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了他，顾悠然当然也看到了司徒徐徐她们。

静默只是一瞬，顾悠然还以为自己的身份下午被人给暴露了，索性抬起手臂冲对面的女孩儿们挥了挥，笑眯眯地转身要进门，司徒徐徐却喊着他的名字往对面狂奔了过来。

那踩着十几公分的双腿，简直是箭步如飞，又稳又轻盈又快。

留下夏良辰她们那羡慕嫉妒恨的一片目光。

“哎！司徒，我知道我帅气非凡让人容易迷上，可你不用这么不管不顾往过奔啊，没看到马路中间的车都要连环撞了吗？”顾悠然还嬉皮笑脸的开着司徒徐徐的玩笑。

司徒徐徐好多年没这么拼命的跑过，撑着双手在膝盖上喘如牛，半晌才抬起头来吞了吞口水问：“顾悠然，你认识警察局的人吗？帮个忙啊！”

……

辛然和席承乐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市医院门口。

自有人在等她，辛然见席承乐沉着俊脸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里向着这边走过来，淡淡地对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说：“我等个人。”

对方被她这么镇静的而淡然的语气弄得楞了下，不过，见那边走过来的年轻男人时，便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

席承乐走近她问，“出了什么事？”

他在电话里听到她那么冰冷而陌生的语气时，心跳都差点儿停掉，现在亲眼看见她没什么事，心里才松了几分下来。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辛然旁边的制服。

“走吧，陪我进去看看。”

“跟我来吧。”这时制服男人往席承乐又看了一眼，走在了前面给他们领路。

席承乐见这样的状况，也不再多问，抬起手臂轻轻放在辛然的肩头，瞥了她凝着的脸色，那眼角里流露出来的冰寒之意，搂着她往里面跟了进去。

A城市医院，地下太平间里。

另外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见到辛然和她身旁的人的到来时，都停下了刚才在讨论的事件，一个中年国字脸的男人见她走近，伸出手：“辛小姐吧，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刘建国。”

“刘警，你好。”辛然伸出手来与他握了一下，视线一扫在自己的手腕和小臂上，就发觉了刚才出来的匆忙，过敏症状浮了一层。

红色的小米粒状的东西起了一层，以不规则形状往上蔓延着。

“你的手臂！”席承乐此时第一个注意到她异状，脸色难看起来，瞪了瞪她，却也不好在此时发作。

辛然被那种刻骨的痒意弄得难受，但还在她忍受的范围里，见三个制服都朝她投来视线，她将手收了回来，“没事。”回头轻柔地扫了席承乐一眼，让他适时的连脸色都不敢摆了。

“请跟我来。”刘警从她那让人触目惊心的手臂上收回视线，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了进去。

曾经熟悉的地方，几乎是同样的柜子，同样的袋子被拉开了拉链，里面露出来的昨日还明艳的脸，此时已经不再是鲜活的生命——-而是一具直挺挺不会动，不会笑，不能说话的尸体了。

辛然眼睛睁圆了一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而僵硬的问：“奸杀吗？”

脖子间的青痕、唇上破了皮、脸上紫交夹点点的痕迹、光着的身体上那明显的各种不堪入目的伤痕，都在告诉着每个人，死者在死前曾发生过怎样的挣扎和虐待。

刘警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洞察力和冷静，凝重的点头：“是。”

“哪里发现的？”辛然声音愈发地冷。

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席承乐都感觉到了那几乎同五年前一样的情绪，他心里一阵难受，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头，默默无声的给予她自己的温暖和担忧。

“南湖湿地公园。”

辛然往前走近一步，视线从颜梦佳的头发上、安静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间、然后是身上每一处的伤痕和勒痕扫过，在别人眼里看似很随意的目光，其实已经得知了更确切的死亡时间和地点。

“地方是后来挪过的。”

“你怎么知道？！”刚才带着他们过来太平间的那名制服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问道。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席承乐接过了他的问题：“我们是医生。”尤其不说，他们师兄师姐里从事法医的在国外都是些赫赫有名的人，实习的解剖的时候什么样的尸体没有研究过？

头发是干净的，没有树叶，甚至连花草都没有。

手指指甲干净得连一丝的泥或者属于公园里一切特征的东西，一丝都没有，要么是事前清洗过尸体，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并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尸体是被移动过的。

第一现场，并不是南湖湿地公园。

“辛小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我必须说明一下，我打电话请你过来，并不是让你帮忙查这些的，这些自有我们警方来办。”刘警旁边那位第一次说话，眉目冷硬语气无情又公事公办的说道。

辛然转送抬眼朝他看了一眼，脸色淡了下来，对刘警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刘警，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极力配合的。”她说。

刘警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说。

又朝他身旁的另外两个打了个眼色，然后他和辛然、席承乐走出了外面。

“我想问一下，辛小姐知道不知道死者有什么结过怨的人，或者说，你知道不知道，最有可能杀她的是谁？”

面对这样直接的问题，辛然连想都不用想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时，忽然将到嘴的人咽了下去，淡淡地看着刘警：“我不知道。”

席承乐仍是搂着她的肩头，皱起了眉头。

刘警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又问：“那么，辛小姐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谁是目击证人？那人又和你有着怎样的关系？他或者说她，知道不知道颜梦佳发出了什么事呢？”

“不好意思，我想先问一下，刘警问我姐姐的这些问题，是出于什么样的角度？我姐姐是嫌疑人之一？还是，你问这些，不过是例行公事？”席宝宝已经受不了这样的几乎是逼问般的口气和怀疑。

辛然却朝他看了一眼，“乐乐，刘警并没有怀疑我。”

这话又一次让刘建国对她刮目相看，眼里露出了几许的赞赏笑意来，摊了摊手朗声说道：“我不是在做笔录，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这时候里面的两个制服都走了出来。

辛然安抚了席承乐，将欠了债店被砸的事隐瞒了下来，把自己几天没见颜梦佳的事说了，并把这三天里目击证人都一一说了一遍。咖啡馆里的众人，都是彼此的证人，虽然颜梦佳在咖啡馆里只工作了几天的时间，但刘警的话说：“也不排除有嫌疑人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日子，辛然知道，恐怕刘警打电话让她过来的意思就是这个。

果然。

她才这么一想，就听刚才那个说话很不和气的制服说道：“明天开始，我们会去ABellflower将这几天所有人的去向都核实一下。希望辛小姐配合，安排好不可以在这周内让任何一个人以任何借口请假离开。”

席承乐一听这个人说话少爷脾气就上来了，正要说什么，又被辛然阻止。

“承乐，我们先回去吧。”

刘警将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交给了辛然，视线在她接过自己递过去的纸条时从她手臂上扫了两眼，笑着说：“有什么发现或者可疑的人和事，辛小姐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是我私人电话。”

辛然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然后应了一声。

看着席承乐搂着她消失在太平间的楼梯处时，那个一直语气不善的制服有些恼火的说：“师傅，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可疑，你为什么不把她的话作为笔供来录下来？”

刘警回头看了这个新来的徒弟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记住，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刑警，靠的是强有力的证据和追求真相的坚持，不是臆测和主观猜测。”

旁边那个话很少，却很赞同刘警这些话，拍了拍那个年轻却冲动的年轻人，“好好跟你师傅学，你要学的很多。”

比如，做人。

走在前面的刘警电话一响，他接了起来……

席承乐上了车后先给心事重重的辛然系好了安全带，又转身系了自己的，这才将车子发动驶出了停车场。

“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辛然从思绪里回神，抬起右手揉了揉眼角淡淡地说：“你刚才看见的女孩儿，是我店里新来的。从她上班到现在，一个多星期，却被人在南湖发现。”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辛然默默叹了口气，眼角有些泛红，闭了闭眼睛才又睁开，目光一直投在外面被夕阳染红的一片天际。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剩下的，哪怕她不说，他也应该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