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炮灰女配天师进阶指南 小说:古言脑洞 作者:死火山 角色:红姐 简介:炮灰女配于玄机误入古宅佛堂穿越到古代拜堂成亲现场,好不容易摆脱鬼相公又惹上硕鼠当铺掌柜…她女扮男装误入道士收妖修罗场,抱上金大腿却稀里糊涂摊上为师父送骨还宗的烂摊子。为自保她成了菜鸟道士,在书虫小豆的帮助下经历空心鬼、长明乡、镜中界…又遇到楚宫女作乱、绢人复活、猫将军步步紧逼,身世疑团扑朔迷离…六界大乱妖鬼横行的乱世,如何...
于玄机坐在浴桶里,氤氲的热气蒸得她的脸微微发红,芙蓉不及美人妆,昏黄烛光中静静卧着含苞待放的一株菡萏。
从剧组穿越到此,满打满算也堪堪不过两日。这惊心动魄的两日里她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松懈。
不知是过去平静安宁的生活像一场大梦,还是如今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险象迭生的处境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也,蝴蝶之梦为周与?
二十七年如一日,不管在生活中亦或是镜头里,于玄机勤勤恳恳地扮演着普通人的角色,可那些不同寻常的所见,时时刻刻提醒她远离身边人,不给旁人带去不详。
如今到了这百鬼众魅的世界,妖由人兴,心生暗鬼,危机四伏。往日于玄机藏着掖着的隐秘,在此界却人人习以为常,甚至她自以为的所谓绝境在高人指尖就能被轻松破解。
于玄机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老道说,既来之则安之,焉知她究竟是来之,还是——归也。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她闭上眼睛往后仰倒,倚靠在木桶中,湿漉漉的发蜿蜒在白腻如凝脂的肩上。
桶中水已经微凉。
于玄机猛然把头埋在水中。
水聚阴气,她自小不敢靠近水域,密密麻麻的水草,不见天日的亡魂,啃噬人尸长大的鱼儿都让她敬而远之。
积年已久,于是对水下生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深恐惧。眼下她却不要命似的故意在水底大口大口地呼吸,鼻腔进水,呼吸道像被无形的手用力掐住,肺部被水挤压揉捏,身体失去重心……于玄机修长的双臂抱住双腿,像一个悬溺在羊水中的婴儿。
到达极限时她放松身体,狼狈地仰面坐在浴桶中急促呼吸,柔羽般的眼睫止不住颤动,一双发红的眼睛像荆棘丛中的一簇火。
“于玄机!你记住了吗,这就是死的感觉!既然老天爷你给我一双能辨妖鬼的眼睛,又把我拉到这里,我就不会是尾任人鱼肉的小小河鲈,我于玄机,要做那条搅动风云的蛟!
……
新晒的被子盖在身上,呼吸间都是恬淡的暖香,破了心中那层迷障,于玄机躺在厚实柔软的床褥上睡意昏沉。
夜空中几点稀星,清风托起桂香为旅人奉上好眠。
也许是客栈的枕头太高,于玄机蹙着眉发出几声呓语,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古朴精巧的竹编软枕在如水月色下老树抽芽似的悄然绽出数片竹叶,像孩童的小手般轻灵托住她的头部。
于玄机被耳边鸟叫声吵得不耐烦,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她抬手擦眼,却发现面前哪里是她的手,分明是一只灰褐色的翅膀!她惊讶地脚下一滑,讶然自己原来身处高处,于玄机连忙慌不择路地拍打翅膀。
树影云为扫,竹林风作梳。斑鸠正慢悠悠地踏着落叶踱步,竹节中竹鼠眯着眼酣睡,虫鸣螽跃。一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枝头,灰黑的小爪急切地抓住几片青色竹叶,又重重下坠,看得人心惊肉跳。
万幸那鸟儿在压断几根细细竹枝后终于笨拙地拍打着小小翅膀缓缓上升,停歇在一棵枯竹被鼠类遗弃的昏暗洞穴里。
那小麻雀绿豆大的黑亮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于玄机诧异地看着自己身上灰棕色蓬松的羽毛,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自己身后短小的雀羽——她这是变成了一只麻雀?!
骤然缩小的身体连带着思维也变得滞涩,太阳越升越高,竹林里的青雾也渐渐散去,于玄机的麻雀脑袋已经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只余下雏鸟与生俱来的对世界的好奇和找寻食物的本能。
她灵巧地扭扭雀首,浅黄色的喙仔仔细细梳理好身上乱蓬蓬的羽毛,骄傲地挺起胸脯,翘着尾巴在竹枝间蹦来跳去,饮几口竹露,挑衅地捉弄懒洋洋的竹鼠。
邻居们各个惫懒无趣,小雀儿不一会儿就腻烦地振翅高飞。
于玄机舒展着身体,下方嵌在繁华皇城中茂林修竹环抱的楼阁台榭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市坊中热闹非凡,这胆大包天的鸟儿一冲而下想去一探究竟。
小麻雀蹲在朱红色檐角上,兴味盎然地打量楼下摩肩接踵的游人,忽闻锣声震天响。
“咣咣咣……恭贺林家大郎林竹逍高中状元郎!”迎面走来一群官人,身着锦衣,簇拥一匹骑枣红色高头大马,马上蓝袍少年郎面白如玉,长眉连娟,眼睛里是意气风发的笑意,带刀侍卫行走两侧,“肃静、回避”仪仗高举前后。
“哎呀,不得了啦!这是官府派来给林府贺喜的”!百姓们与有荣焉,随着仪仗奔走相告,喜出望外的呼喊着。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当铺,作坊顿时热闹起来,挑担赶路的,驾牛车送货的,赶着毛驴拉货车的,驻足凑热闹的行人纷纷面露喜色——林府大少爷林竹逍高中状元!这可是大事!天大的喜事!乡邻闻之“走走走,一起去恭贺林状元去,讨个吉利”。
不知哪家莽撞小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两手做喇叭状大喊:“林大郎!恁家阿爹阿娘在府门前头望着您好半天啦!”
鞍上新科状元年岁不大,本来谨记夫子教诲,不得喜形于色,于是绷着一张俊脸,此刻不知怎的,突然粲然一笑,似冰雪消融。
他用力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昂首扬尾,高高掀起蹄子,追日逐风般疾驰起来。
两旁的仪仗队可从未见过如此不受控制的场面,连忙惊呼着伸着手在后头追赶,侍卫们一身重甲跑得粗气连连,举着仪仗的小公公哎呦哎呦地落在后面连声抱怨。
于玄机和身旁一众鸟友被惊得呼啦一声起飞,小麻雀气愤的拍着翅膀追上那讨鸟嫌的四脚畜生。
满楼红袖招。倚翠楼的姑娘们穿红戴绿在楼上抛下帕子,香囊,竟然有那十分胆大的扔下件粉色肚兜,轻飘飘的缎子在半空中飘飞,少年郎缩着肩,灵巧地闪身避开,引得那姑娘娇嗔地跺脚,女儿们黄莺般的笑声逗得状元郎耳朵红得滴血。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有小孩儿眼尖地发现一只麻雀紧紧跟着状元爷的大马忽高忽低地飞,拍着巴掌叫着笑着蹦蹦跳跳,被身边老人一点脑袋——“胡说!什么麻雀!是喜鹊!”听得小麻雀翅膀一歪,差点没掉下来。
骏马飞驰,前面一扇六间占地的大门,上面镶嵌着碗口大的闪亮铜纽,屋脊上覆盖着青色琉璃瓦,阳光下晃得于玄机这只小鸟眼晕。
门栏窗格皆推光朱漆,门口汉白玉台阶上雕凿出祥鸟瑞兽纹样,两边高墙依托地势一眼望不到边地一路围砌下去,门楣上是当今圣上亲赐给首辅大人林远道的牌匾,上书“黄阁元辅”四个金漆大字。
门前站着一气质出众,身着蹙金绣云霞翟纹大红色命妇服的美丽妇人,青螺眉黛长,未戴繁复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碧玉竹节簪绾起,头戴点翠翟冠,朱颜淡点铅华却不减颜色。
那妇人挽着身旁不怒自威的林大人,笑得眼角冒出几许岁月雕琢的痕迹。
少年林竹逍勒紧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跳下来,乳燕投林般快步朝爹娘走去,林夫人看着远远跟在儿子后面的队伍,嗔怪地点了点少年额头。
“爹!儿子考中状元啦!”少年满怀孺慕之情地低头看着头顶已生华发的父亲。
“不错!但为父仍得提醒你这小子——未出土时先有节,已到凌云仍虚心!”话毕他大力拍了拍少年肩膀,轻抚长须,常年紧蹙的眉头终于略微舒展。
待到仪仗队终于赶到之时,林竹逍已经祭拜了先祖,又给孔圣人上了三柱香,几个宫人累得举牌的胳膊直抖,颤颤巍巍地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恩科殿试永安才子林竹逍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服此隆恩,毋忘儆戒,钦哉!正统四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那中年命妇接过圣旨,拉着林竹逍给仪仗队众人赔礼道歉,又张弛有度地塞了几个沉甸甸的荷包,吩咐下人为仪仗队接风洗尘,留众人一齐用饭。
饶是在皇帝身边侍奉多年,惯会看人下碟的公公也不由得心生好感,只暗道:虎父无犬子!林大人起于微末,林夫人进退得当,中年夫妻依旧情深伉俪。而林公子小小年纪就颇有其父之风,甚至比那些迂腐文人多了些恣意但不妄为的少年意气,前途不可估量啊!
于玄机不爱看两方人马在大门口拖拖拉拉地磨叽个没完,展翅飞进了那雕梁画栋的宅子,循着香味进了后厨。
她饥肠辘辘地在厨房门口低飞盘旋,突然发现脚下几粒松仁,大喜过望地叼起来吃下肚。好生奇怪,越往前走,花样越多,花生,核桃仁,板栗,她吃得不亦说乎。
咚地一声撞上一堵黑色的墙,鸟儿眼冒金星地仰头望去,对上一张带笑的脸-林竹逍。
“你这鸟儿,见人都不飞。”他伸手去戳小麻雀的头。
于玄机条件反射猛地用力啄了他一口,扑棱棱地飞走了,躲在枝繁叶茂的花树中纠结地上窜下跳。
“大少爷!大少爷!夫人喊你去前厅吃饭!”一圆脸的黝黑少年毛毛躁躁地跑过来,左脚绊右脚跌了个狗啃泥。
“墨砚啊墨砚,叫少爷我怎么说你,要是给王管家看到了,指不定罚你多挑几担水!”林竹林拧着眉毛,故作凶狠实则温柔地一把拉起那龇牙咧嘴的小书童。
吃饭!于玄机脆生生地啼叫一声跟上前方两个少年。
天色不见暗淡,但宴厅内雕花盘丝银烛台上已经燃气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名贵香料,幽香随热气蒸腾。梁上高挂大红色绸花,廊下挂满了八角彩绘走马灯。
小麻雀蹲坐在大厅的彩屏上,眼馋的看着八仙桌上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林家阔绰,大方摆了八桌家宴,又在府前设了十八台流水席,请了城中秀才乡绅,族中老人,连街坊邻里也换上新衣来蹭喜气。
上首林远道大人携着儿子行了祝酒辞,主桌上左手依次坐着林竹逍祖父母,娘亲,右手坐着面容姣好的梅姨娘和她一双儿女。
于玄机歪着头数了又数,好多人哪!她今日就见到一只不搭理她的麻雀大哥,寂寞得不行!
宴席已经开始,高朋满座,杯觥交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小麻雀蹲在桌下接着宾客掉下来的果仁,高兴得浑身羽毛都蓬起来。
她好奇地侧耳听桌上的动静。
“晟儿,给你大哥倒酒!来年说不定咱们林家,还能再出个武曲星!”林大人喝了酒的声音轻飘飘的。
“老爷~晟儿天资愚钝,怎么能和大少爷做比”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林夫人接话:“梅香说的什么话,晟儿嫣儿都是我瞧着长大的,聪明伶俐,模样也生的好!将来都是人中龙凤!”
于玄机抬头看,那梅姨娘低眉顺眼地称好,桌下的一双玉手快将丝帕搅烂了。
人可真有趣 !
小麻雀吃饱喝足,百无聊赖地钻出来,看那红衣状元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好看得紧。
于玄机歪着头,俯瞰着这众多客人,麻雀脑子思索了半天,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所有客人都在用左手吃饭!虽说左撇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上百号人都是左撇子未免怪异。
小雀儿不懂,拍着翅膀往府外飞去,日中,太阳明亮得像个火球。
她在半空中看向那黑底金漆的牌匾:辅元阁黄。
字是反的?
砰的一声!于玄机一时不着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柔韧软布,她急切地往前飞却无法寸进分毫。
翅膀激烈地击打着,落下几片软羽。小麻雀尖尖的喙用力朝前啄去,一下又一下,喙上渗出点点血迹,喑哑的鸟鸣声响彻云霄。
终于,天上被这鸟儿啄出一个小洞,尖细的爪奋力撕扯,小洞被搗成大洞,明亮的光线骤然透过此刻流云停驻,黯淡无光的青天。
于玄机高声一叫,小小麻雀竟然声若凤鸣,她振翅冲破这天幕后,身后喧闹人声、满座高朋、绿瓦红墙…像一幅画似的定格。
唯独画中檐角上排排坐的各色鸟儿中,少了一只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