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盛直接是开口，发出了一道满是浩然正气的声音——

“大理寺卿林继盛求见舒王殿下。”

声音滚滚，落入每个人的耳中，清澈而坚定。

林继盛开口了，所有人也都是被感染，皆是跟着附和：“我等求见舒王！”

不一会儿，大门便是被打了开来，李栩带着一群侍卫，面无表情从里面走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林继盛。

“林大人此来所为何事？莫不是本王犯了什么事情？”李栩冷哂了一声，所有人都是为之呼吸一滞。

“舒王殿下说笑了。在下此来，只不过是接到了传讯，说是舒王府地之内，窝藏了曾无故殴打老兵，还要反过来栽赃陷害老兵有罪的败类。所以特来替这老人家讨一个公道。还望舒王殿下不要介意。”林继盛不卑不亢道。

其余人则是默默将那对可怜的爷孙给拱卫在中间。

“本王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如此大事，当然不会介意。不知林大人所说的那个败类，是何人呢？不会是此时正在本王府上做客的令公嫡孙，江家小郎吧？”

李栩背负着双手，说话和和气气的，但是字里行间的刀锋，却是凌厉无比。

“胡说，江公子正是为了此人才前来舒王府的！”外间所有人听到李诩如此说，连忙是开口替江衍之澄清道。

叶琛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神情，此时依旧是严肃开口道：“自然不是令公后人。而是——”林继盛顿了一下，这才是继续道，“叶琛。”

果然，叶琛两个字才刚说出口，李栩便已经是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右手下意识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之上，似乎下一刻便要吃人一般。

“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那小舅子，是个什么德行，本王还是知道的。林大人所说的事情，就算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到底是不是。一切下官自然会调查清楚，如果错了，到时候下官一定当面向殿下请罪。”

后面的话林继盛没说，但是凡是听到的人都是清楚，若是真的，他林继盛绝不手软。

场面一时间落针可闻，两人可谓是针锋相对，空气都为之凝固了一般。

“那林大人可要自求多福。”李栩说着，竟然是直接拔出了长剑，一剑削掉了林继盛的一缕长发。“若叶琛真是冤枉的，到时候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自始至终，林继盛都是面不改色，淡淡看着眼前的李栩：“来人，将叶琛押回去！”

见再无回旋的余地，李栩竟然是冷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林继盛，又是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在李栩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无不是下意识低下了头。

内心升起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战栗。

舒王之威，竟至于此。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除了林继盛，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栩已经是进府中去了。

他们这才发现，此时后背竟然已经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刻，江衍之安然无恙自舒王府出来了。

所有人看见江衍之之后，都是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欢呼。

江衍之看见了门口这么大的阵仗之后，心里忽然莫名升起了一股暖意。

大雍若是人人如此，何愁不兴？

只不过，江衍之心底又是莫名升起了一丝苦楚，这群人怎么还是来了……

有他们给自己保驾护航，若是那李栩真想对自己不利，自己恐怕也死不成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一一谢过了大家的好意之后，江衍之来到了那林继盛面前，郑重拜谢：“今日真是多谢林大人了。”

“江公子客气了 。江公子今日之气节，继盛不能及也。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继盛帮助的，继盛万死不辞。”

别，你可千万别。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

江衍之暗暗衡量了下林继盛的安全指数，发现也是相当的高，算了，以后还是离这些人远点的好。

他们都太有安全感了！

李栩回到府内之后，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又是悄悄从侧面的小门走了出去。

他此行十分谨慎，竟然是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一路出了城，往城外一处偏远之地去了。

若是江衍之在此，一定会发现，李栩所去的路，正是他今日返回的路线。

李栩一路走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这里虽然风景秀丽，却是十分偏远，距离长安有数十里之远。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此。

而正是这默默无名之处，埋葬着一位即使故去了多年，却仍旧是时刻被大雍百姓感激怀念的人——正是江衍之的祖父，江仪。

没有恢弘陵墓，没有磅礴地势。

只有一处低矮坟茔，青山为伴，碧水相迎。

在坟茔之前，一道素白纤细的身影，正静静伫立，似乎在默默缅怀着这墓穴之中的沉睡之人。

那道身影看似柔弱，然而其周身的气象，却是令天地色变。

在其身边，肉眼可见的，可以看见大雪飞扬，阴风怒号，无数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影子环绕其侧，宛若百鬼嚎哭，光只是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都是曾经死在此人手中的人的魂魄。

李栩不想打搅那人的哀思，就远远地候着。

这要是让寻常人看见了，一定会吃惊得合不拢下巴。

那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竟然是让舒王李栩都是避让三分，怕打搅了其祭奠令公？

“既然来了，便一起来祭拜吧。我没那么霸道。”

那人虽然没有回头，却是一下子便是感知到了李栩的存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竟然是女子的声音，十分动听。与其周身的气质截然不同，那声音听着让人如沐春风，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迎面扑来的生机，百花绽放，莺飞草长。

下一刻，在她身周的雪消弭了，阴风止息。她缓缓自风雪之中显露出来。

大片春光自她身后弥漫了过来，一直蔓延到了李栩的脚边。

这是个身上同时存在着生机与毁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