说：“阿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活，好好活下去，我们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