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流金岁月 小说:都市生活 作者:仁庆创作 简介:《流金岁月》四部曲,用具有特色的语言,跌宕起伏的故事,严谨的结构,鲜活的人物,积极向上的思想和充满浓郁的时代气息,把人生的四大阶段描写得斑斓多彩,美丽神奇,温馨浪漫。30岁的事业,40岁的命运,50岁的坦荡,60岁的步伐,作者娓娓道来,让读者不但能从书中体会到生命的伟大意义,而且更能体会到在生命的长河中,怎样把握积极向上,怎样展望未来和怎样脚踏...
三十岁的诱惑
28
在一个花园深处的小别墅里,娜哈尔和张米米见面了。
这是一栋很高档的别墅,听珂珂说是文艺界一个朋友的。这个朋友到美国去了,这别墅就让珂珂代管着。他平时很少来,让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看家。阿姨姓陈,是河南人,儿子在北京读研究生,她是来照顾儿子的,顺便打工挣些钱。她在这儿看房子浇花,打扫卫生,每月工资2600元。星期六星期天儿子过来帮助她干活。陈阿姨人很好,很勤劳,珂珂十天半月来一次,每次来都看见陈阿姨在劳动。陈阿姨的家人说:“这样真好,别人在北方市住房出租金,咱陈阿姨住房有人倒贴钱。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大好事儿。
今天一大早见珂珂带一男一女来,陈阿姨就知道他们有事。她把茶水泡好,然后轻轻地带上门到花园里干活去了。
一楼的客厅很大,约有200平方米,房间每一处都打扫得很干净,玉器、花瓶、钢琴、木制工艺品等都亮晶晶的。沙发是真皮沙发,米黄色。脚下是虎皮色地毯,走在上面上软下硬,给人一种力量。娜哈尔环视了一圈,他感到了房子主人的分量。张米米双手抱在胸前,用休闲的姿态在客厅漫步了一会儿。客厅后墙中央挂一幅山水画,画的两边有两副楹联。这幅山水画是著名画家黄宾虹的遗作。画面是双峰一溪,溪涌急流,流波拥石,石缝斜木,木叶迎风,风卧花草,草卉映峰。是一幅奇妙的大自然相欢图。这幅画体现画家晚年“黑、密、厚、重”的画风,将泼墨、渍墨、宿墨、破墨互用,使山川层层深厚,大气磅礴,让人胸怀开朗,情意奔放。感觉多姿多娇的山水就在你眼前。两边的楹联是书法大家沈尹默书写的行书,沈尹默的书法是笔走龙蛇,雄健洒脱,气韵生动。内容是:
一苑桂花香内宅
两楹联语拱堂中
娜哈尔一看就知道,这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位胸藏锦绣的文艺大家,是重量级的人物。不然不会把价值连城、雕玉双联的书画挂到客厅里。张米米走了一圈,转身坐到沙发上。珂珂单肩挂着一个黑色皮挂包,像天底下所有行者一样,给你一种风尘仆仆,任务在肩的样子。他给娜哈尔和张米米介绍道:“我这位朋友是位文艺界的大师,美国一家影视公司聘请他当华语顾问兼文学策划。他两年内不回来,这房子就跟我的一样,你们随便进出。有事叫花园里的陈阿姨,她是个好人,对工作尽职尽责,你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
娜哈尔上前与他握了握手说:“谢谢你给我这次与张老师见面的机会,能见到张老师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荣幸。”
珂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对我和米米女士帮助也很大,你想见米米,我哪有不安排之理。”他俩握罢手,珂珂就往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转身说:“中午饭我也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送来的。”娜哈尔说:“谢谢你。”
珂珂开门走了。
室内很静。
米米还是双手抱在胸前,在欣赏墙壁上其他字画。娜哈尔跟着她在大大的客厅里漫步。米米在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前停了下来。画面内容是一只大大的墨色红脸老母鸡在前头大步走着,它把头扭到后边,看着身后一字排开的十七只小鸡仔,像是数数看有丢的没有。小鸡仔是黑身红嘴,个个快步欲飞地跟着妈妈。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字,内容是:“如果有下辈子,我盼着生一群孩子。”落款是凤儿。
米米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转身看着娜哈尔说:“风儿姐姐我认识,她真是多才多艺呀,节目主持得好,电影演得好,书写得也好。她的《妈妈语录》获母爱主题散文大赛一等奖。你看这幅画,写意写得多么好,博大的母爱全部体现在这只母鸡身上。”
娜哈尔说:“你们搞艺术的,大都是多才多艺。”
米米转了一圈,回到沙发前坐下,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也让娜哈尔坐下。娜哈尔走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米米把身子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右手放到沙发背上面。米米今天穿得很素雅,她那袭人的气质不管穿着什么都显得是那样的高贵和稳重。她这种气质是他接触的所有女人所不具备的。她穿着粉红色的真皮防寒袄,配上毛茸茸的貂皮围巾,把脸蛋打扮得久看不烦,越看越想看。贴腿的黑色裤子直插进黑色高腰靴子内,看上去充满活力的诱惑。米米没有戴手套,白白嫩嫩的手指显得细长,粉红的长指甲装饰着手指,给人一种美的享受。米米似乎还沉浸在倪萍的画意中,她说:“风儿姐姐在《妈妈语录》里说,她家院墙上开得最猛的就是大碗花了。你上茅房一不小心,花蔓就会系裤带上了,你要不使劲挣脱,它定会扯着不让你走,你被它绊住了却也舍不得拽断它。妈妈说,人呐,不敢拈花惹草!”
娜哈尔听到“拈花惹草”四个字,心里沉了一下。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米米说话的表情。
米米接着说:“你刚才说搞艺术的人都多才多艺,这是你高看我们了。有个年轻人问风儿姐姐,你是不是雇了画手在你家帮你画画呀?看,他就不认为风儿姐姐多才多艺。”
娜哈尔说:“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真事儿没有几个人相信,你越宣传他越不相信。不存在的事儿,你越是辟谣大家越是相信无疑,辟谣永远赶不上造谣的。”
米米眼睛一亮说:“你很有见地!”
就这样,他俩从风儿画画入题,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聊天。从经济建设谈到文化建设;从国际形势谈到文艺兴衰。慢慢地,他们谈到了他们第一次认识的过程。
他俩边喝茶边聊天。
米米说:“去年冬天去你们东河市演出,为了我没少让你破费呀。当然,你也不在乎花那么点小钱。”
娜哈尔听她这么讲,不解地问:“我没有为你花钱呀,那天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不是给我退回来了吗?”
米米神秘地会心笑了一下说道:“你为我撞坏了那么多车辆,难道你修车不用花钱?又是那么好的车。”
娜哈尔心里一惊,想:难道她看出了什么破绽?不然这会儿她怎么说修车呢?娜哈尔忙说:“张老师,你别忘了,是接你的车队连环撞了,我怎么会修车呢?”
米米停了一下,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好像在想什么难记的东西。然后笑道:“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米米越是含糊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娜哈尔越是要问:“张老师,是不是怀疑我的人撞了你的车?”米米忙解释说:“请娜总不要多心,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我的不少姐妹都是被大老板英雄救美交上朋友的。其中有三个姐姐是一出机场就被连环撞了,五个姐姐是下高速以后撞了,后来都是有大老板及时路过现场,把我的姐妹们救走了,再后来都交成朋友了。但愿我们两个是巧遇。”米米说完看他一眼,微笑着。
娜哈尔陪着也笑了笑,然后坚定地说:“张老师有经验,佩服佩服。我们凡人怎么谋变,也逃不出你们明星的火眼金晴啊。”娜哈尔见张米米已看出了他的小小阴谋,这会儿只好承认那天的“连环撞”是他导演的。目的是通过那种特殊的手段认识结交张米米。
娜哈尔一五一十地承认了。
米米说:“当时我也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后来我回京以后,想想我那些姐妹们的交通事故,我就……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娜总是个诚实的人,敢把自己的阴谋说出来,了不起。单从这一点讲,你这个朋友可交。”
娜哈尔道:“张老师,本来我是不想讲的,可你洞察一切,我不能不承认呀。不过,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千方百计地……”
米米马上拦住话题:“咱们不说这些好吗,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今天同意来,也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请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设计了连环撞,而对你有什么坏印象的。追求和崇拜明星我们都有这个权利,我上高中时崇拜明星到了发疯的地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认识明星也是人之常情。我认为你是一个有品位的商人,没有品位的商人是不会在北方市成立文化公司的,更不会投资文化艺术事业。你投资3500万元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而对一部电视剧来讲,那可是救命稻草。只知道挣钱不知道回馈社会的商人别说拦汽车,就是截飞机我也不会与他交朋友的。”
娜哈尔听米米这么一说,心里很高兴。他忙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一个大牛皮纸袋,放到米米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说:“张老师,这是上一次的见面礼,我一直保存着,这一次你一定要收下。另外还有这一次的见面礼,您一并收下,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但我缺明星朋友,张老师,您一定不要拒绝。”
米米先看一眼这牛皮纸袋,又抬眼看着娜哈尔说:“收了你的东西,这情意就变味了,就有了铜钱的气味,我看你还是先拿着,等我需要了再向你讨行吗?”她说着把白指红甲的手伸过去,用力把牛皮纸袋推到了娜哈尔的面前。娜哈尔忙伸手又推了过去,说道:“张老师,没别的意思,只作纪念,请您一定收下!”米米边摇头边笑道:“我收了你的东西,咱就不是朋友关系了。你是希望今后我们两个人是真情的朋友关系呢?还是金钱交易关系呢?”娜哈尔一听忙说:“张老师,我们肯定是朋友的友谊关系,绝不是金钱的交易关系。这点东西,不会让我们的友谊变性质的。”米米停了一会儿说:“娜总,你不要再喊我张老师好吗?就叫我小张或米米吧。”娜哈尔说:“艺术圈不都是相互尊称叫老师吗?我不称老师对您不够尊敬。”米米说:“朋友之间不需要尊敬,朋友之间要的是真诚。娜总,你认为不是这样吗?”娜哈尔想了想说:“好吧,我就叫你米米吧,叫米米亲热。”说完,两人都笑了。
娜哈尔这时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飞过来的信息,打开一看,是夏云飘发过来的,内容是:
张米米简介
姓名:张米米,原名张西恨。出生年月:保密。星座:水瓶座。身高:165cm。嗜好:收集艺术照片。录音时爱裸腿赤足。爱看动画片。
出身水城一条古色古香的深巷内宅,父母都是职业艺人。从孩提时期就十分憧憬歌手和演员生涯,因此毅然决然放弃大学学业从艺向歌手目标迈进。20岁从300余人竞争的全国性歌手大奖赛中脱颖而出,获流行唱法二等奖。后来一曲《飞云飞云带上我》一举成名,成为人气很高的新星。再后来拜在歌坛大师名下,成为一名研究生。已出过四张专辑,开过十多次个人演唱会。最后一次个人演唱会是在奥地利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举办的。张米米不但在歌坛人气日盛,而且已涉足电视剧演艺事业。最近传说她已与相恋四年的男友分手,原因可能是对方迟迟不肯做出婚姻的承诺。目前独身,并传言近几年不准备结婚。她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我的天啊!”
娜哈尔快速地翻看着信息,心里觉得好笑,心想:夏云飘这会儿给我发这样的信息干啥呢?难道她知道我正与米米聊天?不可能!他看完笑了。
米米见他看手机这么长时间,说道:“我的天啊!娜总忙啊,开视频会吗?”他深知,夏云飘不会因为自己与女性交往过多而吃醋,他俩走到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社会的多种因素使他俩走到一起了。娜哈尔最大的目的是占有夏云飘的漂亮,想分析她那复杂和奇特的性格。当然,她与回国捷这一层关系他最需要了解和掌握。夏云飘虽然与他交往,但她知道掌握不了娜哈尔,更左右不了娜哈尔,但靠近他、拥有他是她实现人生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总的来说,他俩谁也离不开谁,但绝不是为了爱。爱对他们两个来说,成了漫不经心的游戏。自从那次他对她的玉体欣赏以后,他俩一发不可收拾。平时很少见,见面必须狂欢。有时是夏云飘主动找他,有时是他通知她……
娜哈尔一听张米米说他开视频会,忙赔笑道:“没有没有,是香港一位朋友发给我的股市信息。”米米说:“信息对我来说就是消遣,对你们大老板来说就是金钱。”娜哈尔马上把手机关了。他往米米的杯子里加些茶水,然后说道:“听说您已演了几部电视剧,反响很好,这次珂珂拍摄这部电视剧,您是否想担当主角呢?”米米笑哈哈地说:“拍几部电视剧是真,说反响很好是假,那几部我都是跑龙套的,有一部我只是扮演一场歌舞晚会的演员而已。说到这部电视剧,珂珂是准备给我一个角色。”娜哈尔问:“是主角吗?”米米说:“不是,他不可能给我主角演。”娜哈尔问:“为什么呢?”她说:“他了解我,我也了解我,我只能演配角,不能演主角。你不了解我,才说让我演主角。”娜哈尔停了一会儿说:“行啊,演好配角也行呀,一流演员都是从演小人物演起的。”米米一听笑道:“娜总是行家呀,知道演戏的规矩是只有小人物没有小角色呀。”娜哈尔忙说:“我哪能知道呢?我是瞎说呢。”米米说:“这次你为珂珂的电视剧投那么多钱,可见你是个电视剧运作的高手、内行。”娜哈尔问:“此话怎讲?”米米说:“电视剧成本高,但回报也很高呀。一部好的、大投入、大制作的电视剧,回报率是百分之二百。也就是说你投入一千万的话,回报是二千万元。扣除成本,可获利一千万元。投入与产出的纯利比例是一比一。这还是一般的计算方法。如果加上贴片广告收入,地方卫视购得二次播出权,那投入与产出的纯利比例可能是一比三、一比四了。”娜哈尔呷了一口茶水说:“我为珂珂老师投入不是为了经济回报,而是看上了珂珂这个人,更重要的是看上了你米米女士。”米米说:“我们是一面之交,你看上我什么呢?”娜哈尔说:“你与我是一面之交,可我对你却是仰慕已久了。电视上经常看你唱歌,你那甜美的歌声时常打动着我。我暗暗下决心,我这辈子一定要与你交朋友,一定为你做些事儿。老天有眼,这次终于给我机会了,让我为您做些事儿。”
他们两个正聊着,米米的手机响了,她忙接听。她离开了座位,走到客厅门口,好像对方一直在讲话,她听了一会儿轻轻细细地就应了一声。一会儿,她合上手机走过来说:“珂珂打过来的,他说还有一家投资公司有变化不投入了,这样这部电视剧的资金就有点紧张了。你知道,这是一部大制作、大投入的电视剧。一流的演员就请了四五个,光他们的片酬就高达千万元。尽管拉了不少随片广告的资金,可还有500万的缺口。”娜哈尔一听,就为这点钱发愁呀,于是哈哈一笑,说道:“如果我再投入1000万元呢?加上我那3500万元,共计4500万元怎样?”米米一听,马上高兴起来,说:“那当然好,这样的话这部戏就能精打细敲了,有些场景也可以自己搭建了,后期制作也可以到国外去做。”娜哈尔问:“你知不知道珂珂现在他们共筹了多少资金?”米米想了想说:“可能有5000万元左右了吧。”娜哈尔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米米说:“有什么想法直讲嘛。”娜哈尔说:“我想是这样,我那3500万元算是我北京文化公司投入的,这笔资金不参与分红,最后打上字幕算是合作吧。另外1000万元算是你米米个人投入的,参与分红,我不要,都是你的。”米米一听忙说:“收你这见面礼就过分了,再要你1000万元更说不过去了,我不能这样做。”娜哈尔说:“我哪是给你1000万元呀,我是给珂珂老师投入的资金,只是以你的名义。你想,就是不以你的名义,我还是要投入这1000万元,不如以你的名义投入,红利是你的,成本还是我的。”米米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只要珂珂没有意见,我也同意。”娜哈尔说:“这只是个投资形式,我想他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这时有人按门铃,娜哈尔忙打开门,只见送饭的人来了。米米忙看看表,已是十二点一刻了。
一位身穿饭店制服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红木高档大型饭盒,向娜哈尔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来送午饭的,可以进去吗?”娜哈尔站在门口迎道:“进来吧。”这时陈阿姨从小花园小跑过来,她说:“等等,小伙子等等。”送饭的小伙子扭过头去,用不解的眼光看着陈阿姨。阿姨说:“你把饭盒给我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午你来取饭盒就是了。”小伙子点了点头,把饭盒递给陈阿姨,转身下台阶走了。
陈阿姨接过饭盒,向娜哈尔笑了笑说:“珂珂老板有交代,中午吃饭由我招呼你们。”
娜哈尔客气道:“那麻烦你了。”
陈阿姨进来,把门关上了。
客厅左边是小餐厅。陈阿姨把饭盒拿到小餐厅里去了。
米米这会儿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说:“珂珂给我们订的什么好吃的,这会儿真有点饿了。”娜哈尔跟着陈阿姨来到餐厅,陈阿姨把菜一小盒一小盒取出,放进纯白精细的盘子里。这盘子一看就知道是优质的的产品,白得耀眼,细的发光,本来是很凉的东西,看上去会给人一种温暖。一会儿,六个菜出来:两个小凉菜,四个热菜。由于送饭的木制大饭盒是特制保温的,这会儿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陈阿姨把筷子放好,问道:“喝酒吗?”娜哈尔转身问米米:“您喝酒不喝?”米米站起来往这边走来,她想了一会儿说:“看有红酒没有,喝一点点吧。娜总大老远来北方市为我们投资,我得敬你一杯。”娜哈尔问陈阿姨:“有红酒吗?”陈阿姨忙说:“有法国的干红和国内张裕干红,你看喝哪种?”米米来到餐桌前坐下,她对娜哈尔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娜哈尔心里明白了,忙说:“喝法国干红吧。”陈阿姨一听,忙去取酒。娜哈尔在江湖上拼打这么多年,学会了揣摩人心的一套本领。否则,他在东河市根本站不稳脚步,事业也做不了那么大!刚才米米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这就表明她这两种酒都能喝,这样当然喝最好的。如果她不爱哪种酒,她会点明不喝哪种酒的。米米笑道:“娜总真是聪明人。”
陈阿姨把酒拿出来,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只高脚杯,把酒斟上,然后说:“你们两位慢慢吃吧,我到楼上去了。一会儿吃主食了叫我一声,我给你们做面食,我们家乡的面食很好吃。”她说着上二楼去了。
杯内的浓酒悠悠,暗红而荡漾。他俩对坐着,双双春风满面。
“先吃点菜吧!”娜哈尔说。
“行呀!”她应道。
两人开始动筷子。米米吃得细心,选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心取一筷子,吃到嘴里也是慢慢地细嚼。娜哈尔只取面前容易取的菜,决不伸手跨越盘子去用筷子取菜。他平时吃饭快,但这一会儿也放慢了速度。他感觉这会儿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参加一个什么面试会。
他俩连碰了三杯,米米每杯都喝得很畅快。看来米米是还有点酒量的。外国酒是喝着痛快,后期难受,这一点米米是应该知道的。三杯酒下肚,米米的脸微红,像化了淡妆一样好看。娜哈尔有些酒量,喝这么多不算什么,此时脑子很活跃。他想:通过今天的接触,米米还真是个不错的人,他今后可能真的离不开米米了……
米米喝到兴头上,问道:“娜总,难道你不希望我给你唱首歌吗?”娜哈尔忙双手欢迎,说道:“我当然想听呀,但我不敢有这种过高的要求嘛!”米米喝了一口茶水说:“好吧,我给你来个专场吧。”她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大方方地说:“我给娜总唱首《心会跟爱一起走》吧。”娜哈尔又献上一次掌声。米米很轻松地唱起来。
从来没有人如此贴近我的心/总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给人听/从来没有人如此打动我的心/偶尔无心的伤害全都为了爱/心会跟爱一起走说好不回头/桑田都变成沧海谁来成全爱/心会跟爱一起走说好不分手/春风都化成秋雨爱就爱到底/也许一切太完美感觉像在飞/原来快乐的感觉也可以有泪/所有的人都沉默除了你和我/只要星星会出现我的爱不变/……
米米轻轻地唱完,好像有眼泪挂在眼睫上。她很投入,她不是在唱歌,她是在唱爱情。娜哈尔知道,凡人唱歌是在唱歌词,歌手唱歌是在唱情唱爱唱故事,这就是歌唱家与众不同的本事。这会儿,米米是在唱爱的感觉。她唱罢,笑了笑,用纸巾轻轻地搌了搌睫毛说:“我唱歌容易投入,这首歌写得太好了,每次唱我都感动。”她走过来,端起酒杯说道:“来娜总,为了我们的合作,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她说完与娜哈尔碰一下酒杯,把半杯酒一口喝下。娜哈尔也把满满的一杯酒喝干了。米米坐下问:“我是不是喝多了,可能有点失态了。请谅解!”娜哈尔说:“没有没有,我们没喝多少酒啊?你喝点酒唱歌真好听,我最爱听。”米米笑道:“清唱,没有伴奏,难听死了。”娜哈尔随和着说:“好听好听太好听了。”
娜哈尔又给米米斟了些酒,他看了一眼米米说:“你知道,我在北方市注册一个文化公司,本想是让我们东河演出公司的黄巴东、董敏、虫虫他们管的。但他们都是小城市的艺人,管理企业不行,你能否给我推荐一个人管理呢?”米米一听一脸正经地说:“我认识的都是艺术专业人才,管理企业的人我还真不熟悉。其实,珂珂是个很好的人选,但他忙于电视剧的拍摄和播出前的运作,恐怕没时间管理。”娜哈尔试探着问:“米米你有兴趣了,我这个公司交给你管理怎样?”米米听完咯咯笑起来,她说:“你真会选人,让我这样一个对商业一点也不懂的人管理公司,那你准备有多少钱往里边赔呀。”娜哈尔说:“谁生下来就懂经商呢?不都是在干中学嘛。小事情让黄巴东、董敏他们去管。你只管决策的事儿,有你的名气和为人,没有办不好的事儿。”米米说:“我可不当罪人,将来公司赚了还好,如果赔了不都是我的罪孽?”娜哈尔坚定地说:“赔了是我的,赚了也有你的份,放心干吧。”米米说:“你别逼这么紧,让我想想再说吧。”娜哈尔说:“好,我给你时间。”两人说着又碰了一杯酒。
米米放下酒杯,向楼上喊道:“陈阿姨,做点主食吃吧。”陈阿姨答应道:“好,我马上做!”陈阿姨边下楼边说:“想吃什么呢?”米米说:“你
老家的面条很好吃,做两碗面条吧。”陈阿姨来到面前,又问道:“我们河南面条品种可多了,有汤面条、捞面条、糊汤面条……”米米说:“听说你们那里有茄汁鸡蛋面条,你会做吗?”陈阿姨说:“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面条,我马上去做,你们慢慢喝酒吧。”
一会儿,陈阿姨把饭做好了,他俩象征性地吃点,然后准备告辞。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米米的车停在这里。这儿很静,灯光也朦朦胧胧。“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娜哈尔说。米米把车后边的门打开,用一只胳膊扶住车门,一只手捂着脑门儿说:“我头很疼,真的不能开车了,用你的车送我吧。”娜哈尔带有司机,司机一直在花园大门外候着。娜哈尔忙说:“我送你,我让车过来送你!”娜哈尔见她很难受,忙上前扶她一把。她无力地坐在车里边,娜哈尔顺势也坐进去,他忙把车门“咚”地关上。“我醉了,我难受得很。”米米的头发乱乱的,身体靠在靠背上。娜哈尔把胳膊伸过去用力轻轻地搂着她的头。她的头一扭,整个身子倒在了娜哈尔的怀里……
她睡着了。她睡着很好看,丝丝乱发飘在她白白的脸蛋上,很有诗意。
娜哈尔不知所措,静静地用胳膊捧住美人儿,思绪万千。他整日追求的大明星,崇拜的美人,佩服的名人,就真真实实地躺在他怀里。在地下室,就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尽管花园内有瑟瑟的风声,但他感觉一切都凝固了。这会儿,他反倒不知怎么办好了,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怀里躺过多少女人,他都如猫玩老鼠一样随心所欲地玩。而米米熟睡在他怀里,他像抱了一座大山一样压抑。“难道,今生今世离不开这个女人了?”娜哈尔默默地问自己。他预感到了真爱的来临。他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动人的小嘴,还有她那洁净如玉的耳朵,泛红的脸蛋……他忍不住把他的脸贴了上去,她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那样的有弹性。她鼻孔里微微流出来的气息,是那样的清甜,如夏日瓜田里甜瓜飘香,令人陶醉。他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此时,永不再来。他一定要吻一吻她的嘴唇。想到这儿,他用他那滚烫的嘴唇压在了米米的嘴唇上……
……米米突然醒来,睁开她那大大的眼睛。她用力坐起说:“对不起,我喝的实在是多了,失态了,失态了,我得走了,用你的车送我吧。”娜哈尔不知道刚才她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从她的表情看刚才那一切像是没有发生似的。娜哈尔与她对笑一下,收回她身下的胳膊。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一会儿,车来到地下车库门口。娜哈尔扶米米下车,锁好米米的车门,然后双双上车走了……
……
29
娜哈尔把米米送到家里,返回宾馆忙打开手机,未接电话一大堆,他没有心情回复。有这样几条信息,他认真地看了看。
夏云飘发的第一条信息他看过,是米米的简历,通过这个信息,他知道了米米不少东西。特别是她独身这个信息很重要。第二条信息还是夏云飘发来的,内容是:
娜总好,是不是我坏你好事了,吓得把手机关上,有急事相告,开机后回话。
夏云飘
还有一条信息,内容是:
回副市长的秘书李校园因涉嫌泄露机密,已调离市政府,被安排到二轻局工作。他手里给我们跑的六号项目手续已转交给我,等你回来处理。
麻里特
还有一条,内容是:
上级下一步要调整市领导班子,目前竞争很激烈,因为回副市长更改过年龄,他进核心层可能性很大,有关他的问题你要办好。商业界和房地产界都竭力推他,他进核心层对大家都有好处。另,魏裴汉近日与高层领导接触很频繁,不知他有什么新的想法。
这条信息没有署名,但娜哈尔知道是谁。
他看完信息,感觉有点累,想休息。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夏云飘的来电,于是打开手机。只听夏云飘说:“娜总,是开会呢还是签约呢?是在与美女约会吧,怎么一直关机呢?”
娜哈尔说:“信息我刚看到,正准备给你回话呢,你却来电话了。你有啥急事啊!”
夏云飘说:“你可能知道了,李校园因与何一红的案件有联系,被调离了工作。回副市长那里缺个跑腿的,一秘二秘的人他都相不中,一时又选不出更优秀的人才。年轻的大学生不上路,年老的脑子又不灵活,想借调你那儿一个人,怕你不同意,就让我先探探路。你同意了更好,不同意了,也不勉强。”
娜哈尔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天哪!那么庞大的队伍竟然选不出一个秘书人才?我看是你的主意吧。你说吧,除了我,你随便选,要谁给谁。”
夏云飘说:“先给你说明白,市里只是借调人,工资待遇都在你那儿,人家只用人,不发薪。”
娜哈尔说:“ 这个我自然明白,你说吧,相中谁了。”
夏云飘说:“相中你的秘书秦玉了,怎么样,舍得吗?”
娜哈尔一听,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夏云飘紧接着说:“你可说过的选谁都行,不同意就算了。”
娜哈尔说:“按说选人才是有关部门的事,你倒当起人才交流中心主任了!”
夏云飘说:“你别给我斗嘴了,你说同意不同意吧!”
娜哈尔笑道:“哪能不同意呢?我说过了,除了我谁都可以。好吧,我明天就回去,后天就让秦玉到回副市长那儿报到。”
夏云飘说:“我是从私人角度与你商量的,会马上有人通知你的,到时候按通知的意见办就行了。”
娜哈尔把话题一转说:“李校园怎么会与何一红纠缠到一块了呢?说李校园出卖情报,我有点不相信,顶多是无意间给何一红透露点什么,让何一红倒卖出去了。”
夏云飘也说:“是啊,我看李校园问题不大,问题大了还能让他逍遥法外?我听说市A局给市何一红单位一个司法安全建议,让其调离工作岗位。”
娜哈尔说:“行啊,只要不犯法就行。”
他俩通完电话,娜哈尔感觉手机发热。他知道夏云飘是替回国捷讲话,以后有秦玉中间牵线,有些事好办些。从这一点讲,他得感谢夏云飘。娜哈尔很明白,虽然他已与夏云飘“那个了”,但离成真正的朋友,成贴心人,还错十万八千里……
娜哈尔又给麻里特回了个信息,有点累了,就睡了。
……
这次娜哈尔来北京收获很大。
第一个收获是成立了上团文化传媒公司。张米米是名誉总经理。董敏和黄巴东是副总经理,虫虫是艺术总监。第一笔生意是为珂珂拍的电视剧投资。
第二个收获是认识了米米,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米米收了他的见面礼。另外以米米的名义又投资1000万元的拍摄资金,并参与分红。在娜哈尔的建议下,米米在珂珂的电视剧里也拿到了一个主要角色。可以这样说,他已把米米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
第三个收获是他了解到了文艺圈内的一些事情,对下一步他大力推进文化产业奠定了基础。
第二天,娜哈尔心情舒畅地飞回了东河市……
他刚出机场,就看见麻里特在出口等他,麻里特自从受处分后,也无心上班,请了长期病假,给娜哈尔当总顾问。公司对外协调的任务,都交给他了。他这会儿是专门来接娜哈尔的,娜哈尔回来并没有通知他,他是给黄巴东联系才知道娜哈尔今天回来的,他问好飞机班次后,就来机场接机了。
他俩上了房车以后,宽大的房车快速开出了飞机场。车窗外,路边的浓荫和田野里的青青麦苗悠悠而过。蓝天底下的白云,挂在村庄上空,随车移动。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好像与麦苗比美似的,你青我黄,如诗如画。几处成群红衣少女在油菜花中移动,像是城里的学生在郊游。公路两边的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把春色染得如画布一般。花儿是寂寞的,但花儿是永恒的。远在人类进化之前,大地就有了鲜花,将来人类灭亡之后,花儿仍将永恒地开满大地。又一架波音飞机升上天空,在强烈的阳光下,飞机的阴影如一只大鸟,贴在油菜花上飞行。阴影与阳光的结合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像一条小花龙,在油菜花上飞翔。飞机很快融入蓝天白云里,它的阴影也很快消失在花海中……娜哈尔和麻里特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一会儿,娜哈尔诵道:“春光无限好,只因心情爽呀!”麻里特问娜哈尔:“听说去北方事儿办得很成功?”娜哈尔说:“是啊,文化公司注册成功,电视剧投资也很顺利,这一趟去北方市,收获不小。”麻里特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儿转换了话题,他说:“市里班子明里很团结,但实际矛盾重重。特别最近,矛盾有些明朗化。”娜哈尔说:“你发现什么了?”麻里特说:“郝书记和戈市长矛盾越来越突出,这不光是我们看得出来,恐怕上边儿也知道一二,这样的局势上边儿是不会长期拖下去的。他们两个人非走一个不行。另外,回国捷可能要当副书记或常务副市长。我们要早些着手靠近回国捷。现在我们是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我们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娜哈尔说:“这步棋我们早已经下了,并且大小棋同下。”麻里特不明白地问:“怎么还有小棋?”娜哈尔说:“他女儿回玲玲也有一盘棋,我们也会让她常赢的。”麻里特说:“还有你和夏云飘的关系要处理好,那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上通天,下入地,没有她干不成的事。你和她交往,小心,小心,再小心。另外,你还是不碰她为好。”娜哈尔说:“这个我心里有数。我只是利用她,我不会被她利用的。”麻里特说:“总之,交女人要谨慎,与大多数女人交往,你损失的可能只是金钱;你与夏云飘交往,有可能损失的就是事业!俗话说,花美未必香,人美未必善,玫瑰有刺,艳花有毒。最好不要轻易接近。女人干到夏云飘这一步,基本都是带刺的玫瑰,既惹人喜欢,也会伤人不轻。”娜哈尔说:“麻总说得极是,我记住了。另外,回国捷想借调秦玉去当他的秘书,你看去得去不得?”麻里特想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去不得的,我想只能对我们好,不会有什么坏处。”娜哈尔说:“我想也是,那明天就让他去吧。”麻里特说:“我看行。”
一会儿,房车开进了上团公司大院。
娜哈尔刚下车,就看见一个独特的眼睛在办公楼门口看着他,他心里一惊。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内两边有两个保安给他敬了礼,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麻里特在他身后说:“没有事我回办公室了。”娜哈尔说:“没有事,你回吧。”他说着上了电梯。来到办公室,他让通信员马上把吴克龙叫来。
吴克龙马上来了,见到娜哈尔忙说:“老总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让我到机场接你去。”娜哈尔看他一眼说:“我也没有通知人家老麻,人家怎么去机场接我了?以后多跟老麻学学本事!”吴克龙忙点头称是:“是是,多学点,多学点儿!”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什么本事呀?还不是受了处分免了职,最后落草了。”娜哈尔问道:“妞妞提的问题不是全满足她了吗?”吴克龙说:“是啊,全满足她了?怎么?她又提啥要求了?”娜哈尔说:“她啥也没有提,不过,她这会儿在大门口站着,我想可能又有啥事了?”吴克龙说:“那我下去问问她有啥事儿?”娜哈尔说:“去吧,问完了给我回个话。”吴克龙转身下去了。
没有多大工夫,吴克龙返回办公室说:“她说她想见你,有话要对你说。你看见不见,如果不见了我赶她走。”娜哈尔坐在老板椅上,把头扬起,眉头紧锁。他停了好一会儿说:“让她进来吧。”吴克龙听罢,下去喊妞妞去了。
一会儿,妞妞来到娜哈尔办公室。娜哈尔没有正眼看她,只顾打电话。只听他说:“夏部长,你交代的事儿我已经给秦玉说了,他很高兴去市政府工作,我对他说你这是一步登天啊,一定要好好干。你转告回副市长——不,转告市政府办公室,他们啥时候要人,我立马放人,今天我已安排他抓紧把工作交接一下……什么?给我接风?算了算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吧。”他又说些其他事儿,然后把电话挂了。妞妞坐在沙发上,一直在看着他打电话。刚才娜哈尔打电话是站在窗口,眼看着蓝天。这会儿把脸扭过来,很严肃地问了妞妞一句:“有啥话抓紧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到外边办事儿。”他说着转身坐在老板椅上。妞妞看看门口,又看看他,她这举动娜哈尔就知道她要说些秘密的话儿。她站起来走到老板桌前,小声说:“有人在悄悄透支你的钱,你要提防一些。”娜哈尔一听,心头撞了一下,很重。他把头往前伸了伸,双臂压在桌面上问道:“谁?”妞妞顺手拿支笔和一张纸,快速地写了个人名递给他。娜哈尔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把那张纸放到一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妞妞说:“别问我消息来源的渠道,我只能对你这样说,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防。你的合作伙伴和手下人多心杂,为了个人利益,他们会最大限度地瓜分你这棵大树。再大的树,就是森林,只要有人砍伐,也会有伐完的那一天。”娜哈尔小声地说:“妞妞,你是真心对我好,我谢谢你。你这一生和孩子的一生,我全包了。”妞妞没有说什么,把目光收回,眼往下方看。娜哈尔说:“你想工作了你就工作,不想工作了就带孩子玩。”妞妞还是不言语,站起身看一眼娜哈尔,转身走了。妞妞已在门口消失了好一会儿,娜哈尔还在盯着门口看。这时,他心里乱乱的。他想,我身边竟有上下其手之人?
这时,秘书秦玉敲门进来了。他进门就问:“我能不能不去市政府上班呀?”娜哈尔反问道:“为什么?”秦玉说:“机关规矩太多,我们做企业的人去了怕干不好。再说是跟着回副市长干,我更怕干不好了。”娜哈尔说:“就你这天赋,这人才,这聪明劲,还有啥干不好的?再说,干不好了再回来,你又不是调去了,是抽去了,怕啥?”秦玉忙说,知道了。
娜哈尔看见刚才妞妞写的纸条,忙拿起放到文件柜里。娜哈尔很随便地问道:“这些天魏裴汉在忙些什么事呀?”秦玉回答道:“你去北方市这些日子,我因为送报表找过他两次,他都不在公司,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听说他的投资公司内部出点事儿,他可能忙他自己的事儿。”娜哈尔一惊:“他公司出啥事了?”秦玉说:“小道消息说他的一个女职员骗走他一千多万元钱。他不敢报警,想自己了断此事儿。”娜哈尔说:“是啊,融资公司内部出事了都不敢声张啊,投资人知道内部有人卷钱跑了,一定会出乱子的。”秦玉点了点头没有评论。娜哈尔又说:“你把工作交接一下,通知来了就去上班吧。”“好吧!”秦玉说完走了。娜哈尔见秦玉走了,拿出刚才妞妞给他写的人名,看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然后顺手用碎纸机粉碎了。
娜哈尔冷冷地笑了笑。
……
夏云飘刚才接完娜哈尔的电话,在家里坐着看电视。她今天不想去上班,早上起床后向湘盛荣请了假。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因为她已经知道魏裴汉在背后向她下手,她要及早动手,不然晚了将后悔终生。
她决定悄悄地干掉魏裴汉。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让谁干呢?让谁干她都不放心,都有可能走漏风声而坏大事,丈夫响水河才是唯一的人选,只有让丈夫干她才放心。然而,怎样干掉他呢?她还没有想成熟。这几天,她在家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地想,又一个个推翻。她要求既要达到目的,又不出事。丈夫干事又太毛糙,这让她十分担心。
她想用毒药毒死魏裴汉,然后再制造自杀现场。她还想制造车祸,用交通事故杀死魏裴汉。她也设计了“跳楼”方案,像电影《追捕》那样,把魏裴汉绑架到楼上,然后推下去。她还想干脆让丈夫用刀子直接干,弄成无头案,让公安局破去。……最后,她想到了他的业务,魏裴汉办的是融资公司,一定有人向他追债,设计成追债的人把他杀死,这样既合情又合理,又不好破案。她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很多很多方案,但都感觉不是太可行。
这时丈夫响水河回来了,她对他诉说了她的苦恼。丈夫说:“对付魏裴汉我倒有个好办法。”夏云飘一听来劲了,忙问:“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丈夫说:“咱们在网上散布消息,就说他的融资公司赔钱了,公司内部不少人已携款逃跑了,给他制造混乱,让他自顾不暇没有心情再整我们!”夏云飘想了想说:“办法是个好办法,但不解恨!我现在想好了,一定得让他离开人世,不然他一辈子会盯住我不放的。”丈夫说:“杀人是个庞大而复杂的工程,不同于我们平时找几个小弟兄打打杀杀出口气。再说这家伙目前大小也算个企业家,他被杀了,公安局会全力破案的。”夏云飘白他一眼说:“你笨呀,非让公安局破案?要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让他自杀,知道吗?”丈夫听完,伸出一个大拇指说:“老婆高明,老婆有办法。”她又白他一眼没有理他。夏云飘停了一会儿说道:“你再给我想想办法,想好了我们再合计怎么办,一定要围绕着自杀做文章。要快点动手,不然夜长梦多!”“明白!”丈夫说完转身进储藏室里了。
一会儿,响水河抱一箱酒往外走,夏云飘一见丈夫怀里那酒箱子,忙站起来大声地说:“放下放下,干什么去?”丈夫笑笑说:“有几个朋友一会儿要在一起喝酒,咱家里这酒放着也没用,我们喝了算了。”夏云飘走过去,夺过酒箱子说:“想喝酒喝别的酒,这一件不能喝。”丈夫不解地问:“这又不是好酒名酒,为什么不让喝?”夏云飘厉声说:“不让喝就是不让喝,不但这一件不让喝,跟这一样的三箱子酒都不能喝!你没见我把这种酒放到柜子上边嘛?这是主贵酒,谁也不能喝。过去我没有告诉你,今天我正式告诉你,这四件酒我有其它用处,你坚决不能喝。”响水河越听越不明白,问道:“五粮液、茅台,你不让喝有道理,这种几十元一瓶的酒,你为何不让喝,你不说明白,我非喝不行。”他说着上前夺回酒箱子。当他抢到怀里的那一瞬间,他感觉不对劲儿,一箱六瓶酒怎么就这么重?就是瓷瓶也不会这么重,难道是十二瓶装的箱子?这里边一定不是酒。丈夫问道:“这么重,这里边装的是什么?肯定不是酒。”这时夏云飘脸气得白白的,她指着丈夫的鼻子大声地吼道:“响水河!你想干什么,给老娘放下,想喝酒进屋随便拿去,这几箱东西不能动。”响水河一听火了,抱住箱子就要走,夏云飘上前夺那箱子,只听“咚”的一声,箱子狠狠地摔到了地板上。谁知,这纸箱子一摔裂开,呼呼啦啦滚出来的东西让响水河目瞪口呆。
滚出来的是一捆捆红色的百元人民币。
响水河看看地上的钱,又看看夏云飘,眉头紧紧地皱着问:“哪来这么多钱?”夏云飘平静了一会儿,用一只手理了理眼前的乱发,然后蹲下去,把一捆捆人民币往那酒箱子里拾。一会儿,她轻轻地说:“你坐过去吧,我一会儿给你说。”夏云飘把这些钱摆放好,站起来也不看一眼丈夫,就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响水河问道:“这钱从哪里来的,不会是我们的吧。”夏云飘摇摇头说:“我们要是有这么多钱我还让你到外边打打杀杀闯世界吗?”“那是谁的呢?”他追问道。夏云飘叹一口气道:“本来我早应该告诉你的,但这钱又不是我们的,是朋友寄存在我们家的,给你说了怕你有精神负担,所以一直也没有给你讲明。屋内还有三箱,总共四箱,每箱200万元,共计800万元。这是北京冯雨泉冯副部长的,暂且放到我们这儿。这不,我怕你真的当酒搬走了,就放到柜子顶上,没想到你今天真要搬走。幸亏今天我在家,要不然你搬出去打开一看是这么多钱,怎么办?”响水河说:“这么多钱你是什么时候弄过来的?”夏云飘说:“去年我去北方市看冯副部长带回来的。他说先放在我们这儿,等他退休了再还给他。”响水河说:“他为啥不存起来呢?这么多钱放到家里多么危险。”夏云飘说:“存起来?存哪儿呢?银行是实名制,个人存800万元太明显。融资公司风险太大,存进去不牢靠。钱多没有地方放呀!”响水河说:“据我所知,百分之九十五的融资公司都是零风险,他们的担保制度相当严格。”夏云飘说:“那还有百分之五呢?像魏裴汉的公司风险就很大,因为冯副部长存钱很不便,所以委托我替他保管着,放到家里我知道不安全,于是我就用价格便宜酒的箱子装着,真进来贼了,他会搬好酒不会搬这种低档次的酒的。”响水河说:“这钱肯定来路不明,不然他不会放我们这儿。”夏云飘白他一眼说:“冯副部长是知识分子,发明家,是搞知识产权出身的,这些年他卖给世界经济组织和知识产权组织的发明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哪一项不卖个几百万元?另外,他的年薪几十万元,这点钱算什么?他主要是有两次婚姻,两家都有孩子,有些钱他不好明存,只好自己留点小私房钱。这不,现在他又在闹离婚,两家人都在分他的财产。他现任的妻子厉害得很,非把他们婚前所有的财产彻底分了不可,可前边的孩子又不同意,听说最近闹得很凶。”响水河想了想说:“冯老头对你不错呀,如果不相信你他会把这么多现金放到这儿?”夏云飘大声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老冯是你家的亲戚,人家为我们办了那么多的事,就这点小事我们还不给人家办吗?他又不是我们夏家的亲戚,你不想保管了把这笔钱还给他算了!”“算了算了,我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响水河说。
冯雨泉是响水河老姑奶的儿子。响水河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但他不想说。他隐隐地感觉到了问题的复杂性。
“今儿中午又准备和谁喝酒呢?”夏云飘突然问。
响水河的大脑早已跑了号,思绪飞到了冯老头那儿,老冯两次婚姻都不幸,儿女们又各自为战,家庭战争经常发生。那年老冯来东河市搞调研,有天晚上响水河与他谈了很多话,当谈到家庭问题时,老冯哭了……这会儿妻子这么一问,让他想起今天中午还有聚会活动,忙说:“还不是上团公司吴克龙他们几个人约我喝酒,不去吧是朋友,去吧我也不想喝酒。另外,秦玉要离开上团公司,到市政府上班,我们几个哥们儿约他聚一聚。”夏云飘想了想说:“去吧,把这箱钱放到里边的柜子上,拿件好酒去吧,少喝点。”响水河没有说什么,搬起这箱钱进了储藏室。一会儿搬一件剑南春出来了。快走到门口时,夏云飘对他说:“钱的事儿嘴紧些,出去不要乱讲。”响水河边开门边说:“我出去非敲个锣喊喊不可,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家放有巨款!”夏云飘一听大声地嚷道:“你气死我呀你!”
丈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夏云飘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感觉浑身困困的。
她现在想得最多的是怎样干掉魏裴汉,下一步顺利地当上外联部部长。
30
鸥亚娟利用她所掌握的关系已经把易连奎的所有情况弄得一清二楚:他前年与爱人离婚,至今单身。他和妻子有一个女儿,现在跟着妻子生活。妻子在一个街道卫生院工作,据说她与易连奎离婚后,没有心情在东河市生活,带着女儿到南方闯世界去了。最近鸥亚娟打听到易连奎的妻子已经在深圳生了个男孩,这时鸥亚娟才明白,他们离婚是假,要儿子才是真。刚开始她不知道易连奎为什么不再婚,现在她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她想他俩不久的将来就会复婚,因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鸥亚娟深深地爱着易连奎,但她从没有想到她要离开这个家,抛弃丈夫和儿子,也没有想到她要得到易连奎。她只想这样爱着,美好地爱着,永远地爱着,就像天上的月亮,不管大地怎样,只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恒光。
母亲出院以后,她没有理由去医院了,见不到易连奎,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丈夫问她:“你这些天怎么这么疲惫和憔悴?”她知道为什么,但她不能说。不知道是谁说过,爱能使人奉献一切,包括生命。现在她真的体会到了爱的魔力,有时她想为易连奎而死。“我疯了!我疯了!我真是疯了!!”有时无人时,她会这样大声地呼喊。那种忘情的释放,真像疯了一样。这时她深深地体会到,婚外之爱如同麻疹,患者年龄愈高,愈不好治疗。
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单相思。这种无果的真爱深深地折磨着她。她无心照顾丈夫和孩子,无心工作,也无心做其他事。她决定,她要当面向易连奎表白她对他的爱恋。她会向他郑重声明,她不会要求他娶她,也不会纠缠他,更不会伤害他。她想让易连奎知道,她不但是真爱他,而且还不会给他找一点点麻烦。爱情是不可思议的,也是不可理解的。一旦冲动,任何道德伦理、婚姻家庭、民风世俗、年龄代沟、人格品质,统统全被踩碎,丢在脑后。
她下了多次决心,想给他打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有打。
今天上午她再也忍不住,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了电话。他的手机开着,通了。
“易副院长正在做手术,你一会儿再打过来吧!”一个甜甜的女孩对她说。
她知道,这是手术室的值班护士。她说:“谢谢你,我一会儿再打过去。”
她放下手机,什么也不能干了。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她感到静得出奇。“达达……”墙上时钟发出的声音,这会儿格外清脆。时间过得真慢呀!她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她多么想飞到他身边帮他做点什么,哪怕是给他捶捶背、擦擦汗也行呀。一个复杂的手术下来,少则3个多小时,长则要十几个小时,那是多么辛劳呀。当他做完手术时,她多么想飞向前拥抱他呀,用她火热的爱去驱赶他满身的疲惫和辛苦。她还多么想和他……
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她心想一定是易连奎打来的,赶忙拿起一看却是湘盛荣。她无精打采地接听,只听湘盛荣说:“亚娟,我有事得半个月不上班,你到我办公室看看那些花儿浇水没有。我怕通信员浇的不及时把花旱死了,咱部里别人又粗心,你是个细心人,帮我看看。如果没浇了帮我浇浇花,一周浇两次就行。”鸥亚娟爽快地回答道:“请湘部长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她放下手机,笑了笑。她知道,湘盛荣自从上次“观光团”事件受了处分以后,就不怎么及时上班了,她的年龄快到退休的时候了,大家也理解她。现在部里的工作都交给了夏云飘处理,夏云飘工作很积极主动,但这些天好像心事很重,整天脸阴阴的。
这会儿也不知易连奎手术做完没有,她很想给易连奎再打个电话。她拿起手机,重拨了一下。又通了,但她马上又合住了手机,不知怎么,这会儿心跳得很快。
她的手机又响了,她忙拿起来再看,又失望了。是老吕头来的电话,他问:“亚娟?最近忙什么呢?”她告诉他最近区委搞外资企业资源调查,让她配合区委办公室进行摸底调查。老吕说:“我们整天忙,但忙不到点子上。调查人家外企的资源干什么?能当饭吃?整天干些无用工。搞不好人家外资老板还会误会,认为你们在人家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呢。”鸥亚娟笑了笑问:“您老最近还在玩玉器?”老吕答道:“是啊!但玉价飙升,玩不起呀!”鸥亚娟感慨地说:“就那么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没有品位的人,是不会对它产生感情的,就此而知您老的品位不一般!”老吕说:“我是瞎胡闹呀,打发寂寞而已!”鸥亚娟问:“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老吕说:“没别的事儿,想让你帮我个忙!”鸥亚娟说:“老领导啊,我平民一个,能帮你什么忙呀?不过您老说吧,只要能帮上忙的话一定效劳。”老吕说:“对我来讲,是件很难的事,对你来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鸥亚娟问:“什么人啊!怎么会让我打听?”老吕说:“我早年一个亲人失散了,想让你打听打听她的下落。”鸥亚娟心里一惊,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她想,他怎么让我打听失散的亲人呢?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她试着问:“老部长,怎么让我打听呀,我可没那个本事呀。”老吕顿了一下说:“我想你会有办法的,我也知道你有办法的。”鸥亚娟一听咯咯地笑起来:“老叔,看你把我说成神仙了!”老吕接着说:“亚娟 ,我知道你有很大的事业,而且对咱部里所有人保密,包括夏云飘。但你别忘了,咱东河市就这么大点地方,人与人的交往错综复杂,有些事想百分之百地保密是做不到的,特别是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鸥亚娟越听越紧张了,忙说:“老领导,我越听越糊涂了,我好像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吕嘿嘿一笑问:“真不明白?”鸥亚娟说:“真不明白!”老吕叹道:“好吧,看来你是不想帮助我呀,不帮助我罢了,但我还会给你保密的!”说完,老吕把电话挂了。
鸥亚娟立刻心里沉沉的!
老吕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真的让我帮他找亲人,还是试探我呢?难道真的知道了我的一切?她想。
这会儿她又想到了易连奎,她看看表,想着手术室的情景儿:他高大的身体穿着白色的手术服,站在无影灯下,俯首工作。面对病人,他一丝不苟,稳而不乱。她现在真的很佩服做手术的医生们,面对活生生的人,既要治病救人,又要开膛破肚、接骨头锯腿,手要轻,心要狠,这是个什么样的心态呀,达不到一定境界的人,是当不成外科医生的。这会儿她突然想:一群白衣天使簇拥着他,给他当助手,这样一个帅哥生活在妙龄女郎中,会安全吗?如果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男人,他能守住他单身的阵地吗?她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他,医院那么多美女会不会也爱上他呢?管他呢,我只管对他献上真爱,不管别人对他怎样。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一个人。过去,她读小说《第二次握手》时,女主人公叶玉菡把爱与另一个女人丁洁琼平分秋色,她怎么也想不透想不通。现在她想通了,她愿与天下所有女人平分她对易连奎的爱。尽管爱是自私的,但这一会儿她“私”不起来,由真爱产生“博爱”,她在蜕变,她终于将会蜕蛹化蝶,美丽飞翔……
手机在唱歌,她想这一次一定是易连奎打来的,她拿起手机一看,这次还不是。是夏云飘的。
夏云飘:“在办公室吗?”
鸥亚娟:“在呀!有事吗?”
夏云飘:“来我办公室一趟。”
鸥亚娟:“好的!”
鸥亚娟忍不住又给易连奎打了次电话,这次还是一个女人接的。她说:“易院长还在做手术,你等一会儿再要他吧。”“他还得多长时间?”她迫不及待地问。对方说:“不好说,今天是个车祸受伤者,手术很复杂。”她无力地放下手机,心情惆怅得无所适从。这会儿她真不想去见夏云飘,她只想静静地坐在这儿等电话。守望所爱的人来电话,也是极大的幸福。她读鲁迅的《伤逝》时,体会不到涓生坐在破屋里听子君由远而近的鞋声、呼吸声和院内紫藤下与邻家的问好声的聊赖与苦恼。现在她体会到了。她喜欢鲁迅的文章和他的语言,也喜欢鲁迅笔下的人物,更喜欢鲁迅笔下淡淡的爱情。盼着所爱的人来电话,心想着所爱的人在工作的情景,她真的感觉她就是鲁迅笔下的人物了。
爱情并不浪漫,还得面对生活。这一会儿的现实是,忍住思念易连奎的感情,去见夏云飘。
她来到夏云飘的办公室。
夏云飘见她进来,直说道:“我知道你这一会儿在想谁。”鸥亚娟吓了一跳,难道夏云飘看出来了她爱易连奎?她可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不是她不相信夏云飘,主要是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隐私。爱是她的权利,保护爱更是她的权利。她平静一下,反问道:“你说我在想谁呢?”夏云飘说:“我感觉你是在想妙玉,昨天晚上我梦见妙玉了,也梦见你了。”鸥亚娟一听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梦见她了。不过我梦见她生活得不太好,好像是妖魔鬼怪在欺负她。”“我梦见她生活得也不太好。”夏云飘说,“我梦见一个什么龙凤对腾图和虎龟相追图。后来地图变成山,变成水,变成天,变成云。妙玉在里边挣扎奔腾,东悠西飘,好痛苦。”鸥亚娟说:“那我们去看看她吧。”夏云飘想了想说:“我让你来就是商量这个事儿。我们这三个雷打不散的好姐妹过去是多么欢快和幸福呀,现在却搞成这个样子。妙玉去信神去了,你我也各忙各的事儿,好像我们也生分了。想到这儿,我有点心酸。”鸥亚娟说:“你也别过于伤心,妙玉也是命里注定的事儿。好在你我在一个单位,有事相互还有个照应。”夏云飘喃喃地说:“面前的路是黑的,命运的大道充满了泥泞,我们三个人的前方都是未知数,也不知我们会怎样。”夏云飘说着落了泪。鸥亚娟见她流泪了,自己也忍不住落了泪。
一会儿,两人都又恢复了平静。夏云飘说:“你看我,叫你来是商量去看妙玉的事儿,怎么偏偏落泪了,也可能是最近心烦的原因吧!”鸥亚娟问:“烦什么呢?”夏云飘本想把魏裴汉告她的事讲一讲,但一想她随后的计划,欲言又止。鸥亚娟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追问了。沉思了一会儿,鸥亚娟说:“人人都有烦心事呀,我们遇事想通就好了。”夏云飘说:“是啊,如果妙玉想通了也不会去信神了。过些天我们去看看妙玉吧,有点想念她了。”鸥亚娟说:“行啊,看看她在神学院生活得怎么样。”
夏云飘马上给妙玉打手机,手机停机了。她又给妙玉的妈妈联系,手机也无法接通。她摇了摇头说:“后天是周六,早上我们早点走吧。”鸥亚娟说:“好吧!”
鸥亚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她继续等易连奎的电话。
手机铃响了,这回真是易连奎的电话。她没有马上拿起电话,而是望着手机让它唱歌。她平静一下心情,然后从容地拿起手机,打开接听。
易连奎问:“哪位呀!”
易连奎的声音很有磁性,浑厚而有底气。鸥亚娟喜欢这种男低音,听着这种声音,如草原牧民拉奏的马头琴,古老动听而悠扬。
鸥亚娟轻轻地回答:“易院长,你好,我是鸥亚娟呀!你可能已经把我忘了。”
易连奎:“亚娟?我怎么会忘记呢!你那么漂亮贤惠!怎么?找我有事吗?是不是为你妈妈的伤势找我的?”
他真是个称职的大夫,时时不忘病人。鸥亚娟的母亲已出院多日了,他还时时操心她的伤情。他每年接收那么多病人,能记住一个病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呀。鸥亚娟说:“我妈妈的伤恢复得很好,请您不要挂念。上次取完钢板,刀口长得也很好。”鸥亚娟母亲出院两个月后,又到医院取了一次钢板,目前刀口愈合得很正常。她接着说:“我找你是想……”
他问:“什么事呀?”
她说:“我……”她欲言又止。
易连奎说:“你想怎么样呀?你抓紧说。我刚做了个大手术,很累。”
鸥亚娟一听他这样说,又心疼起来,忙说:“那你赶紧休息休息吃饭吧,我回头再联系你。”
易连奎说:“你看你,有话就直说嘛,为何吞吞吐吐?说吧!”
鸥亚娟想了想说:“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时间没有?”
易连奎哈哈一笑说:“为啥请我吃饭呀,我又帮不了你什么。”
鸥亚娟:“是不是谁帮助谁了才能请客吃饭?”
易连奎说:“严格讲是,但特殊时候也不是。好吧,哪天我不值班了,我通知你,我们一起吃饭行吧?”
鸥亚娟轻飘飘地说:“行,我等你电话!”
易连奎说:“那我先谢谢你。”
鸥亚娟说:“我等你!”
鸥亚娟放下电话,心里畅快了许多。为等易连奎这个电话,她一上午什么也没有干。这些日子区委让外联部搞外资企业资源普查,她又是统计又是调查,繁琐得很。也不知是哪个专家设计的表,二十多项,项项具体。其实,这根本行不通,很多数字都是估计的。比如企业职工年龄结构,无法统计。她真不知道统计企业职工年龄结构有什么用。还有企业固定资产年增速度,这一项,企业算不清,他们工作组摸不准,随便填个数字算完事。今天上午一上班,她看见这些报表就头疼,加上十分想念易连奎,又频繁地接电话,整整一个上午什么也没有干……
鸥亚娟这会儿想起刚才老吕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心里沉沉的。老吕真的让我帮助找亲人呢?还是知道了我所干的秘密事业?可能是这样:老吕知道了她的事业性质,然后决定让她找人。鸥亚娟之所以悄悄地做事,不是怕什么公务员不让搞第二职业,而是她所干的事业是隐蔽事业,不能对外公开。
想到这儿,她给老吕又打了个电话。很快,电话通了。鸥亚娟说:“吕部长,刚才没有生气吧?”老吕笑呵呵地说:“如果生气呀,那我生不完的气。怎么,中午十二点多了不吃饭,给我打电话干吗?不会是请我吃饭吧?”鸥亚娟说:“老部长,你猜得真准,我就是要请你吃饭,但不是今儿中午,这会儿恐怕你饭已经吃到嘴里了。今晚请你吃饭怎样?”老吕说:“吃饭倒不必,但我真有事求你,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鸥亚娟说:“那我们晚上吃饭说行吗?”老吕等了一会儿说:“好吧,不过,我请你。”鸥亚娟说:“还是我请老领导吧。”老吕哈哈大笑道:“谁请谁都一样。”
鸥亚娟放下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她到机关食堂简单地吃了点饭,回到办公室休息。她想:晚上老吕要给我说找什么人呢?
31
湘盛荣上午给鸥亚娟打电话让她浇办公室花的时候,她已经到省会了。这一个时期,湘盛荣心里很烦,上次受处分不用说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过完年夏云飘又当着她的面高调安排工作,大有赶走她之势。但这都不算什么,最主要是她越来越牵挂女儿回玲玲。
最近听说回玲玲与魏裴汉一起加盟娜哈尔公司经商,她提心吊胆。娜哈尔是一棵大树,树大招风,早晚有被刮倒的时候。树倒猢狲散,大树倒了,回玲玲能不受损失?她很想认她这个女儿,从生她的那天起,她没有一天不想她的。她虽然没有养她,没有育她,但血脉相连,怎能割舍得了呢?这真正是她最近越来越烦恼的原因。这种情怀,古来有之,有诗为证:
情怀
独坐烟雨楼台中,
愁袭心头谁人听。
惊涛波浪击我心,
亲情难忘伴终生。
春去秋复急匆匆,
冰严雪寒压红樱。
纵使我有回天力,
怎奈处处皆碎影。
湘盛荣无心工作,闷到家里也烦躁,于是决定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她第一站来到了省会,见到她的好友刘晓伟。她是上午10点到的省会,住下后,就给刘晓伟打了个电话。这次她一个人出来谁也没带,是坐大巴外出的。她只给丈夫宋秋石说是到省会开会,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刘晓伟一直在医院上班,目前已退休在家。刘晓伟的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身子骨还十分硬朗,每天还能在小区花园内散步一个小时。刘晓伟的孩子们不在身边,老伴也退休在家,他们两口子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父亲的生活。
中午,她和刘晓伟在街上简单地吃了午饭,然后回到所住的宾馆房间里聊天。她们从下乡时聊起。刘晓伟说:“多少年没有回黑槐树村了,也不知那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变化?我们知青点的房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湘盛荣说:“前边那一排房子还在,但现在已是破烂不堪。门前的操场现在是楼板厂,当时我们以为是高高的院墙现在看着十分低矮,包括我们那场部楼房,现在也没那么气派了。也不知是它们真矮了呢?还是我们的眼光高了?”刘晓伟说:“我离开那里以后,一直没有回去过,什么时候再故地重游一次?”湘盛荣说:“我是三年前去的,看着破败的院落,心里很难受。你不去也罢,省得心里难受。”刘晓伟叹道:“不去遗憾,去了难受,那棵黑槐树也不知道在不在?”湘盛荣说:“唯独那棵大树还在,而且枝茂叶盛。高速路也修到了村边,高速出口离黑槐树村也不远,现在感觉离城里很近。当年我步行回城里,三十多公里的路,那个远啊,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头。”刘晓伟叹道:“时光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啊!三十几年过去了,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呀!”
她们两个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风骤雨之夜,湘盛荣披着大雨衣,怀里紧紧地抱着孩子。刘晓伟在后边跟着她,看着她可怜的背影,揣测着未知的未来,刘晓伟心里在滴血。当时刘晓伟真不知道怎么是好,回国捷能收留这个孩子吗?回国捷的妻子马银杏能面对这个现实吗?那时候她真为湘盛荣的处境和将来的生活担心,一个未婚的女人,生了一个小孩,那精神压力是多么大呀。当回国捷夫妇同意接受湘盛荣所生的孩子时,湘盛荣当时感激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那个雨夜,是湘盛荣难忘的雨夜,由于那个雨夜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事件,她现在害怕下雨天,特别害怕夜晚的雨天。一遇到雨天,她就莫名地发愁、胸闷、头疼,她就想她的女儿,也就是回玲玲。在当时,刘晓伟想:湘盛荣把女儿给回国捷夫妇养是不可能的事,应该比登天还难。“有这个可能吗?”刘晓伟问她。湘盛荣说:“我想试试!”刘晓伟问:“你为啥要这样做呢?”湘盛荣回答:“这个孩子是我和回国捷的骨肉,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交给她爸爸养。”刘晓伟说:“这从道理上讲不通呀,就是回国捷能接受,他老婆马银杏是吃五谷杂粮的,不是神仙,不会无原则地包容。”湘盛荣坚定地说:“就是没有一点希望,我也要试试。”没想到的是最后马银杏同意收养她的女儿。后来在漫长的日子里,马银杏又像对亲生女儿那样关爱呵护孩子。长久以来,这让刘晓伟想不通。
再后来,当刘晓伟知道一些秘密以后,她才恍然大悟。然而,她又把这一秘密压在心底很多年。时间是无情的,世上不少事情都能从头再来,唯独时间不能。时间没有倒挡,过去一秒,就失去一秒,一秒一秒地把人变老。是啊,往日美丽的容貌已从她俩的脸上消失,皱纹顺从着时间爬满了脸庞,不争气的头发抗不住时间的磨砺,渐渐泛白。刘晓伟知道的秘密随着时间的发酵,再也藏不住了,她今天决定把这秘密告诉湘盛荣。
客房内很静,电视虽然开着,但声音压得最低。湘盛荣倒了两杯白开水,她俩慢慢地喝着。女人到了这把岁数,都不能喝茶叶了,喝茶多了神经会衰弱的,神经衰弱的直接反应就是睡不着觉。
刘晓伟说:“现在我们是旧事忘不掉,新事记不着。一提往事话就多,说起当今就无话。”湘盛荣说:“往事回忆起来是美好的,我们下乡的时候,生活是多么困难,劳动是多么辛苦,精神食粮是多么贫乏,可我感觉那时幸福指数不低。我们同欢乐,我们同流泪,我们同奉献,我们共同绘制农村建设美好的蓝图。那时我们没有私欲,没有自我,没有尔虞我诈,同在蓝天下,一个大家庭,大家和农民们一起寒耕热耘,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呀。乡村风景是那么地诱人,悠悠白云下的劳动比赛场面是那么地沸腾。那春之红,夏之绿,秋之黄,冬之白,真真让人难以忘怀。那里孕育了我的爱情,实践着我的理想,陶冶了我的情操,圆了我的青春之梦啊!”湘盛荣说着有些激动,眼睫毛上挂上了泪花。她接着说:“现在老了,所有生活都没有激情,没有趣味了。”刘晓伟说:“提起往事,我们都激动呀。说起你的爱情,我想起了你的女儿,玲玲她过得还好吗?”一提她女儿玲玲,她心里抖了一下,刚才浑浊的目光突然亮了许多。她说:“玲玲过得很好,很幸福。玲玲有今天,我真得感谢马银杏,真的,我感激她一辈子。”听她这样一说,刘晓伟没有马上言语,而是用一种特殊的目光看着湘盛荣。她这种目光像北极的蓝光,神秘得令人敬畏。
湘盛荣意识到了她目光的内涵,笑着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吗?我刚才哪一点说错了?”刘晓伟摇了摇头说:“你说的都很对,刚才你回忆下乡时的感受也很真实,确实是那样,我也有这种感觉。你刚才说马银杏为你抚养玲玲你要感激她一辈子,我认为你做得很对。不管怎么说玲玲不是她亲生的女儿,你又和回国捷是那种关系,她能做到这一切,实属不容易,然而,你知道她接受玲玲的真正原因吗?”
湘盛荣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她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和答案,也无法解释马银杏的所作所为。
刘晓伟想了想说:“马银杏收养玲玲的直接原因是她婚前也生了个女儿,而且也送人了。她是换位思考,将心比心,才爽快地答应收养玲玲的。”
湘盛荣听着听着眼睛睁大了,惊愕的面容好像对面坐的不是知心好友而是一个什么怪物。她半信半疑地问:“马银杏婚前也生过一个孩子?真有这事?”
刘晓伟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听谁说的?”她问刘晓伟。
刘晓伟说:“这是个核心机密,知道的人很少。到目前,回国捷有可能也不知道。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当年,医院妇产科接生的女医生与我是好朋友。她比我大几岁,我们私交很深,是她告诉我的。对了,也就是给你接生的那个医生,她现在已退休在家养老。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我明白了马银杏为啥收养玲玲了。”
湘盛荣说:“你那位医生朋友不会弄错吧?”
不知怎么,湘盛荣多么想这不是真的。马银杏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很好,她不忍打碎这种美好的印象。
“不会错的,后来那位医生朋友到东河市开会,见到过马银杏,证实了马银杏就是回国捷的老婆。”
湘盛荣问:“那她生的孩子呢?”
刘晓伟说:“据说马银杏让我那位医生朋友找个好人家抱养。正好他们科有个打扫卫生的年轻女人,说她有个亲戚想要个女儿,于是就抱走了。只知道她也是东河市人,但那个时候通信不发达,后来就失去联系了。从此,这个孩子也就无从查起了。”湘盛荣忍不住又问:“她既然生出来了,为什么不托人把这个孩子养着呢?”刘晓伟想了想说:“是啊,她为什么不养着呢?可能是没有那个能力吧。”湘盛荣说:“我知道,怀上了自己所爱人的孩子,都舍不得把他做掉呀,我当时就是不忍心,才把玲玲生下来的。”她说完叹了一口气,怎么也不会想到,她马银杏也有如此的经历。刘晓伟说:“这孩子现在肯定生活在东河市。现在应该也是三十岁左右了,比玲玲大一岁。我父亲当时已经平反,不在医院看门了,他也知道这件事儿。当时女清洁工就住在医院大门口,在我父亲看门的时候,她经常替我父亲看门,让我父亲能够回家休息一会儿。那个年轻的清洁工临走时和她丈夫一起还到我们家来看我父亲,她还送给我父亲一个记录本做留念。”
湘盛荣问:“马银杏和谁相爱呢?她能为那个男人生小孩,她一定很爱那个男人,这一点别人体会不到,我有刻骨的体会。”
刘晓伟说:“听说那个男人比她大了几岁,家是农村的,而且还很穷。人家马银杏父亲是棉纺厂的厂长,马银杏又刚分配到地委机关上班。从各方面讲,那男人都配不上马银杏。门不当户不对,她父母当然不同意,最后,他俩只好分手。分手的时候马银杏刚怀孕不久。马银杏感觉自己对不起男朋友,就决心把孩子生出来。她认为不能让这个小生命夭折了,于是她和你一样,称到省会进修学习,把孩子生了下来。”
“原来我们是一对可怜的人,社会为何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们女人呢?”湘盛荣说着又流泪了。
刘晓伟说:“也不知她所生的孩子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了?到底是在谁家养着?人的命运呀就像大海的航船,遇到大浪,自己也难把握方向。真想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现在怎样。”
湘盛荣说:“马银杏的那位男朋友现在也一定生活在东河市。马银杏和她的男朋友应该知道他们所生的孩子在哪儿。”
刘晓伟说:“她现在已经是领导的老婆了,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也不知道她敢不敢认她的女儿。”
湘盛荣叹道:“当年马银杏有芝兰玉树的美誉,怎么也会和我走一条路呀!生活是魔方呀,是八卦阵,让我们看不透,猜不透,揣测不透呀。”
刘晓伟突然把话题一转问道:“我真不明白,当年回国捷为啥突然甩了你和马银杏结婚呢?你为什么又不制止他呢?”
湘盛荣苦笑笑说:“都是诱惑惹的祸呀,我对他的诱惑力小于马银杏的诱惑力呀!”
刘晓伟似乎明白了,深深地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看未必全是诱惑惹的祸,这里边可能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湘盛荣茫然地听着,不知所措。
窗外的天空慢慢地黑下来,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流了过去。
刘晓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喝了一口开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听说你春天受个处分?”
湘盛荣笑了笑说:“是啊,是个小处分,你怎么知道的?”
刘晓伟说:“有一次我和回国捷通电话,他给我说的。说是你们接待一个什么代表团出点小事儿?是什么代表团呀,这么重要!”
湘盛荣不耐烦地说:“不提这些事了,提起就生气。没想到快退了却受个处分。”
刘晓伟说:“你们在职场上混变数多端,要时时小心呀。现在都把安全着陆看得很重要,你还没有完全退下来,要格外地小心呀。”
湘盛荣说:“我时时小心呀,不过我们部里有个副部长叫夏云飘,三十来岁,是个是非女人,她恨不得我马上退下来她好接班。她隔一个时期不弄出些事来就不罢休。她常常给我找点麻烦,闹得我不得安生。”
刘晓伟说:“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她来。什么工作了、制度呀,现在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了,我们重要的是后半生要安全。我们是夕阳西下了,与年轻人斗我们是斗不过的。有一本书你看过吗?这本书叫《菜根谭》。”
湘盛荣摇了摇头。
刘晓伟说:“是明朝的一本奇书。里边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情苦俱非’。”
湘盛荣问:“什么意思呢?”
刘晓伟解释说:“意思是妓女晚年嫁人从良了,过去几十年的烟花生活对她并无妨碍,人们会很尊重她。贞洁妇女晚年失去操守,有相爱的人了,或是改嫁了,那她半生守寡的清苦全部付之东流。也就是说,社会上看人只看后半截。”
湘盛荣想了想说:“品品是这个意思。人们常说要保晚节也就是这个理儿。”
刘晓伟说:“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太平天国的领袖李秀成身经百战,功勋卓著,但被俘后投降清廷被当做反面教材。尽管投降后16天就被清廷杀害了,后人似乎也不原谅他。往前追溯还有汉朝大将韩信,为刘邦战项羽,夺取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却因谋反被谋杀。离我们近的有汪精卫,年轻时候为正义敢刺杀摄政王,他曾是‘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革命家,最后堕落成为汉奸,让人骂到现在,估计还要继续被骂下去。这主要是晚节没有保住。还有刘青山、张子善在革命年代也曾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但后半生思想发生变化,走向了绝路。”
湘盛荣说:“是啊,人生后半截固然重要,但难把握呀!像我,何尝不想一生清白?但稀里糊涂就被追责了。”刘晓伟说:“读懂一部《菜根谭》,体味人生的百种滋味就能做到大雨立脚,大风立身,大雪立志,大难立勇呀!追求黄花晚节应是我们上年纪人追求的目标呀。”
两人静了一会儿,刘晓伟把话题一转问道:“这一次出来想到哪儿去?”湘盛荣说:“我想到东北跑一跑,你如果有时间了,能否陪我一起去?”刘晓伟爽快地说:“我整天在家没有事干,正想到外边跑跑呢,我陪你去!”湘盛荣一听很高兴,说:“明天我们就动身行吗?”刘晓伟说:“行!”
天黑了下来,室内需要开灯了。她俩又说了些私情话儿,刘晓伟离去。她俩约定,明天就动身去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