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房中离开，小瑕已经对卫稚鱼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姐……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便赚了八十两？”小瑕捧着银子，晕乎乎的，“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监察御史可是个肥差，八十两银子对程桥而言，拔拔毛而已！”

“可小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知道程大人狎妓的事？”

“这个嘛……”卫稚鱼脸微微一红。

前世，她没少女扮男装，来青楼窑子听曲儿，一掷千金。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不经意撞见了程桥的“秘密领地”，只是没想到，她这辈子竟能以此要挟，赚取银两。

“我也是道听途说，不成想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卫稚鱼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这些钱够不够给阿娘治病？”

“短期该是够了。但上次郎中说，姨娘的病是弱症，得长期吃药。”

小瑕异想天开，“不过没关系，除了程大人，肯定还有李大人，王大人，咱们全部吓唬一圈，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全部吓唬一圈？

卫稚鱼无奈地晃了晃头，苦笑道，“我的傻小瑕，这次得亏程大人胆小，临危慌神，换了武将出身的大官，稍微使个眼色，咱俩早就被他们的侍从拿下，剥皮抽筋了！”

“啊？”小瑕笑容一僵，又成了苦瓜脸，“那咱们的财路这就断了？”

“不断怎么办？勒索朝廷命官，顺天府要抓人的！我若没记错，起刑……”

她伸出两根手指，可“八”字还未出口，便“咚”的一声，撞到一个冰冷刚硬的胸膛上。

“对不住，对不住！”

卫稚鱼揉搓着脑袋，顺着绣了苍松劲柏的襟领，朝上望，猛地愣住了。

娄羽卿！

前世，冷面阎罗娄羽卿的威慑力犹在，卫稚鱼不禁骇得面如死灰，惊得话都不会说了，就那么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他。

娄羽卿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嗯，模样很清丽，看起来……温温柔柔，软软糯糯的。

缺钱了，知道找贪官拿，也算劫富济贫了，这说明她脑子灵光，不迂腐。

就是不太矜持，一直盯着本王看，有些大胆……

回去，要好好调教。

娄羽卿暗喜，他微微侧过头，一侧眉挑起。

“勒索朝廷命官，是八年起刑不假，可程桥隶属监察寮，归皇帝直属。敲诈皇帝属臣，可是腰斩之刑。”

腰斩？

小瑕两眼一翻，差点晕倒，幸亏被卫稚鱼扶住。

“哦，对了！”见卫稚鱼瑟缩着后退，娄羽卿又朝前迈了一步，不动声色道，“本王差点忘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低沉沁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吹得卫稚鱼耳垂发痒。

她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假装不认识娄羽卿，“这位好汉！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求您念在我一个小女子，孤苦伶仃的份上，饶了我吧。我……我不会亏待您的！”

说着，她冲小瑕挤眉弄眼，“快！把咱们预备的厚礼送上！”

“厚礼？”

“就是那六文铜钱！”

六文铜钱？这倒把娄羽卿的好奇心吊起来了。

这姑娘究竟想用什么贿赂本王？区区六文……能买什么东西？

他探下身，想瞧瞧卫稚鱼到底能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却忽然见眼前一白！

石灰！

娄羽卿慌忙闭目，炽烈的痛感袭来，他双拳紧攥，只听卫稚鱼高喊，“小瑕！跑！”

紧接着就是长琴扯着嗓子嚎，“救驾！有刺客，快保护王爷！”

“闭嘴！”石灰灼热的痛感，让娄羽卿睁不开眼睛，他扶额怒斥，“喊那么大声作甚！你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本王逛窑子吗？！”

“哦对对！”长琴这才恍然顿悟，“那怎么办？王爷，追不追？”

“追！抓住这蠢女人，押回王府！”

……

毕竟是前世的老交情，卫稚鱼岂会那么容易被抓到？

娄羽卿派出的府兵，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连个影子都没抓住。

主仆俩换上男装，悠哉悠哉地逛了一晚上，买了一副翡翠镯，一对银耳环，一斤蜜饯果子，这才打道回府。

“娘，这是女儿孝敬您的！”

一回春风苑，卫稚鱼就拿出礼物献宝。

她不由分说就把镯子套到陈姨娘手腕上，“我阿娘皮肤白，衬翡翠最好看。”

又把一大包蜜饯果脯塞进卫峥怀里，“这些樱桃煎，甜瓜煎，嫩藕煎，都是你的了！随便吃，只记着一点，睡前要拿竹盐刷牙，不准偷懒。”

“还有这对银耳环……”卫稚鱼回身，塞到小瑕手心，“给你！”

“给我的？”小瑕没料到竟有自己的份儿，不禁呆住，手微微颤抖，“小姐……”

“说了给你，你就拿着！”

卫稚鱼瞧出来了，偌大的卫府，只有小瑕跟春风苑一条心。这么好的左膀右臂，她一定要好好对待。

交代完这一切，卫稚鱼踌躇满志，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陈姨娘凤眼圆瞪，美眸流露惊恐之色，“鱼儿，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你该不会……该不会……”

刚才与小瑕逛集市，卫稚鱼明里暗里套了不少话。

也难怪一丢东西，卫老爷就怀疑卫稚鱼，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前为了生活，干过不少偷盗的事。

“阿娘，你放心吧，都是清清白白赚来的银两！”卫稚鱼推了小卫峥一把，“看什么，吃啊！”

“脏！”

卫峥愤懑抬眼，小小的人儿竟散发着一股强大气场，他狠狠丢下这个字，便扔下蜜饯，愤然跑走。

脏？我哪里脏了？难道他也怀疑是我偷的？

年仅四岁的孩子，眼神犀利，犹如刀锋，根本不像傻子，反而更像一个藏拙装弱的小大人。

隐隐约约的，卫容歌觉得这三少爷有些古怪。

“鱼儿，这镯子娘不能收。”陈姨娘满脸愁色，“你还是拿去卖了，换一些银两回来。再过几天就入冬了，咱们的棉衣棉被还没着落呢，哪有闲钱置办首饰？”

陈姨娘其实长相极美。

她生了一张温婉端庄的鹅蛋脸，长眉凤目，清雅秀丽，只可惜脸颊有一块巨大的烫伤，从右眼角蔓延到下颌，几乎遍布了半张脸，这才破了相。

陈姨娘嫁入卫府之时，肯定容色娇美，还未受伤。那她这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么大一块伤疤，怎么看都不像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