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炮灰女配天师进阶指南 小说:古言脑洞 作者:死火山 角色:红姐 简介:炮灰女配于玄机误入古宅佛堂穿越到古代拜堂成亲现场,好不容易摆脱鬼相公又惹上硕鼠当铺掌柜…她女扮男装误入道士收妖修罗场,抱上金大腿却稀里糊涂摊上为师父送骨还宗的烂摊子。为自保她成了菜鸟道士,在书虫小豆的帮助下经历空心鬼、长明乡、镜中界…又遇到楚宫女作乱、绢人复活、猫将军步步紧逼,身世疑团扑朔迷离…六界大乱妖鬼横行的乱世,如何...
于玄机蜷缩在香案底下,死死咬住握拳的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来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倏尔,一双穿着玄色皂靴的脚停在案前。
她不知道他是谁有何目的,是奉命捉拿“落跑新娘”的府兵还是来前来洒扫祭拜的未亡人?
来者——是人,还是鬼? 这处处透着猫腻的小楼让她遍体生寒,究竟是恶鬼可怕,还是人心歹毒?
香炉里的香燃过了大半,灰败香灰摇摇欲落,那双脚未移动半分。
于玄机心存侥幸,自己躲藏之处隐蔽,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应该不会被发现。
看着那双脚掉头离开,她心中简直在欢呼!
脚步声越来越远……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犹如石破天惊的一声春雷让人喜悦。
于玄机长舒了一口气。
素手勾起香案盖布一角往外查探,果然人已走远。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布,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却没有温度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极大,倒映出她惊恐发白的脸,像个无底漩涡要把人深深吸进去似的注视着她。
“咚”地一声,于玄机来不及后退,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木料上,整个香案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冷寂的氛围被这样一闹腾,像只被掀翻后露出柔软肚皮的凶兽,没了骇人气势。
那双眼睛的主人歪着头看着她,温柔地说:“找到你了”。
红袍少年眉眼弯弯似银瓶乍破水浆迸,淡色的唇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身上飘出淡淡酒香和竹叶清香。
于玄机警惕地瞪着他——“你是林竹逍!”
“娘子怎可直呼夫君大名呢?你可唤我小字——子衿。”
原来他就是那山水屏风画的作者,是这居室、这宫殿的主人……是这大阵围困的对象!
少年谈吐不俗,举止有度,可于玄机依旧不为所动,神色冰冷。
突然,那少年向她直直伸出一只手。长年握笔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像雨后青笋似的带着一点凉意向于玄机的脸探去。
她敏感地侧头一躲。
那手顿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
——“娘子你头发乱了。”
其实林竹逍的声音很好听,同窗好友曾开玩笑地说他“练色娱目,流声悦耳”。
可这温润君子之声偏偏说着毫无分寸又过分亲密的话,在于玄机耳朵里听来就是图谋不轨的变态。
她掀翻头顶香案,喜服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头发也蓬乱不堪,鹅蛋脸上的香粉唇脂被眼泪冲得七零八落,又曾被胡乱一抹,整个人像一只被欺负到炸毛哈气的猫,两手握紧一把锋利的铜锥,直指那红衣少年。
沉水木香案翻倒在地,黄铜香炉在地上滚了两滚,洒落大片香灰,那灵牌也无力地跌落,磕出一声脆响。
少年捂住肩膀,好像和那牌位感同身受似的,吃痛地啊了一声。
于玄机咽了口口水,嘴唇微动,颤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竹逍低头不语,然后先是闷笑,继而笑出声来,肩膀微颤,带得纱帽上的翠叶簪花也一齐枝叶乱颤,“噗嗤……哈哈哈哈……我骗你的。”
她咬咬牙:“你的新娘另有其人,我不是什么王家的千金!我只是个误入此地的普通人!”
“可你坐了我的花轿,拜了先慈灵位,八方亲朋好友见证,我们拜了堂成了亲,已经是夫妻,无论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清贫或富贵,以后都是我林竹逍的夫人。”少年不笑了,两手背在身后,指尖一下一下敲着腰间革带。
这少年说得头头是道,可对已经在横店的人精堆里摸爬滚打了十年的的于玄机来说,字字都是屁话。
“可你是鬼对吗!我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于玄机懒得废话,干脆撕破脸皮,手中铜锥再往前一丈,抵住少年修长的脖颈,尖端微微陷入皮肉。
少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伸出食指点了点额迹呢喃:“啊,可我是鬼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他充耳不闻,避而不答的态度让于玄机心头火起。
“我观你画作,气吞河山!看你起居,布衣疏食却勤学好问!”,她一手剑指身后巨幅彩绘,“那壁画里金榜题名的状元是你吗!你满口胡言,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却张口闭口娘子娘子!你的文士风骨和为人修养呢!你哪里配得上那状元头衔!”清脆的女声连珠炮一样砸下了一连串诘问。
大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供烛烧过了一半,像耄耋老妇垂泪,烛光明灭可见。
林竹逍像是没有痛觉,脆弱咽喉抵住那铜锥往逼近,他面无表情,但眼睛里的悲哀浓的要把人溺死一般,逼得于玄机节节后退,后背重重砸在那华美壁画上。
把于玄机困在胸膛和墙壁间,林竹逍仰着头,好像第一次看到这画似的,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着每一道勾线,每一笔彩漆。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于玄机脸上,她仰头看,红衣少年郎昂着头,细长凤眼没有焦点地痴痴望着壁画,泪水接连不断,无声的滑落。
于玄机瞬间慌了神,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弄哭了一个小孩。罪魁祸首手足无措地抬起手给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少年擦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你别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于玄机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差点咬了舌头。
林竹逍把头低下,轻轻伏在于玄机肩膀上声音干涩地低语:“你说的没错,我不配做状元……”
肩膀被氤湿,于玄机僵硬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少年的脊背,冰冷的触感激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给人靠了多久,于玄机浑身不自在,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林竹逍的胸膛。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呼吸间淡淡的灼烧感。
“喵嗷~”
两人低头看,林竹逍脚边一只黑色|猫咪挠刮着他的靴子,焦躁不安地低吼着。
林竹逍一把抱起猫。于玄机定睛一看!在她手上挠了一道的就是这只长毛黑猫啊!这是……千年妖精?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联通——好啊!难道就是这猫把她带到此方世界?
她目光不善地瞪着在林竹逍手里怂了不少,甚至还飞机耳的猫。
林竹逍两手把猫举起注视着浑圆的金色|猫瞳,“墨砚,无妨,可以直说。”
“公子!他们反了!他们一把火点燃了竹林!您快去看!”这猫竟然能吐人言!声音软糯似舞勺之年的男孩,还未变声,甚至有些雌雄莫辨。
于玄机来不及惊讶就被林竹逍一把塞了只猫,然后被揽住肩膀惊魂不定地越空。
林竹逍单手带着她,她两手抱着猫,两人一猫从小楼天窗飞出,她大脑放空,耳畔风声呜呜,脚底没有实感,全身上下汗毛倒竖。
脚下竹林已经变成火海,竹节燃烧崩裂噼啪作响,夜风成了上好的助燃剂,风过之处,撩起大片大片赤红色火焰,火势已经蔓延到大半内院,即使身处空中也能感受到空气中令人倍感烧灼的热量。
“墨砚!带她藏起来!”林竹逍把一人一猫甩下,飞身进入火势最烈之处。
黑猫矫健地奔跑,不时回头查看于玄机有没有跟上。
这猫熟悉地带着于玄机七弯八拐,等于玄机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时才发现面前一片大湖,她一脸郁闷地扶额——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这里!这湖就是她推开婚房后窗所见景色啊。
湖上一座双孔石桥,通往湖中央高高的湖心亭。她腿脚酸软地跟着猫赶到湖心亭,瘫坐在亭中石墩上。
猫咪不再搭理她,三两下迅捷地跳上亭顶,焦灼不安地望向那片火光。
于玄机此刻才终于有功夫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猫竟然能说人话?鬼竟然能大张旗鼓,堂而皇之的娶亲待客?
她手脚并用着围栏爬上亭子顶端,小心翼翼地踩着瓦片坐在黑猫的身边。
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玄机抿唇顺着黑猫的目光望向染红了半边天的竹林。
竹林中间热浪滚滚,大片翠绿竹枝被烧得发黑卷曲,焦黄竹叶簌簌下落。
林竹逍一张俊逸的脸已经无法辨认,眼球鼓胀布满血丝,脱出眼眶,脸上、颈间青筋暴起,纱帽不见踪影,交领被扯开,露出修长脖子上一圈青紫色淤痕,他一身红袍被热浪鼓起,空中的火星落在他头上、脸上,沾染处的皮肤被烧出一个个焦黑小洞。
周身围着近百个人,其中男女老少混杂,有姿容美艳的妇人、德高望重的老者、甚至连七八岁女童都一脸狰狞地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群人身处火海不但不逃生,甚至不怕死地朝他迫近。
“呵呵……哈哈哈哈……你们,这是想同归于尽?”红袍少年冷笑着看向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所以,故意放走那女人也是你们的手笔?我大发慈悲留你们这群畜生一魂五魄,没想到你们不想着赎罪,却处心积虑想着要与我同归于尽,真是妙哉!妙哉!”
“你这祸害!叫我们日日夜夜忍气吞声给你伏低做小!当初就该一把火烧了你!”一老妇人举着拐杖,气得五官扭曲,手抖不止。
“是吗,那实在是可惜,您老人家当年不能得偿所愿,眼下,恐怕也得大失所望了,死不瞑目了。”
一个死字好像触动了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们嘶吼着扑向林竹逍。
云消雾散,一轮圆月当空,被火光映照成了极为不详的血月。
眨眼间大片竹林飞速倒塌陷落,地底下的竹鞭好似数不清的触手,挥舞着将众人捆住,然后抓住脚踝猛地将人拉进深不见底的地陷中,一个人,两个人……几百个人全无反抗之力顷刻间就踪影全无。
月光下竹笋飞速破土而出,倏尔长成翠竹——然后变成老竹,继而分出更多竹鞭,竹鞭复生新笋。
生生不息。
竹林复原的那一刻,林竹逍脱离地靠在一块山石上,脸上被火烧出大片燎泡,渗出暗黄色粘稠液体,他一只眼吃力地望向头顶月亮,是的,另一只眼睛被火烧化了眼皮,已经坏死,挺拔鼻梁也被烧得露出森森白骨,干涸的嘴唇被烟熏得无法言语。
他哪里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竹林是他法力源泉,虽然只要还剩一根竹子,他都能东山再起,但无数被烧成灰烬的竹子已经无可挽回。
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起码一旬才能恢复。捡起一根竹枝做杖,林竹逍步履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火光熄灭的时候,于玄机跟着黑猫离开了湖心亭,去寻林竹逍。
夜半三更,火势已经退去,但这富丽堂皇的宅院,大半都是焦黑颓圮的木廊石柱,青砖小道旁的花树已经枯死,草叶蔫儿得打卷,于玄机心中惋惜不已。
黑猫在前头跑得飞快,她体力不支,连猫尾巴都看不见了。
既然危机已经告一段落,也有猫儿去查看那少年情况,那她,趁现在离去也未曾不可。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猫儿消失之处,转身毫不留恋地往大门跑去。
这宅邸游廊上的灯笼都已经熄灭,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她一贯害怕走这样的夜路,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旁就会突然窜出非人的东西。
于玄机紧握着袖中铜锥,边走边警惕地回头张望。
再回头的时候却冷不丁对上一张可怖至极的脸!那布满红褐色燎泡的脸肿胀不堪、青黄色的浓稠液体从燎泡中溢出,这不成人形的东西焦黑的肩骨,肋骨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来不及思考用了吃奶的力把手中铜锥狠狠刺入那怪物胸膛,虎口因为脱力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不敢回头去看那怪物,疯狂地跑,疯狂地逃。
用力推开那扇朱红铜纽的大门——她活下来了!
雄鸡一唱天下白,微微光亮从天际透出,黑夜已经褪色成幽幽的墨蓝色,有早起人家的院子里传来母亲训斥小娃的声音。
那座她视为洪水猛兽的鬼宅里。
不成人形的怪物站在原地未动,哀戚地看着半开的大门,喉咙发出嘶哑的呜咽声,嘴型分明是——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