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姚尘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晨醒来已经七点半了。

姚尘用快捷宾馆的洗簌用品洗簌一番后，看俩孩子还没有醒，就找出宾馆抽屉里面的留言纸笔，留了一句话：睡醒后回家，或者去公司。

宾馆距离公司不太远，开车五六分钟就到了公司楼下。

上楼打开办公室门，七点四十六分，还没有员工来上班。

来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姚尘发现昨天下班前，姜珊给他发来一份邮件。

点开后，是钟立区工业园区景观大道绿化工程投标书，严格讲起来，是一份技术标。

昨天晚上宴请副区长章健鸣，姚尘下午四点就提前离开公司，去了饭店安排酒菜，跟客人打牌聊天。姜珊带着人在公司做标书。

这个标今天下午三点整将在钟立区招标局开标。

没一会儿，姜珊上班，看到姚尘，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姚总，您早来啦？”

“嗯，我正在看你发过来的技术标。”姚尘没有抬头，继续审核标书，“商务标呢，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就是最后报价还需要您确定。你确定投标报价，就可以打印封标了。”姜珊说，“您看我们报价多少合适？”

姚尘从电脑屏幕抬起头。

这个绿化招标工程，是一个道路景观绿化项目，道路全长四点八公里，招标预算是三百二十万，需要栽植胸径十二公分的香樟、栾树和合欢，数量分别是一千二百棵。红叶石楠、毛娟、海桐、色块两万四千平方米，马尼拉草坪六万平方，另外还有冠幅二米的红花檵木球三百棵。规则是低价中标。

这几年做工程，最坑人的就是ZF 采取低价中标，这样确实能给ZF 省钱。但是，缺点就是造成恶性竞争，谁报价低谁中标。为了中标，一些商人没有底线，甚至报价在成本以内。

商人的属性就是逐利，有这样一句话说得好，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不管以多么低的价格中标，中标人的终极目标为了赚钱，都不愿意亏本。于是各种偷工减料，降低规格，然后是想办法贿赂甲方。

有后台或者打通关系的承包商，想尽办法中途变更，用更换树种，增减工程量，变幻手法来获得盈利。

尤其是绿化工程，它不像建筑、市政工程那样，会因为偷工减料而造成工程质量下降，隐含危险，出现安全事故。绿化工程很少会因为工程质量而造成安全事故。

遇上招标规定低价中标的，都令有良知的工程商头痛不已。

这一次投标，姚尘希望志在必得。

钟立区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吴树宝是姚尘堂弟大学同学，这几年园区许多小工程，像什么路灯安装，维修，广告宣传等等，吴树宝都交给姚尘的公司做。

姚尘开个小公司，由于资金，技术，人员缺乏，大工程接不了，只能瞅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工程，鸡零狗碎，修修补补，赚点零星的蝇头小利。

姜珊在姚尘老板台对面，等着他最终的定价。

此前，姚尘和姜珊已经反复核对过四五遍成本，所有苗木加上人工费，后续浇水、修剪，等等养护费，税收，苗木死亡率补植，没有二百二十万成本做不下来。

对于姚尘和他的珠城集美工程有限公司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大工程了。总不能花那么大气力，投入两百多万资金和人力物力，不赚一点钱吧？

为了拿下这个工程，姚尘算了又算，算了又算，最后决定定价二百四十万元。

对于这个定价，姚尘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预留二十万块钱的利润，三个月施工期，两年养护，一般大公司看不上这点儿利润，小公司又吃不下。所以姚尘这个报价，胜算的把握很大。

姚尘之所以只取二十万的微利，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中标后，凭着自己跟吴树宝的关系，章健鸣又是区里分管建设的副区长，完全是可以在工程中做点儿手脚。只要做手脚成功，额外增加二三十万块钱收益还是不成问题的。

万一不能变更科目，项目单位坚守底线，二十万块钱利润少是少了点儿，总比没有收入强。

上午八点钟，公司员工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

确定了报价，姜珊安排设计部小姑娘、小伙子去打印材料，封装标书。

上午十点，标书装订成册，姜珊最后一次拿给姚尘过目。

姚尘仔细检查一遍，又交给姜珊，叮嘱她再从头到尾做一遍检查。

姜珊回自己办公室后，姚尘又跟过来，要求封装标书时，一定要严格按照招标文件要求封装。

“姜珊你看，招标文件要求，技术标和商务标要分别装订，一正三副，分别装在两个封装袋内，否则，作废标处理。”姚尘指着招标文件xxx 条要求，对姜珊说。“封装袋封面标明技术标和商务标。”

姜珊说：“我也注意到了，我们严格按照要求封装。”

姚尘拿过姜珊案头笔筒里的一支笔，在规则下方划了两道粗粗的线。

门外，姚远和子凝走进来。

子凝直接走到姜珊跟前，抬起手向姜珊摆了摆，“H i ，姜珊姐姐好。”

“子凝好。”姜珊微笑着回应子凝。

姚尘问：“你跟你哥吃早饭了吗？”

“吃了。”子凝说，“姜珊姐姐，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好吗？”

“好呀。”姜珊愉快地说，“是什么事呀？”

“从今晚开始，我跟你到你家住可以吗？”子凝忽闪着黑葡萄般的一双大眼睛说。

“可以啊。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去我家住呀？”

“不要问为什么，你就说答应不答应我吧。”

姚尘白了女儿一眼，凶她：“不要瞎说，中午跟我回家。”

“那个家，以后我都不回了。姐姐，我俩说定了，今晚我就跟你回家。”子凝鼓起腮帮子，气哼哼地说。

姜珊拿眼睛向姚尘询问：子凝是怎么啦？

姚尘也用眼睛回答：没怎么，小孩子任性。

“晚上下班，我们俩一起去大润发买洗簌用品。”子凝过来，抱住姜珊的胳膊，把头歪着靠在她的肩上说。

子凝只有十五岁，但个头已经接近姜珊高了。

这时，吴灿从门外走进办公室。进门后，吴灿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