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 岁月(夏云飘,夏云)小说在哪里可以看

小说:流金岁月 小说:都市生活 作者:仁庆创作 简介:《流金岁月》四部曲,用具有特色的语言,跌宕起伏的故事,严谨的结构,鲜活的人物,积极向上的思想和充满浓郁的时代气息,把人生的四大阶段描写得斑斓多彩,美丽神奇,温馨浪漫。30岁的事业,40岁的命运,50岁的坦荡,60岁的步伐,作者娓娓道来,让读者不但能从书中体会到生命的伟大意义,而且更能体会到在生命的长河中,怎样把握积极向上,怎样展望未来和怎样脚踏...

第一卷:三十岁的诱惑

19

温泉山庄是个全封闭的吃住玩游为一体的大型游乐场所,上下六层。一层是温泉区,有大小温泉池子四十个,有公用的、有独用的、有透明的,也有封闭的。有泡池、有泳池,也有冲浪池。二层是儿童游乐园和成年人娱乐区。有迪尼斯乐园、英格兰乐园和东方之珠乐园,这里有十九个项目可供儿童玩耍。成人区有排球、篮球、羽毛球、乒乓球,有各种健身房和练歌房,还有麻将室、棋牌室和电子游戏室。二楼有个大型休闲室,是玻璃墙、透明的,人们玩累了可以在里边休息。紧挨着是小型接待室,常有窗帘经常罩着。这里闲人不能随便进入,主要是市县区贵宾来了在里边休息。三楼至六楼是四星级宾馆,硬件已达到了五星级宾馆的标准。

湘盛荣他们上了二楼,外孙直奔迪尼斯乐园。他们每次来,这是外孙必玩的项目。

当湘盛荣走到乒乓球活动室门口时,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乒乓球室的墙是透明玻璃的,里外相互能看见。这时只听从乒乓球室内传出一声问候:“湘部长你好啊!也带着家人来玩?”湘盛荣知道是回国捷,但还是佯装很惊喜地说:“哎呀,回市长,你也在这儿呀。”她转身向回国捷走过来,俩人握了握手。回国捷正与一位男士打球,湘盛荣认识,那是他的司机。司机见主人遇到了熟人,就坐下休息。湘盛荣与回国捷寒暄几句,又转过身来对女儿说:“你们到乐园玩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玩够了我们下楼洗温泉。”女儿过来见过回国捷,然后追儿子去了。湘盛荣知道,他们这一进去,没有一个多小时是出不来。

回国捷和湘盛荣来到接待室门口,早有两个女服务员在这里等候,见他俩走进来向他们点头微笑。他俩坐在主宾的沙发上。服务员倒了两杯茶水,然后把门关上走了。

刚才温泉山庄的经理来见过回国捷,给回国捷汇报了山庄的发展前景,然后告辞。

回国捷看一下湘盛荣问道:“听说给你个处分?我们都老了,不要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湘盛荣说:“这件事是有人假手于人故意造成的。”提起这事,她愤愤不平。回国捷一惊:“有人故意?不会吧,不就是一个上人拦车递材料吗?怎么会有人故意呢?”湘盛荣说:“我们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了,他们心比天高,手段狠毒哪!”回国捷问:“是谁闲着没事了故意整这事儿?是你多心了吧!”湘盛荣说:“我多心?如果是我多心就好了!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了。”回国捷问:“那是谁呢?”湘盛荣冷冷地说:“我和老吕都猜是你那个小狐狸精!”回国捷一听忙说:“什么我那小狐狸精。你不要乱讲,我们是正常关系,这关乎着我的清白。”湘盛荣说:“清白?你早已不清白了!”回国捷一笑说:“你说的什么嘛,我们是同志关系,很正常。”湘盛荣说:“正常不正常你心里最清楚,清白不清白我也清楚,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要防着她点,不然她会坏你的事的。”回国捷强装出笑容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她一个黄毛丫头,我与她一清二白,她能坏我什么事儿。”湘盛荣说:“不坏你事最好,不过她为了升迁,还会有更大的动作。这次她导演的拦车行动就是为她下一步进区领导班子打基础呢。”回国捷问:“你有证据是她搞的鬼?”湘盛荣说:“没有,靠感觉,我的感觉不会错。老吕也有这种感觉。”回国捷沉思了一会儿说:“她没有理由这样搞呀,她图什么呢?她这样做对她进步有什么帮助呢?”湘盛荣冷冷一笑说:“她这样搞能达到两个目的:一是能显示她的才能。因为这件事老吕搞砸了,最后让她负责搞得很顺利,所以她的才干也就显示出来了。再就是搞臭老吕和我。老吕扬言说她一旦当上部长了要告她,这话不知怎么让她知道了,根据她的性格,她不把老吕往死处整才怪哩。整我的目的是警告我,在她提拔的事上要我小心从事,不要与她唱反调儿。她知道,考核的时候关键还得我来说话,所以她对我是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好在咱俩这种关系她还不知道,她一旦知道了,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大做文章往死处整我。”

回国捷叹了一口气说:“夏云飘的确是个是非之人,我认识她背了不少黑锅,这个女人是得提防呀。”湘盛荣说:“你当初就不应该招惹她,这下好了,你不但甩不掉她,她还牵着你走。”回国捷说:“她是拉大旗作虎皮,借我的名誉为她办些事情,我们没有那种关系。”湘盛荣说:“你不要给我解释,我又不是你的妻子,你有没有那种关系我又不追究。不过她是个拣佛烧香的人,你要认清她才是。”回国捷把话题一转问:“是你让玲玲向她要什么房子的吧?”湘盛荣诚实地说:“是!”回国捷担心地问:“你没有给她讲她的身世吧。”湘盛荣说:“这个我当然不能讲。没有你们两口子同意,我能随随便便讲吗?”回国捷想了一会儿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夏云飘所住的房子是我给她的呢?”湘盛荣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贼过留踪,鼠过留声,东河市就这么大,你又是这么重要的人物,能不留影?那套房子从开发商手里再转到夏云飘手里,你知道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吗?能保住密?就是我不给玲玲说,玲玲早晚也会知道的。再说了,你回国捷所做的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回国捷说:“那是娜哈尔卖给她的房子,怎么会是我给她的呢?也不知道谁在这儿造谣!”湘盛荣说:“造谣?我和玲玲才不认为是造谣呢。”回国捷有点激动,说道:“真是乱弹琴!她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你怎么让咱们的女儿搅和进去呢?”湘盛荣说:“你弄这样一个宝贝放在我身边,我不能让她闲着,不然她整天给我搬弄是非,我受得了吗?”回国捷说:“我怎么有本事能把她安排在你身边?那是组织部门的事。我承认,初期我帮过她,现在人家根本不用我。她上边有人,她的仕途之路有人替她操心。另外,你别忘了,我们有协议,你一生是不能认玲玲的。她现在已长成大人了,时时处处要谨慎,你怎么能正面和她接触!”湘盛荣说:“放心吧,这种事我怎么能正面给玲玲说呢?我是给玲玲发的匿名信息。我告诉她,夏云飘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你爸爸的,你要向她要回来。”回国捷生气地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们俩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这么多年总算平稳过来了,你让玲玲也置于这种争执的漩涡中干吗?这对玲玲不利。再说,让我在玲玲面前怎么抬头?”湘盛荣说:“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回国捷说:“最近我找玲玲谈谈,让她不再追所谓的房子了。玲玲随你,心软,她怎么能是夏云飘的对手?我怕伤着玲玲。”听回国捷这么一说,湘盛荣顿时忧伤起来,冷冷的目光迸出了一丝惨淡和隐忍。她说:“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玲玲绝对不是夏云飘的对手,玲玲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真伤着她了我可怎么办呀。”

湘盛荣说着,眼有点红了。

回国捷说:“都是你多事造成的。”

她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当年,她下乡两年后,回国捷回城了。他没有回老家省会,而是被安排到东河市。他被安排在东河县棉纺厂当工人。回国捷为什么没有回省会就业?为什么要落户在东河市?为什么抛弃湘盛荣而迅速与马银杏结婚?这对不少下乡知青来说,都是个谜。那时,东河市分三块,三套马车,各拉各的。

下乡第三年,湘盛荣也要回城了。就在她准备回城的时候,她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回国捷准备与棉纺厂厂长马力的女儿马银杏结婚。

她通过朋友证实了这一她不想证实的消息时,本来她想找回国捷问个明白,问问他那山盟海誓哪去了?问问他海枯石烂的决心哪去了?问问他那承诺哪去了?问问他曾经交给她的心为何要许诺给别人?问问他为何骗了一个姑娘的真心……然而,她没有去见他,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一切都没必要了。也许,他自始至终就不爱她,自始至终在骗她,像青年队不少男女青年那样逢场作戏。是自己太爱他了,是自己把真爱献给了他。因为是真爱,所以她不后悔。后悔的是把真爱献错了人,她知道真爱是刻骨铭心的,一个女人一旦献出真爱,以后再也不会有真爱出现了。……

后来,回国捷找她解释一次,她不听。她对他说:“你走吧,留住人留不住心,有何用!”不久,回国捷与马力的女儿马银杏真的结婚了……尽管她声称她很坚强,但一听说曾经爱过的人与别的女人结婚了,她彻底失望了,她无助了,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流着泪爬到了知青队的二层楼上,纵身跳了下去。然而,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她正好跳到了房前的草堆上,草堆下边卧着一只看院的老黄狗,把狗吓得汪汪直叫。狗的狂叫声惊醒了众人,队长尧年华用手电一照,见湘盛荣躺在草垛上哭泣,忙叫人把她拉进屋里。那一天晚上,大家并没有想到她跳楼了,因为大家没有见她跳楼的勇举,都认为她是痛苦想不开,躺在草堆上哭哭而已。

跳楼的事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往外说。那天晚上只是把她的胳膊摔疼了,好像脚也疼了几天。后来还是她忍不住,对回国捷讲了。她想用真情打动回国捷,让他回心转意。然而,一切都晚了,回国捷已与马银杏登记办证了,给她留下了永久的遗憾和失望。回国捷怕她再出事,就把她跳楼的事给场长讲了。于是场长就给湘盛荣谈心,说服她面对生活,战胜困难。她向场长表示:“你放心尧场长,我已经懂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一道理,我会好好生活的。”

通过那天晚上的一跳,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同时也看透了一切。她后悔自己有那样愚蠢的行为,同时也庆幸自己跳到草堆上完好无损。等她清醒的时候,她总结了她爱情失败的原因:首先是自己家的地位没有厂长家的地位高,没有人家的条件好。其次是个人条件没有人家厂长的女儿好。她后来见过马银杏,那真跟仙女差不多,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段有身段,颜色是白里透红,五官丽质透人。男人看一眼能让他一夜睡不着,自己怎么也跟人家比不上。三是人家马银杏是工农兵大学生,而自己是个八辈子小市民,就是回了城也是当工人……通过她这样一分析,她不再留恋,不再失望,开始新的生活。不久,她回城了。但她没有马上被安排工作,而是待业。

她刚回城不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知道,这是她和回国捷在打谷场上相拥相恋的结果。当时,回国捷已回城半年了,在这半年里,湘盛荣每次回城他们都相见,每次相见,都有说不完的话。不久,她争取到了一个回城指标,当她得到这一消息时,她骑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城里,把这一可喜可贺的好消息亲口告诉了回国捷。当回国捷知道这一消息时,高兴得差点当街把她抱起来。……下午,回国捷骑自行车陪她回知青场,当他们回到黑槐树村打谷场时,天已经黑定了。在麦秸垛里,他们海誓山盟地难以自制了。就是这次,湘盛荣怀了玲玲。

她在医院徘徊了三天。强烈的思想斗争,使她无法把孩子做掉。她从心眼里爱回国捷,更爱她肚子里的小生命。这个生命,是他们爱情——不,是她真爱的结晶,她很珍惜。她不忍心把这个小生命做掉。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20

湘盛荣是个有主心骨的人,决定的事就一定做到。

她怀孕四个月后,骗父母说地区知青办让她到省里定向培训半年,毕业后发大专文凭,还能转干,然后回来再安排工作。父母当然高兴了,同意她去学习。省会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刘晓伟,她们都在黑槐树村一起下乡,一年前她回城到一家医院当护士。刘晓伟母亲早逝,只有父亲和她。父亲以前是省卫生厅的中层干部,后来在医院看过大门。现在已落实政策回卫生厅上班了。湘盛荣来到她家住下了。

当她把实情告诉刘晓伟时,刘晓伟吃惊不小。她问湘盛荣:“你没有可能再和回国捷结婚了,你有必要为他生小孩吗?”湘盛荣认真地说:“我不是为他生,是为我自己。我很爱这个小生命,我有义务把他生下来。”刘晓伟劝道:“生活的道路很长,你会后悔的。”湘盛荣坚定地说:“我不后悔。”刘晓伟思考一会儿说:“你住这儿我同意,可你马上掩不住身了,我怎么向我父亲交代。”湘盛荣苦笑笑说:“我想好了,你就对你爸讲我结过婚,丈夫犯法坐牢了。我没有脸见人,就来这儿了。”刘晓伟想了想说:“就你鬼点子多!好吧,我爸爸是个老好人,怎么说他都会相信。你有难处我一定帮助你,将来到我们医院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生下后你就住我这儿吧。”湘盛荣说:“我肯定得回去,到现在我的工作还没有安排。再说我给我父母讲来省会学习半年,半年以后不回去怕不行。”刘晓伟问:“你回去,那这个小孩怎么办?”湘盛荣停了一会儿说:“我想让回国捷夫妇养着。”刘晓伟一惊,忙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不发烧吧,怎么说些不沾边的话?”湘盛荣抬起头,目光里射出刚毅的神色。她用坚定的口气说:“我怎么说些不沾边的话了?我既然这样想,我就能实现。”刘晓伟点头说道:“湘盛荣呀湘盛荣,你跟常人不一样,我算佩服你了。你大姑娘生孩子就够胆大了,还把孩子交给回国捷,让他们夫妇养着。有这个可能吗?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妻子能容纳丈夫和前女友所生的小孩。你太天真了,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把人看得太好了。”刘晓伟说完吃吃地笑着。

湘盛荣无言了。

刘晓伟见她无言,叹道:“我真替你担心,不行把孩子做掉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呀,进一步困难重重啊。”湘盛荣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有我的主意,往前走一步说一步吧。”

就这样,湘盛荣住在了刘晓伟的家里。半年以后,她在医院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就是现在的回玲玲。

……

往事如烟,过去的事情常常在她脑海里闪现。今天和回国捷坐在一起,不禁又引起了她的回忆。她每次都是这样,一和回国捷在一起,她就要回忆过去。

回国捷见她眼睛红红地忙说道:“看你,快六十岁的人了还哭,让孩子们看见多不好。”

这时,有个女服务员过来倒茶水,湘盛荣忙用湿巾擦一擦脸,重新调整一下坐姿。服务员走后她说:“这么多年了,每当我见到玲玲时,又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孩子长大成人了,成家立业了,难受的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相见不能相认,骨肉分离,你说我心里是个啥滋味儿?”

回国捷说:“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这么多年你能做到这一点,我真得谢谢你。”

湘盛荣强笑了笑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也越来越平稳了。我常想,自己的孩子不管谁养着,只要幸福就行。我真得感谢你家马银杏,她不但容下了玲玲,而且还把她养大,也真只有她才能做出来。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当年你娶她是娶对了。”

回国捷停了一下说:“几十年前的事了,不再提它好吗?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做了那么大的难。我一生都欠你的太多太多。我欺骗了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湘盛荣说:“咱俩谁也不欠谁的,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回国捷突然问:“老石头还好吧?”

老石头是湘盛荣的丈夫,叫宋秋石,大家都叫他石头,在一家企业当机械设计工程师。因有心脏病,早已病退在家。湘盛荣和老宋结婚后,生一男一女。儿子宋小从在电视台文艺部当编辑。女儿宋小艺在事业单位上班,她是姐姐,宋小从是弟弟。

湘盛荣说:“他在家养花养鱼,有时也练练字。我养花就是跟他学习的。”回国捷说:“听说老石头对你很好,我心里很高兴。”湘盛荣说:“知识分子嘛,除了死心眼外,其他地方都很好。”

来温泉山庄的人越来越多,外边走廊的人热闹起来,回国捷看着表,然后问:“今天约我来,再没有别的事了吗?”湘盛荣反问说:“刚才我们议论的事还小?”回国捷惊道:“刚才说啥事了?”湘盛荣白他一眼:“夏云飘和你的事儿。她是个定时炸弹,早晚是要爆炸的,你要时时提防。你口口声声说和她没有特殊关系,我心里有数。你记住,我不是关心你跟她有多么好,而我关心的是将来她连累你有多重!这就是我今天来见你的目的。”回国捷说:“谢谢你,我心里知道轻重。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到我办公室谈。”湘盛荣冷笑笑:“你办公室是谈这事儿的地方吗?一会儿人出一会儿人进不说,单上你们办公楼得几道手续,我才不去显摆哩。再说你办公室我一年去一次两次就行了,去多了也不好。终究我们一起下乡的知青在市政府机关上班的还不少,让他们遇见了怕影响不好。”回国捷说:“你说得极是!”

湘盛荣想了想说:“我知道,现在做官也不容易,你要小心从事。该管的事要管,不该管的事,千万别管,管多必失,自保为重。宁愿让别人说你没本事,也别在上级面前显本事,记住!”

回国捷点了点头无言了。这些年,他在工作中,大事上保持清醒,讲原则;小事上装糊涂,讲圆滑。最近全省有几个厅级领导干部不都是因大小事察见渊鱼而被告倒的吗?

这时湘盛荣听见外孙在外边叫她。她忙说:“时间不早了,你没有别的事了吗?”回国捷说:“这次给你处分,别放在心里,过完年就退下来,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湘盛荣也劝道:“听说你过完年也要调整一下职务,我看未必,虽然你档案年龄改小了几岁,但这把年龄了,顺其自然吧,安全着陆为好。有短信说得好,我不关心你飞得多么高,多么远,我只关心你是否安全降落。”

回国捷说:“我知道了。”

外孙又在外边叫她,她忙起身告辞了。

走出接待室,她看见司机、女儿和外孙在大厅里站着等她。她走过去说:“走,我们下楼洗温泉去!”

外孙一听说洗温泉,高兴起来,叫道:“洗温泉啦,洗温泉啦!”

湘盛荣一行四人向一楼走去。

21

这天晚上,回玲玲下班回到家里,儿子蛋蛋一个人在家做作业,丈夫还没有回来。儿子上小学三年级,学习成绩在全班一直是上游,这使回玲玲很高兴。丈夫叫黄文,是华东科大的高才生,在市科研所上班,是研究生物遗传学的。最近接个国家“高端”项目,比较忙。这些天天南海北地跑,老不在家。回玲玲知道,自己小时候上学学习不好,看见作业就头疼。现在儿子学习好,是他爸爸遗传的结果。

她简单地做点晚饭,儿子和她吃完后,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儿子回屋里继续做作业。

一会儿,有人敲门。她忙跑过去开门,一看是爸爸,她高兴地问道:“爸爸,您好稀客呀,您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回国捷进屋把门关上,笑道:“怎么?你这儿我不能来呀!”

回玲玲拉住爸爸的手,让到沙发上坐下说:“这就是您的家,您为啥不能来呢?不过爸爸我这个家您一年来过几次呢?”

回国捷一想,也是。他一年到头地忙,来女儿这儿也真是很少。平时,都是女儿回家看他,他极少来看女儿。她刚结婚时,每天回家吃饭,那时候,中午不见晚上见,父女俩天天能见面。后来她生了小孩,开始自己过日子,她回家的次数也少了。有时回去几次也见不到爸爸的身影。有一次回玲玲对爸爸说:“爸爸,我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您啦。”

回玲玲给爸爸端杯热牛奶,然后坐在对面看着爸爸。回国捷问她:“你看我干啥?”她说:“我看爸爸添没添白发。”回国捷说:“爸爸老了,爸爸现在满头白发,要不是染了发,就没有办法上电视了。”玲玲说:“爸爸不老,爸爸看上去像四十岁的帅哥。”回国捷笑了:“差辈了,应该叫帅爸。”回玲玲一听“噗嗤”地笑了。“我给你做饭去。”回玲玲说。回国捷忙说:“爸爸吃过了,今晚有应酬,刚吃过。”回玲玲说:“你记着少喝酒呀,你上岁数了,酒精伤身呀。”回国捷说:“爸爸不喝了,早就不喝了。”

这时蛋蛋从屋里跑出来,叫道:“外公好!”然后坐在了外公的身边。回玲玲忙问儿子:“作业做完没有?”儿子回答道:“还有两道题,一会儿就完。”回玲玲说:“先去做去,做完了再过来见外公。”蛋蛋很听话,乖乖地又返回屋里做作业去了。

回玲玲心里有数,爸爸可能为夏云飘的事而来。于是她看了爸爸一眼问:“爸爸是无事不登门呀,有啥教导我的话说吧。”回国捷说:“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聪明。”回玲玲试探着问:“爸爸是不是来问……”她说了一半,停顿了一下,主要是看看爸爸的反应。她现在向夏云飘要房子总归牵连着爸爸的隐情,晚辈把长辈的隐情挑明了,不免有点尴尬。

回国捷见女儿想切入正题,于是就开门见山地说:“爸爸今晚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试探女儿,最终他还是下决心说了:“最近你是不是找夏云飘了?听说你向她要房子?”

回玲玲点点头。

回国捷沉重地说:“孩子,你上当了。”

回玲玲猛地抬起头看着父亲,似乎不明白父亲所说的话。“我上什么当了?我上什么当了爸爸?”她忍不住连问父亲。

回国捷说:“爸爸年龄已经快六十岁了,最后一站是想落个正厅级待遇。但爸爸工作这么多年能没有对立面?在马上调整干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在背后想找爸爸的事,想搬弄点是非来。于是就有人给你提供虚假信息,造我的谣,中伤爸爸。这不是明摆着要整你爸我吗?他们这样做一是想挑拨咱父女的关系,二是想让你和夏云飘闹起来扩大影响。如果你找夏云飘,正好上当了。爸爸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我怎么能给一个年轻女人买房子呢?再说,爸爸真给她买房子那是十分机密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呢?孩子,你太年轻了,别人一个信息你就相信了!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你以后生活怎么能让我放心呀!”

回玲玲问父亲:“爸爸,你怎么知道有人给我发信息呀?”

回国捷说:“爸爸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得多。现在是信息社会,是数字时代,想陷害一个人除了网络就是手机信息。我寻思陷害我的人不敢使用网络,网络终归监督者多,他怕查出来。手机发信息一对一,比较隐蔽,相对安全,所以我想他一定是用手机。”

回玲玲从小就佩服父亲。多大的事,多么难办的事,到父亲这里都迎刃而解。一个隐藏号码连续多次给她发信息,告诉她夏云飘缠住父亲多年不放,还经常要挟父亲,似乎父亲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为了稳住她,父亲给她买了房子,夏云飘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父亲给她买的,等等。这个信息,她谁也没有讲过,连丈夫黄文也不知道,父亲就能分析出来她收到了这样的信息。她知道,父亲的洞察力超出常人。

然而,回玲玲哪里知道,给她发信息的人就是自己亲生的母亲湘盛荣。

回玲玲看着父亲说:“我没有想到这些,给您找麻烦了爸爸。这个事我以后不再提了。”

回国捷说:“夏云飘这个人政治背景很复杂,你不要招惹她。有些事你爸我也躲着她,不是我怕她,是她做事没底线,大多数人做不出来的事,她都能做出来。你问她要房子的事就此打住,以后永远不再理她,离她越远越好。”

回玲玲愤愤地说:“这种人组织上还用她,真让人费解!听说下一步还要当部长,是不是我们的组织部门也怕她?”

回国捷说:“孩子,不存在组织上怕谁不怕谁。我们组织永远不欠谁的什么,但用干部变数多端,这里边讲不清楚,你也体会不到。你以后要多学业务,当个业务型干部,不要关心政治。我也不想让你当行政干部,像蛋蛋他爸那样,研究个课题,既体现了人生价值,又有平稳的收入,多好。你们单位的领导给我说过,下一步准备推荐你当副处级干部,我的意思是别急,顺其自然最好。孩子你不知道,人在官场,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呀,你最好别走这条道路。”

回玲玲说:“爸爸,我记住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酒要少喝,能不去应酬的酒局就别去应酬。我和妈妈不是要你做多大的官,而是要你有个好身体。”

回玲玲说着,往父亲身边靠了靠。回国捷用手拍了拍女儿的头,然后用手臂搂住了女儿,回玲玲也抱住了爸爸。回国捷轻轻地说:“爸爸心里有数。”

回国捷心里念叨起来:“快三十年了,时间如梭呀。玲玲都这么大了,我哪有不老之理?”当年,湘盛荣抱着玲玲来到他和妻子马银杏面前的画面,如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他记忆的大门顿时打开了,追忆往事,如同刚刚发生过一样。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回国捷和妻子马银杏在家看电视,这时有人敲门。当时棉纺厂职工住房紧张,他和马银杏结婚后住在一间约20平方米的房间里。平时,他俩都回马银杏父母那里吃饭,只是晚上在这里住宿。突然听见敲门声,妻子马银杏看看表说:“这么晚了,这么个天气,谁来敲门呢?”回国捷说:“可能是邻居吧。”

外边的风一阵紧似一阵,雨珠敲打在房顶的瓦面上,噼里啪啦响作一团。风雨飘摇的夜晚,让人心里沉沉的。

马银杏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风雨中,头戴圆形的竹编雨帽,肩披宽大的雨衣,怀里抱个包裹,看样子是个孩子。马银杏马上意识到什么,忙问:“你找谁?”女子回答:“我找回国捷,能让我进屋说话吗?”再没有经验的人看见这种场面,也知道是麻烦事来了。她是厂长的女儿,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半夜一个女子抱个孩子来找丈夫,让厂里人看见了会有议论的。不管什么事,先让进屋里再说。于是她说:“进来吧。”那女子刚进屋,谁知后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同样戴着湿淋淋的圆形竹编雨帽,穿着宽大的雨衣,也随着进来了。那女子进屋后对马银杏说:“ 我们两个是和回国捷一起下乡的知青,今天来是找他商量点事。”回国捷早已看见是湘盛荣和刘晓伟,脸惨白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马银杏忙把门关上,把风雨声隔在了外边。她转身问丈夫:“国捷,怎么回事?”回国捷说:“她们是和我一起下乡的知青。”他说着一个一个地介绍道:“这是湘盛荣,你是知道的。”他又指着刘晓伟说:“她是刘晓伟,和我一起从省会下乡的队友。”

湘盛荣把孩子生下来后,决定交给回国捷抚养。刘晓伟不放心,就一起跟她来了。

湘盛荣把雨帽雨衣收起,刘晓伟帮她拿住。这时马银杏才看见她怀抱的是个孩子,黑黑的头发圆圆的脸,嘴边放一只奶瓶,奶瓶嘴一半还在孩子嘴里噙住。孩子睡熟了,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四个人都站在那里,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马银杏很冷静,也很沉着。她见丈夫已乱了分寸,心里已有了数,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与丈夫有关。结婚前关于丈夫与湘盛荣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湘盛荣今天会抱个孩子过来。她把沙发上的东西拿走,然后说:“房间太小,你们坐下吧。”

回国捷也附和着说:“坐吧,坐……坐吧,没有想到你们会来……”

湘盛荣把孩子交给刘晓伟抱住,自己整理一下衣服,看着站在对面的回国捷夫妇,叹了一口气说:“看见你们两个这样美好平静地生活,我真不忍心打搅你们。但我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样!我深知,我这样做会伤害回夫人,会给你们的婚姻带来影响。但我想来想去,我还得这样做,这是没办法中的最好的办法!”

马银杏说:“你把这个小孩说说清楚。”

这时刘晓伟说:“直说了吧,这孩子是盛荣和国捷他俩的孩子。”她把眼直勾勾地望着回国捷说道:“国捷,盛荣为你跳过楼,为了爱,她连生命都想舍去。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就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因为这个孩子是你们爱情的结晶,她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未婚女人,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呀。国捷,这是你的女儿,你难道不想看一眼吗?”

回国捷看了一下妻子,妻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冷光。刘晓伟把孩子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孩子接住了。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女儿,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自己的复制品。他没有勇气递给妻子看,静静地抱着这个熟睡中的小生命。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回国捷和马银杏的心情也与这天气一样,潮湿霉丧。

窗外陡然亮了一下,紧接着闷雷滚来,隆隆雷声压得他们四人透不过气来。

马银杏转身问湘盛荣:“今晚上你把这个孩子抱我家来,是什么目的呢?”

湘盛荣流泪了。她整理一下自己的上衣,然后轻轻地跪在了大家的面前。她这一举动,让三个人都大吃一惊。刘晓伟忙去拉她,她甩开了刘晓伟的手。只听她哭泣道:“为了这个孩子的幸福,我不要面子,不顾人格和尊严,我今天来是求你们的,求你俩把这个孩子收养起来,让她长大成人。”她认真地看着回国捷说:“国捷,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跟着你我才放心。只有跟着你们,她才能幸福。她今后只要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马银杏说:“我知道,你一个未婚女人带一个孩子有诸多的不便,这我理解。”湘盛荣一听马银杏这么说,重重地给马银杏磕了个头。马银杏忙拉住她,制止她不要再磕头了。湘盛荣含泪道:“如果孩子跟着我,关键是对孩子成长不好,你们知道社会上不包容私生的孩子。这是我今天来求你们的真正目的。”马银杏接着说:“我们也没有理由接受这个孩子呀,我俩结婚还没有孩子,突然家里多个孩子,家人那里怎么交代?邻居怎么说?对社会怎么讲?这些你想过没有?”湘盛荣哭道:“总归你们是个完整的家庭,不像我未婚女子带个孩子更没有办法向社会交代,你们会有办法的!”马银杏说:“你和回国捷种下的苦果,你们想办法去,我不管!”回国捷望着妻子无言。湘盛荣跪在地上不起来,一个劲地哭泣。这时,刘晓伟发言了,她说:“看在她们母女这样可怜的份上,你俩先同意收下这个孩子。但目前你俩带个孩子也不方便。我看这样,你们先找家亲戚带着,总归是你们回家的骨肉,等你俩商量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再领回来养着也不迟。这一会儿马上让回夫人答应也有一定的难度。国捷,你看行不行?”

这时孩子突然哭起来,湘盛荣本能地站了起来,从回国捷手中接过孩子。孩子可能闻到了母亲身上的气味马上不哭了。湘盛荣抱着孩子又要跪下,这时被马银杏拦住了。湘盛荣哀求着说:“你答应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马银杏扭头看着丈夫很久。回国捷不敢正视妻子的眼睛,回避了。湘盛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刘晓伟也望着马银杏,等待着她的表态。马银杏顿了一会儿,闭上双眼,好像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似的。很久,她下决心对丈夫说:“国捷,只要你认定是你的女儿,那就照这位妹子说的办吧。这会儿我心里很乱,头也很疼,我想休息了,你们走吧。”

就这样,马银杏同意了湘盛荣的请求。第二天,回国捷陪刘晓伟和湘盛荣又返回省会,把孩子交给了回国捷的妈妈先养着。

不久,回国捷夫妇把孩子抱回来养,起名叫回玲玲。他们对马银杏家人和社会上称孩子是收养的,理由是马银杏怀不上孕,抱养一个孩子冲冲怀。在东河市民间有这样的民俗,谁家的女人怀不上孩子了,就先抱养一个孩子,叫“冲冲怀”。也就是先用孩子引引小两口就会怀孕了。这里有没有科学的道理说不清,但确有人抱养了孩子后真的也就怀孕了。马银杏和回国捷想出这个办法,没有引起社会上的一点儿疑义。后来,马银杏生个儿子,起名叫回大志。大家都说,还是抱养一个孩子冲冲怀好。不然马银杏怎么会生个男孩儿呢。

在这个问题上,湘盛荣很感激马银杏,马银杏为什么能顺利地接受她的女儿,这在湘盛荣心里一直是个谜。后来湘盛荣能结婚生子,并且工作干得也很出色,这与把女儿回玲玲的问题处理得好有关。再加上马银杏大度,把玲玲当亲生女儿看待,这是湘盛荣后来心情很好的根本原因。她生完玲玲不久,被安排到县城建局工作,又一步一步地转干当股长、局长、副县长、外联部部长。后来这几步,回国捷帮了她不少忙,特别是从局长到副县长这一步,回国捷暗地里使了不少劲。这些,湘盛荣心里很清楚,但嘴上没说过一句感谢回国捷的话。她知道,回国捷不是在帮助她,而是在还情债。

回国捷也是一步一步上来的。他结婚不久,就转了干,后来又担任厂里副厂长,他岳父马力调走后,他又出任厂长。再后来他调到行署机关工作,从一个副秘书长,一直干到目前的副市长。他一直抓工业和项目工作,主管招商引资。

……回玲玲依偎在父亲身边,久久没有说话。

在处理玲玲的问题上,马银杏有马银杏的主意。她是个极有心机而不轻易外露的人。她与众不同之处就是遇到事冷静不张扬。她知道,湘盛荣已把孩子生出来,并下决心让他夫妇抚养,她要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大吵大闹,既无助于解决问题,又会把家庭隐私社会化,只会激化矛盾,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她的主意是:这个事儿不吵不闹不扩大影响不追究责任,面对现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既不影响丈夫的形象,又满足了湘盛荣的要求,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在男女性爱问题上,她看得很透。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回国捷有风流韵事,就是大人物哪个能做到恋情专一?她想我就不能容纳一个女娃娃?当湘盛荣跪到她面前的一瞬间,她就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当然,还有其它铭记的原因她不便说出。最主要的是她避免了一场情感风波,这一点,回国捷也万分地感谢她。当他问妻子“你为何这样大度,为何这样做”时,她笑笑回答“你慢慢就知道了。”

回国捷沉浸在往事的绞着中。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时间不知不觉流过……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玲玲。”回国捷说。玲玲把父亲的衣领整理整理说:“行啊,你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回国捷想了想问道:“玲玲,你今年快三十岁了吧?”玲玲说:“我周岁二十九,虚岁三十岁。”回国捷若有所思地说:“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遇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三思而后行,切记。”

“我记住了爸爸。”回玲玲起身准备送爸爸。

回国捷站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听说你在娜哈尔那里也承包有工程,不管你转包给谁,你都不要打我的旗号,做事也不要太张扬。现在当官很难,盯住我们的人很多,要小心从事。”回玲玲说:“工程上的事我没有管,都是蛋蛋的爸爸和他的朋友招呼的。不过我们拿到娜哈尔的工程也是走招标程序,绝没有打您的旗号。爸,你放心吧。”回国捷说:“钱永远挣不完,够花就行。娜哈尔这个人,不能太近!”回玲玲说;“我明白了爸爸。”

这时外孙蛋蛋走了出来,回国捷抱住了蛋蛋。“你那么胖,肉蛋蛋似的,快下来,外公累一天了,快点下来!”回玲玲用命令的口气对儿子说。

回国捷放下外孙,说声“拜拜”。

蛋蛋说:“外公走好。”

回国捷说:“蛋蛋真懂事!”然后告辞了。

回玲玲送走爸爸,品味着爸爸“娜哈尔这个人不能太近”这句话的含义,她似乎明白了爸爸的用意。她头有点儿疼,就带着儿子先睡下了。丈夫回来的时候,她早已进入了梦乡。

冬日的东河市,夜空清冷。在大片路灯的燃烧中,城市显得浑浑浊浊,而天空是那样的蓝纯,星星是那样的明亮……

22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这些天夏云飘心情极为舒畅。老吕自从被免职后,一直没来上班,听说在家研究玉器。谁还说他准备出一本关于玉文化的书籍。湘盛荣挨了处分后,工作也是在应付,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经常见不到湘盛荣,往往是用电话请示汇报工作。每次湘盛荣大都是这样对她讲:“你看着办吧。”现在部里的大小工作都是她夏云飘在主持。特别是这次侨台属普查工作,经过她和鸥亚娟十几天的冲刺,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被定为标兵工程,上级通报表扬和通令嘉奖。这次普查工作做得好主要特点是底子清、档案资料标准高、微机系统三对照差错率为零,省里还推荐他们的事迹,树他们的典型。如果有机会,让上级有关部门领导来武山区调研他们这项工作。区领导多次在会上表扬外联部的工作做得好,说她夏云飘是会干事、能干事、干大事、不坏事的人。由于这项工作完成得出色,区委决定奖励外联部。湘盛荣说:“这十万元钱用在部里同志们过年上吧。我们是清水衙门,平时同志们连发票都报销不了。过年了,让同志们报报发票,再发点福利,让大家过个好年。”夏云飘完全拥护湘盛荣的意见。她知道,这十万元钱也只有用在大家过年的开支上,大家才能拥护她。果然,当这一决定给大家宣布后,部里上上下下都给她伸大拇指,夸她有本事,既给部里争来了荣誉,又给同志们挣来了实惠。听着领导和同事们的夸奖,她夏云飘能不高兴吗?

夏云飘合上手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这时儿子下楼玩去了,她把客厅里的灯光调得很暗,坐在沙发一角,酷像潘玉良的油画《自画像》。夏云飘文化水平不高,更不爱看书。但她对画魂潘玉良十分佩服。她常说:“一个先为妓女,后为小妾的女人,却对艺术孜孜不倦地追求,真是难得。苦难的生活没有压倒她,为了艺术两度留洋,深造画艺,终于成为国画学府的教授,世界艺坛出名的艺术家、画魂。生活在现代生活中的女人,想想潘玉良,有什么目的不能达到呢?”夏云飘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在追求某个目标过程中,遇到了困难,就想起潘玉良。一个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苦命女人的奋斗史,在激励着她,鞭策着她。她看潘玉良油画作品多了,就看出了“神”来,这会儿她的坐姿无形中就进入了潘玉良的油画中……

楼外的鞭炮声稀少了,但巨大的烟花爆竹声还时不时地响起,在巨响到来之前,窗外往往是一闪一闪的,这是光速快于声速的现象。这时她突然担心起丈夫来,到底丈夫在外边惹的祸有多大,她心里没有底。这个时候,丈夫不能出一点事。她常对她的娘家人说:“找了个这样的丈夫,一辈子有操不完的心。”但是,她和响水河是自谈的,她自己酿的苦果,只有自己吃。

夏云飘走进办公室,身后那女服务员把门关上了。娜哈尔哈哈笑道:“忙得晕头转向,也忘了今天是二十三小年啦。市建委交给一个工程——广场南街扩建。这个工程工期很短,因此我们过年也休息不成。”夏云飘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笑笑坐在了那儿没说话。

夏云飘想想,顿了一会儿说:“平时,我认为你是个玩女人的高手,是个色狼,天底下哪个女人你拿不到手。也不知道你怀抱过多少女人,还不满足,还来纠缠我。但今晚一见,我看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而是位极有品位的人,你追求的女人,是层次和境界很高的那种女人。今晚,我对你的看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