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陈飞父母的世界塌了。

崔钰一病不起，陈善民只能先记着活人照顾。儿子的葬礼便交给了陈飞生前的好兄弟金洛年操办。

不知道上山还是下海的楚楚连哥哥出事的消息都没得到。

穆江雪一面照顾身体虚弱的穆江玥，一面要抽空帮金洛年的忙。结果两天没顶下来，洗脸的时候起身动作快了些，眼冒金星，人直接趴在了洗脸池上。

幸亏穆江霖当时在场，忙把她抱到床上休息。却还是被她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的模样给吓出一身冷汗。

“你别给我瞎折腾了！小玥那还半死不活，你再出点什么事，我非得……”还怎么打死陈飞那小子……

穆江雪难掩愧色，小声道：“我没事。”

穆江霖脸色一沉。“你想让正南亲自给你打电话，让你好好休息是吗？”

穆江雪一惊，“别！大哥，我躺着就是了……他现在任务不能分心。”

“你知道就好。”穆江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拿出手机。“岳晗晚上九点的飞机，我一会儿直接接他去金洛年那。你叫外卖吃，吃完早点睡。”

“知道了。”

“不许瞎胡闹。不要瞎操心。”穆江霖再次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穆江雪点头，见穆江霖要走，忙又不放心道：“大哥，那小玥……”

“唐诗应该见到她了。”

穆江雪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脸色疲惫的大哥，露出感激柔软的笑，“辛苦你了，大哥。”

穆江霖也冲她笑了笑，“快眯会儿吧。这是晕成什么样，谢起自家大哥来了……”刚出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哪位？”

“大哥，我陈熠阳。”

“哦。你和唐诗见到小玥了？”

“抱歉大哥，小诗的外婆病了，正往医院送呢。我正要带她下高速回姥家，江玥那边你得找别人照顾了。不然，我给张铭远打个电话吧。”

“不用了，我再找别人。你们路上小心。”

“好。那我们这边忙完了，我再带着小诗过去。”

挂断电话，穆江霖眉头紧皱。正想着要不让金洛年叫金妙妙过去，电话再一次响起。

他没看显示直接接了。

“大哥，小雪怎么样了？”对方的声音急切沙哑。

穆江霖一怔，忙看手机，——许正南。

“小雪还好，你今儿别给她打电话，我刚下来，她现在差不多睡了。”

对方沉默了瞬，才沉着声音道：“我尽量回去。”

“你们工作特殊，任务还没打结束，怎么回来？陈飞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你们兄弟一场，他理解你。别想太多。做好自己该做的，别分心，别出错……别让小雪担心。”

“……我让正北过去。”

“许正北？他在北京？”

“嗯。刚转到北京一个月。我叫他过去帮忙。”

“算了，别麻烦他了。他刚过来，应该也不少事得忙。”

“没事。”

“诶……”没等他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穆江霖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精神，开车驶向机场。

接了被穆江霖生拽回来的夺命连环call，他连正事都没谈完就往回飞。结果晚饭只有被塞到怀里的一袋面包和一瓶奶……

“这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岳晗很无语，“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飞机餐恶心到……”

“下车前吃完，闭嘴，别废话。”

岳晗：“……”

手机又响起来。岳晗替他看了眼，“9888？谁的号？”

“我哪知道？接。”

岳晗撇嘴，接通电话。“谁？”横刀立马的气势，就差下一句蹦出“老子要跟你定个点‘好好交流’感情。”

穆江霖瞪他一眼。

岳晗仿若未闻地咬面包。

“……许正北。”

黑色奥迪在路上甩了个尾，迅速调正。

一向淡定的岳晗都差点被面包噎住，“谁？！”

那边似乎吸了口气，“许正南让我过去帮忙。我怎么帮。”

岳晗剑眉倒竖，“你小子帮忙就帮忙，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是不是欠收拾……诶！”

话没说完，被穆江霖一把抢过手机。“陈飞的家人朋友你也不认识，那边人手足够。你去医院吧，帮我们照顾个人。”

“地址，姓名。”

“第三附属医院，我妹，穆江玥。”

“我擦，阿霖你脑子没事吧？把小玥交给那八脚踹不出个屁的家伙照顾。你看他一天到晚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不说话往那一站都能把人气死，你还嫌小玥不堵心呢。”

穆江霖一记冷眼杀过去，“闭嘴吃你的！哪那么多废话。”

岳晗：“……”

穆江玥身体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天摔地上的时候脑袋磕了一下，医生说几天内可能都会出现眩晕症状，最好留院观察，这才被拖住了。

其实陈飞葬礼人很多，她真的晕倒也不会被人忽略。她不去，只是没有勇气过去。没有勇气去见那明媚不羁的笑变成黑白……

从此她的世界再也听不到他吊儿郎当小痞子一样的调侃打趣，再也见不到那做了错事二话不说先把她抱住，不让她有机会跑掉的混蛋王八蛋，见不到那个一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总用筷子想给自己戳两个酒窝的帅气又幼稚的家伙……再也见不到了。

她的男朋友。

她的，陈飞。

穆江玥自从醒来后就再没哭过，也没再提任何关于陈飞的事。好像她不哭不提，那些事就都没有发生。

仿佛那个总是带着纨绔不羁笑容的男人，还在……

月色如洗，夜凉如水。

穆江玥在屋里待得发闷，便自个儿坐电梯去了顶楼吹风。

秋天的风，吹得沁人心脾。

她就站在那，鸟瞰高楼下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陈飞的意外，其他人的生老病死，对这无穷尽的大千世界而言，重不过一粒尘埃。

她们悲痛欲绝，可这个世界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发展着，生活着。不因任何人的生，死而改变分毫。

她极目远眺，看着迭起的高楼大厦，望着满天星斗，——那个家伙，变成了哪一颗……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穆江玥回神，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胳膊就被人狠狠攥住！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扽飞起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