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公主，还有卫家的两个女儿未曾试过。”婢女顿了顿，又道，“但卫家二女儿卫稚鱼不曾来，因此……只剩卫家大姑娘卫容歌了。”

“二小姐没来？”长公主微微蹙眉。

“簪花棋会”是盛筵，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女眷都会请到，卫稚鱼可是唯一一个不曾露面的。

请帖下了，客人却没来！

长公主峨眉微皱，不免觉得这卫稚鱼有点不知好歹。

论理，她就算不能出席，也要写回函道明理由。

卫稚鱼倒好，竟然一声不吭就不来了！视她堂堂长公主府为何地！

长公主虽心中愤懑，却不假辞色，只低头款款饮茶。

席中一个贵女见她神色不对，忙笑道，“那卫家二小姐我曾见过一次，人呆呆傻傻的，半分不及她姐姐！就算来了，也绝对解不出这盘棋局！而且，我还听说，她是个惯偷，经常偷她姐姐的首饰！那种低贱不堪之人，岂能入公主府宅？”

今天，卫容歌表现得胸有成竹，自信能破解棋局。

她是嫡女，又年轻貌美，万一待会儿真解出来了，岂不很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临时磨刀，不快也光！

几个女眷互通眼色，都心领神会，开始巴结卫容歌。

“就是就是！”一个贵女接嘴，“卫姐姐容色清丽，是京城远近闻名的美人，卫稚鱼那个庶女岂能与卫姐姐相提并论？”

乐章长公主乃先皇后所生，也是嫡出。

夸卫容歌，就是夸长公主，一石二鸟！

果然，长公主听到这句话，阴云密布的脸色微微一变，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得意之色。

“也就是卫姐姐心慈手软，宅心仁厚，不与那卫稚鱼计较！换作是我，摊上这种妹妹，早就家法处置，把她打个半死了！”

“我还听说，卫稚鱼嫉妒姐姐貌美，偷偷用硝粉换了铅粉，想毁去姐姐的美貌！”

“她当真这般狠心？真是闻所未闻！”

一片非议声中，卫容歌缓缓站起，她双眸盈泪，鼻尖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大家快别这么说。列位为我鸣不平的好意，容歌心领了。但鱼儿再不好，再恶毒，再不择手段，她也是我的亲妹妹！作为姐姐，妹妹做了错事，我亦有督导不严之过！还请大家多体谅鱼儿，她……她只是小孩子脾气，觉得我样样都好，眼热，心里难受罢了。”

她恍若弱柳扶风一般，袅袅婷婷地走到长公主面前，深深下拜。

“我妹妹年幼孤傲，死活不肯来公主府拜会。我虽劝了她多次，但我毕竟年轻，话软，她一意孤行，不肯听我的，还……还……还对我动手。我实在是无法，这才与母亲独自前来，还请殿下大人大量，不怪罪我妹妹。”

说完这篇话，她两行清泪倏然滚落，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你刚才说……她打你？”长公主怒不可遏，“堂堂嫡女，岂可被庶出的贱种糟践？难道卫家宠妾灭妻到了这般境地？卫大人就不管管吗？”

“长公主误会了！”卫容歌泪眼婆娑，“并非因为我爹庇护，二房才猖狂的。只是二房风水不好，我弟弟卫峥常年呆傻，我二妹卫稚鱼也时常发病。她偷盗成瘾，常出手伤人，我作为姐姐，瞧她可怜还来不及，又岂能还手？”

恶毒！

青光殿巨大的廊柱后面，卫稚鱼怒目而视，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刺得她一阵剧痛。

卫夫人没有容人之量，折磨妾室，迫害庶出的一双儿女。

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定会惹得高门大户议论，从而影响卫容歌的婚事。

所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定是卫稚鱼姐弟疯傻。

这样，就算卫夫人以后再搓磨虐待他们，也可以对外说，是他们动手再先，卫夫人也是为了他们好。

果然是杀人诛心！

卫容歌容貌清丽，言辞又哀婉动听，见她一双凤目含泪，欲坠不坠，形容楚楚可怜，长公主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难为你忍辱负重，一心一意为妹妹着想。”

她仔细端详着她，颔首称赞，“你温柔贤明，秀外慧中，可曾有过婚配？”

听长公主这样说，卫容歌心激动得停跳了一拍！

长公主是什么人物？她可是先皇后嫡女，老皇帝最钟爱的幼妹，她在朝堂一手遮天，势力磅礴！

有她做媒人，当哪个王爷的侍妾，简直是易如反掌！

卫容歌心花怒放，激动得僵立在那里，魂飞天外。

还是卫夫人老成持重。

见女儿高兴得傻了，她秀眉微蹙，忙轻咳了一声，“傻孩子，有什么可害羞的？长公主问你有无婚配，你实话实说便是了。”

说着，她桌案下的脚，还轻轻踢了卫容歌小腿肚子一下。

卫容歌这才回过神来，“回禀长公主，容歌还不曾婚配，也没与任何人有过婚约。”

她声音虽轻，可每个字都拖长了，生怕大殿之上的长公主听不清。

“没有婚配，那最好了。”长公主含笑点头，“你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已是世间罕见。更难得是你心肠好，蕙质兰心，这样一个品貌双全的妙人儿，在择婿一事上定要擦亮眼睛，万一让明珠蒙尘可就不好了。”

“卫夫人，”长公主转过脸，冲卫夫人清雅一笑，“你若不嫌，不如就让本宫做媒，替卫大姑娘选一户好人家？”

乐章长公主素来喜欢给皇族贵胄们牵红线，她上个月还把一位三品文官的嫡女，说给了宣德公家的长子。

卫夫人一颗心也激动得“砰砰”直跳。

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过来人，因此面上并无太多波澜。

卫夫人欠身施礼，微笑道，“妾身愿听长公主吩咐。”

“给我姐姐选人家？有趣，有趣！”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廊柱后，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