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一件死物都想着逃命的存在，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孙可毫不迟疑，闪电般的冲进了正对面的房间。

下一刻，孙可所在位置一条银光闪闪的鱼线凭空而现。

与此同时，大殿侧面房间，一条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手掌也抓向孙可。

哧！

手掌抓在了鱼线上，发出烧红的铁块丢入水中的响声。

嗯……

房间里传出强忍疼痛的闷哼。

鱼线上银光大盛！

鱼线仿若跗骨之蛆，手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手掌变得越来越小，其他房间的躁动顿时安静下来。

“请……请殿主降下责罚！”手掌的主人忍受不了，大声哀求。

轰隆隆……

大殿内电闪雷鸣，乌云向手掌的上空汇聚。

雷云尚在聚势，鱼线忽地一扯。

啊––

房间的人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再看时，手掌连着手臂挂在鱼线上。

“过了。”

冷冰冰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挂在鱼线上的手臂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鱼线上的银光也暗淡淡下来，鱼钩慢慢扭曲，先是一张扁平的脸现出，空中就像有一个无形的笔在勾勒，没过多久，一个五官健全、立体感很强、光秃秃的脑袋悬空而现。

脑袋看着年纪不大，眨眼张嘴，一边做适应活动，一边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接因使不用客气。”声音平淡冷漠，任谁都能听出其压抑的怒气。

“任左使好像不太高兴啊。”

任左使没吱声，是默认了。

“也是。炼神殿竟然进来活人，难怪任左使不爽。”接因使侃侃而谈，“这个魑魂胆敢越狱，老朽替炼神殿出手教训，任左使应该高兴才对。”

“炼神殿自身之事无需外人插手。”任左使声音冷厉。

“呵呵……”接因使不屑一顾。

“看来上师老儿接的因果太多，连你这傀儡都有自我意识了。”大殿上空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本座到要看看这个老东西如何处理。”

声音刚刚出现，脑袋满面惊恐，话都不敢说，扭曲几下又恢复了鱼钩的样子，乖乖地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哼。

冷哼过后，一个细长的手指出现在鱼钩近前，轻轻一弹，咚的一声，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了深水潭，随之失去了鱼钩的踪影。

“老师。”大殿内具现出一个躬身行礼的青袍男子。

一个蓝袍青年面对孙可消失的房间，沉默片刻，道：“说说吧。”

“第子无能。”

蓝袍青年摆摆手，道：“谈谈你的想法。”

“闯殿之人最初不清楚炼神殿不能进肉体，还有与我一见的意向，弟子怀疑此人不是被夺舍，就是有别的神魂寄存。此魂清楚我殿之神异，临时起意才逃走。”

“继续。”

“我殿存于此地，仅限天外天几个大家族知情，应该不难查出那神魂出自何处。”

“还有呢？”

“因果盟修因果最重因果，段前辈既然出手，想必此人跟段前辈应该……”青袍男子欲言又止。

蓝袍青年深深地看了青袍男子一眼，笑了笑：“你难道对那人的来历一点都不好奇？”

“其人因果牵扯太多，弟子不敢枉自猜测。”青袍男子言语诚恳，毕恭毕敬。

蓝袍青年抬手一招，一个屏音结界出现，青年又在结界里打了几个法印，方道：“为师的截灵界可拦三界六欲，你可以畅所欲言。”

“灵体进我炼神殿，必走回天道，能把灵体送进回天道的法器，天外天不超一掌之数。”

蓝袍青年皱眉道：“此子身上并没有这些法器的道韵……”

“那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超脱？”

“是的。”

“那只有……”蓝袍青年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传说中的补天石。”

蓝袍青年若有所思，旋即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因果盟借因果道，扰乱三界，此间因果……姓段的无利不起早，就是冲着补天石来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师徒二人的谈话都避开了最先的问题。

那人的来历。

…………

就在孙可钻入裂界碑的那一刻……

天外天。

因果盟。

比心殿。

一位童颜鹤发的白袍老者盘膝而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食指同时动了动。老者眉头一皱 ，双目倏然张开。

两道精光透过大殿，穿过下界的仙山洞府，落在两座光芒万丈的大山上。

大山外有两个光罩，恰如两个倒扣的巨碗。

碗内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巨人。巨人用光线缠绕而就，虚幻缥缈，显然不是实体。而在巨人脚下，坐着两个黑白分明，一动不动的傀儡。其中白傀儡的两只眼睛像两个玻璃球似的，在一上一下地滚动。

老者食指一勾，两座大山的光骤然暗淡。白傀巨人的光线瞬间收拢，化作一条暗光巨龙，仰头向老者发出一阵无声咆哮。

老者嘴角一抽，五指同时弯曲，巨龙随之化成了一根竹竿。老者一招手，竹竿落在手中。

与此同时，老者的嘴角再次一抽，想必是竹竿传递的意识让老者非常无语。

“去。”老者言简意赅。

竹竿破空抖动，显得非常欢快，刚要离开，却是没法移动––一端被老者握紧。

老者猛地一抖，竹竿尽头抛出一根细线，细线破开界域后，化成铺天盖地的光线，向下界疾射而去。

老者抛出鱼竿后，就阖上双目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鱼竿宛如鱼上钩一样抖动起来，老者面露喜色，手抬起，鱼线已扯到近前。

鱼钩上挂着一个脑袋。

脑袋鼻青脸肿，说不出的凄惨。

老者眼睛睁大，脸上一僵，精彩的面部表情转瞬即逝。

脑袋五官齐动，想要表达什么。

老者不听他解释，手指点在鱼线上，片刻之后，莫测高深的笑笑：“有点意思。”

………………

某处不知名的空间中。

一块水池边。

三个形状凄惨的魂体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望着池水。

水池就像一面镜子映出孙可坠落炼神殿的映像。只是镜子里的映像太短，孙可刚一着地，人就消失了。

三魂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整齐划一地掐起法诀，齐刷刷的打入池水中。

孙可坠落炼神殿位置一下子拉近，炼神殿的内部映像倏然放大。

蓝袍青年的漠然冰冷的模样映入池中。

“快收！”

三魂中的老者惊叫一声，最先收手。

“谁？！”还没等其他二魂反应过来，一声冷斥在三魂耳边骤然响起。

言出法随，三魂动弹不得。

三魂追悔莫及的表情同时定格。

炼神殿内蓝袍青年抬头望向殿顶，抬手猛地一扯！

与此同时，三魂前的池水窜起丈高，犹如瀑布冲天而起，像是有个恐怖的怪物就在瀑布下面，结出一张狰狞凶残的鬼脸，恶狠狠地咬了过来。

三魂惊恐万状，瑟瑟发抖，要不是动弹不得，估计早已逃之夭夭。

嘭！

瀑布炸开，化作了漫天光点。

三魂受到波及，原本凄惨的魂体变得更加不堪。老者最惨，看上去随时都要消散。

瀑布怪物破灭，三魂随之解开束缚，顾不得伤痛，同时以闪电般速度逃离。

瀑布爆炸的动静太大，空间也轻微晃动。

炼神殿。

蓝袍青年皱着眉，收回手掌，就见掌心一片漆黑，抖了抖手，一个水珠包着一个黑点，恰似眼珠的东西落在掌心。

蓝袍青年端详一番，笑了笑：“连本座都查不出本尊出处，三界九族还没有这般大能，那就是了。”

蓝袍青年收起眼珠，目光落在孙可消失的房门，喃喃地道：“竟然选了死生门，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自语间，蓝袍青年如光影般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