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玉龙吟之凤仪传说 类型:古代言情 作者:徐景添 角色:贺岚陆寻 简介:一个600年不老不死的将军,以为自己是僵尸 一个痴迷兵器谱的假道士,以为自己超脱俗世 武力值顶级的老骗子,遇上赤子之心的实在人 一起破悬案,一起抵抗外敌 以为是苦哈哈的单相思,原来是双向奔赴 书评专区 牛男:耽美,金手指有,但是开的不讨人厌,攻受性格喜,还有萌萌哒儿子(捡的)和各种动物,目前最爱的现代种田文 妖魅记:修仙种...
第9章 冒牌神仙
“我为什么要救你?”
第一次听到这话是在沣河渡口,一个卖柴小孩在河里扑腾时,鼻子嘴巴被水淹得好容易钻出水面喊“救命”,严夺和几个小少爷抱住臂膀站在岸上问:
“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是极冷的冬天,常年不冰封的沣河水那年在浅处结成冰,很多货船无法通行,权贵富商甚至军资运输都要找漕帮的船队。漕帮帮主儿子严夺身边也聚集了很多门派的少爷,组成个“少爷帮”,他们闲来无事,便在渡口闲逛,有时去渡口附近的饭馆茶棚酒馆收些保护费。沿街叫卖的小贩自然也在严大少爷“保护”之列。那个男孩扛捆柴叫卖,遇到少爷帮收保护费,他拒绝交钱,先是被打了一顿,而后因为被搜走身上的四文钱而追上去抢。这个举动惹恼了少爷们,推搡间被踢下沣河。
隆冬时节,他穿着到处是破洞的单衣,在冰水里挣扎时水从破洞里流出,迅速带走温度。
严夺抱着手臂看戏一样哈哈笑着,对旁边的人说:“不是硬气吗?怎么也认怂了?”而后跺着鹿皮靴子笑问:
“我为什么要救你?”
淹没在水里的孩子没机会回答,不一会儿就变成沣河河面一具覆冰的无名尸。贺岚亲眼目睹这一切,他握剑的手已经发白,“噌”地站起要冲下去救人。
“坐下!”贺云铸喝止住儿子,上一次与严夺的冲突不仅差点儿丢了小命,随后一段时间里,天狮宗弟子在运输时遭遇好几次险情,傻子也知道是漕帮给的警告。
那时候正值齐梁陈三国混战,哪个国家都用到船运,不仅民间,朝廷势力也在其中,于是漕帮势力正盛,谁都不敢得罪。
在酒楼吃饭的贺家人看到沣河里的一幕有些晚,那孩子已经在呼救。贺岚怒火冲顶,不顾父亲阻拦直接冲下楼梯,在楼梯口时,师叔贺云峰纵身跃下拦住他,摇摇头道:
“岚儿,回去吧。已经用不着救了。”
贺岚怨恨、懊恼地看着父母和师叔,又看到奢华的酒楼里那么多大门派的人只顾得推杯换盏,还有打着扇子饶有兴致地看热闹的。
那些尊贵的夫人小姐平日里热爱施粥,经常聚在一起交流谁抄了多少经文,又给哪里的菩萨塑了金身。他们看到伙计杀鸡杀鱼时用带香味帕子遮住口鼻,悲悯地说“哎呀,又杀生了,好残忍。”也会因为路边一只死去的麻雀眼中带泪,拿着花锄挖坑葬鸟,
他们唯独看不到战乱纷争中,苦苦挣扎的苦命人,那个为了四文钱搭上命的小孩。
四文钱,路边摊上够买两个烧饼,酒楼里只够买半个。卑微如蝼蚁的又何止那个孩子,少爷们出去打猎,时不时在荒路小径踩到枯骨,大骂着晦气时还要抱怨那白骨烂衣脏了自己靴子。
儿时的贺岚曾问爷爷学习亡魂超度之法,以便再遇到无名骨时能予以超度。贺淳看着他,说那些法术也要经年累月才能有所成,天狮宗的弟子不该只会超度亡魂。
“轻君啊,若你真的心怀悲悯,便去让这天下少些孤苦离散、抔土亡魂。”
那时候贺岚还小,爷爷极其少见地那么郑重,不是平常宠溺地唤他的乳名“霜生”,而是那样正式严肃地用他的字“轻君”来说这件事。贺岚想问爷爷该怎么做,哪知道老人家已经因为踢蹴鞠累得睡了过去,醒来再问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说了那话。
那个卖柴小孩成为贺岚挥之不去的噩梦。那天他回到家,将自己关进房间,对在门口的母亲怒吼:
“明明可以救的啊!你们眼看着!眼看着不救!胆小怕事!懦夫!”
段嘉蓉听着儿子的咒骂,温声道:“救下那孩子,你知道会死多少天狮宗的弟子吗?你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叫师兄弟拿命去换吗?”
贺岚理解不了父母的逻辑:“怎么就救个人,就会有师兄弟送命?还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就想东想西,你们就是胆小怕事!就是冷漠!”
那时候年少,无法理解父母的做法,不知江湖中门派势力间的较量。从那件事起,贺岚对父亲贺云铸的印象就是胆小怕事,冷漠自私。冰河上小小浮尸常常在梦里漂过。他痛恨父母的懦弱,也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明白,人有那么多不得已。
“我为什么要救你?”
白衣人又一声问将贺岚的思绪拉回到庙里。
他声音很轻,问这句话时微微歪头,并没有严夺当年那样的邪恶嚣张,平静得仿佛真的在探讨这个问题。
他把贺岚问住了,后者被戳到心中隐痛,情绪也沮丧起来,低声问:
“难道,真的能见死不救吗?”
白衣人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时似乎也描画出很多疑问。他站起身,走到贺岚对面,平静又严肃地问:
“如果换作我是你,你是我。你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白衣泛着莹莹薄光,微微虚幻得像在梦里。他的面色苍白,近乎病态,衬得双唇的粉色愈加突出。他低下头时,隐藏在左边墨发里的细细小辫子垂在肩头,被贺岚目光盯住时,双眼透出不明所以的更多疑问。
“我会救人。”贺岚痴痴盯住小辫子,不由自主地回应一句。
他在一本破破烂烂的不知名的志怪古籍里读过一条描述,大意是:
凤仪尚白,人人善战,出征的人会由至亲亲手编一根辫子藏在头发里,称作“牵记发”,寓意至亲的牵挂能迎得凯旋。牵记发的辫梢系白流苏,凯旋时才会解下。敌人了解他们的风俗,战场上以削去凤仪人的牵记发作为目标,也有以发辫数计算杀死多少凤仪人的战场往事。
但这些已经无从考证,正史里从未出现过任何有关凤仪国的记载,从朝廷到江湖,人们都认为凤仪国只是前人的向往,虚构的故事,
“我会像凤仪将军一样,救下每一个人。”贺岚盯着那根发辫,尽管发梢没有白色流苏,他还是希望眼前人能是凤仪国的人。
或许是凤仪国皇族后裔,或许是凤仪国普通子民,哪怕他只是一个模仿凤仪国穿戴的爱好者,也算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凤仪将军?”白衣人看着贺岚,又重复一遍,这次是咬牙切齿的口吻:“凤仪将军!”
贺岚满眼期待地看着白衣人,等着听让自己雀跃的回答。
“不认识。凤仪将军是什么将军?我只知道镇国将军府有将军。”白衣人目光平静回答。
“你是什么人?”贺岚挣扎要起身,可惜被白沙吸住不能动,他只好抓住碧青石一角。
“我?”白衣人背手走了几步,看着神像道:“你没看见吗?我可是神仙。”
在他说话时,衣袖上被杨梅汁染红的一点暴露在贺岚眼中,后者毫不客气地揭穿:
“在下贺岚,蜗居天狮宗,生在赣州,年少时开始游历四方,也算读过些许诗书,访过名山大川仙观道场。贺岚不才,见识浅薄,第一次见吃杨梅掉汁儿的神仙,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冒牌神仙罢了!
白衣人也不慌乱,抬起衣袖低首蹙眉,对那朵红梅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对贺岚说:“可是我真的是神仙啊,你看,神像也是我的样子。”
这倒让贺岚想起另一个疑问,见白衣人虽然武功高深不可测,人却是有些纯稚,便追问:“玉龙娘娘庙远近闻名,人人都希望得玉龙娘娘庇护,可阁下明明是男儿身,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称呼。”白衣人苦恼得很。
贺岚说那完全可以纠正啊,否则神仙自己有烦恼,拜神的人也有误解。
“你说得轻巧。”白衣人对着自己的神像发呆,又看着贺岚:“我对来的人说我是男神,不是女神,你猜他们会怎样。”
二人面面相觑地沉默片刻,贺岚也学白衣人叹了口气,暗想:
这要是哪天神仙自己走出来,对着香客说,你们搞错了,我是男人,香客们就不是拜神,而是见鬼了。
想到这儿,他觉得很有趣,也就把之前那些骇人的事暂且抛之脑后,对这个承认自己是神仙的人充满好奇。
“既然神仙不是玉龙娘娘,又该如何称呼您呢?”贺岚试探着问。
白衣人扭过头,还是平静如水的眼神望过来,慢悠悠道:
“我就是你说的凤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