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诱惑

23

夏云飘开车刚离开上团公司大院，手机响了，是个无名号码，她估计是那个小伙子的，于是接听了。只听对方讲：“三叔已出院，没有一点后遗症，抓紧把住院费结清。”夏云飘一听明白了几分，她说：“明天就打到你们的账户上，但你必须保证旧病不复发。”对方讲：“一点问题也不会有，痊愈出院。”她放下手机，开车往前赶路。

刚才他们用的是暗号，怕别人监听。对话的意思是：拦车的吴秋石已训诫完毕，目前已出来，没有什么后遗症，马上把余下的款结清了。夏云飘答应明天把钱打入到他们的账户上。她想，与这样的组织合作，地下组织似的，早晚要出事。

回到家里，儿子早已睡熟。她给儿子脱去外衣，然后又用热毛巾给儿子的脸、手、脚擦一擦。儿子脸红扑扑的，酷似他爸爸。给儿子擦完脸，她上前亲一口。儿子用两只小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嘴里发出“我要妈妈”的梦语。夏云飘轻轻地把儿子的手取下，直起腰，坐在床前，痴痴地看着熟睡的儿子。

夏云飘回到家里，并没有因刚才与娜哈尔发生那样的事儿感到内疚，反而心里很平静，因为她做这样的事儿不是偶一为之了，所以她能从容面对。

刚才和娜哈尔的一幕像梦幻一样，只记得个轮廓，记不住细节。她知道娜哈尔是个什么人，不能与他过深地交往。更不能陷入感情的泥潭里。他俩只能是利用被利用的关系。今后与魏裴汉的博弈，离不开他娜哈尔的帮助。这会儿她想起刚才娜哈尔说有人的钱没有地方放的事儿，心就像绳索突然勒住一样，隐疼着、收缩着，她感到了窒息。她赶紧站起，用拳捶着胸口。她来到客厅里把灯打开，坐下静一下心境。

她没有给丈夫打电话，刚才娜哈尔说的话有多大把握她心里还没有底。“随他去吧，等两天风声过了，他自然就会回来。”她自语道。她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会儿她想起了妙玉，她顺手给妙玉打个电话。

电话居然通了。

夏云飘忙问：“妙玉，你在干什么？”

妙玉答道：“我在为神祈祷，与神对话。”

夏云飘突然有隔世之感，身上冷冷的。她又问道：“你伤好了吗？骨头愈合了吗？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

妙玉轻轻地、声音如细水一般说道：“云飘，真对不起你，你为我操了那么多的心。我在这儿一切都很好。我现在才知道过去的生活是充满了罪恶，只有在这里才知道神的伟大。神创造天地，神创造万物。我们在世上所受的痛苦，遭受的罪，都是神对我们的惩罚。我跳楼，我受伤，都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神的事儿。神说，一草一木皆神造，一经一念神皆知。”

夏云飘知道妙玉被那万恶的神医洗了脑子，再说什么也无用，但她还是不忍心放电话，还想说几句。她问道：“你是在西山神学院吗？”

妙玉回答：“是”。

夏云飘说：“妙玉，东河市只有亚娟咱们三个人关系最好，我们三个人心无隔阂，无话不谈。现在你走了，你知道我俩有多么痛苦吗？你生活中受打击，你看破红尘，但你不应该走这条路呀。神存在也好，神不存在也好，但我认为神应该保佑我们的生命，不应该让我们保佑神父。神仙谁都没有见过，神父我们没有少见。但他们是人，神父首先是人，然后才是神。你知道吗？”

妙玉说：“云飘，过去我活着很累，那是我没有信神，现在我信神了，生活十分轻松，没有压力，没有苦恼，没有纠结，没有斗争，没有防备，没有欺诈。我就像浮云、像海潮、像山鹰、像季风，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顺风飞翔，做我爱做的事情……云飘，你今后的道路还很长，前面充满荆棘，你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无助，最后你会感到绝望。因为，你不信神。”

夏云飘不想再说什么了，但她最后还是问了一句：“神医呢？你们现在经常在一起吗？”

妙玉说：“是他把我送到这儿来的。他是我的启蒙老师，他在我心中就是神仙，是苦难人的救世主。他周游四方、普洒神爱的甘露。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能透视人类黑暗的心灵！”

夏云飘最终失望了，彻底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无力地说道：“妙玉你多保重，常联系啊！”

妙玉也道：“云飘保重。”

夏云飘放下手机，感觉前后心都有点困，折腾了一个晚上，她真有点累了。她到卫生间冲澡时，照着镜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天生的白，天生的纯，天生的线条突出。女人生完孩子体形基本大变，她夏云飘却没有变，还是少女般的匀称。这会儿她又想：“娜哈尔真是个怪人，只欣赏，没有别的想法，是世上少见的男人。”

她洗完澡，睡下了。窗外，偶尔有一声爆竹声，惊醒了夜的神经。整个城市，还有点喧嚣。

夏云飘进入了梦乡……

24

……做美梦的不是夏云飘，而是鸥亚娟。

鸥亚娟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犯困，早早地躺下，做了个美梦。她梦见她和易连奎在举行婚礼……

他们的婚礼是按“西式”进行的。这天，风和日丽，和煦的春风吹拂着大地，在酒店后花园的草坪上，搭着巨大的舞台，舞台四周的柱子是用一万多朵玫瑰花镶成。洁幕红花，看上去十分富贵豪华。红地毯一直延伸到花园门口，每个嘉宾都踏着红地毯而来。今天来的人很多，有市委书记郝典奇、市长戈代、宣传部长卫长伟、副市长回国捷、市委秘书长费亭、统战部长马应恒、市公安局长希望、回国捷的秘书李校园、外联部老部长麻里特。还有武山区委书记远望涛、区长仙云、宣传部长胡进唯、统战部长解小飞、外联部长湘盛荣、区委办公室主任贺海洪、副区长巫守岑、宣传部副部长冷月丽。还有她的亲朋好友如夏云飘、老吕、何一红及医院的工作人员一千多人。鸥亚娟很重视这次婚礼，用最好的礼仪婚庆公司，仅乐队和摄像人员就有50余人，大型摇臂式摄影器材就请了两台，租用面积最大的草坪，一次性租金一万余元。

婚礼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当男女主持人在喜庆的音乐中走出来时，全场用热烈的掌声迎接他们。在音乐和鞭炮声中，鸥亚娟的父亲牵着她的手，缓缓地从红地毯的尽头走来。新郎易连奎一身黑色的西服，胸戴鲜花，手捧花束，从舞台上下来迎接她，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给她鞠了一个躬，然后献上鲜花。这时红地毯两边的礼花飞起，冲上天空，然后又慢慢落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礼花落在草坪上，将绿色的草地点缀得格外怡人。音乐放出了动听的《我心永恒》主旋律。父亲把鸥亚娟的手交到了新郎易连奎的手上，然后父亲退了下去。鸥亚娟幸福地把手放在新郎的手心上，看着大家欣赏的目光，陶醉了。

婚礼进展得很顺利，大家的激情空前高涨。……

最后一个环节是新郎向新娘宣读《结婚保证书》。这是个互动节目，嘉宾可随时问话。

只听易连奎向鸥亚娟宣读道：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谨以赤诚之心，在此立下宣言。”这时全场很静，大家期待着他的承诺。

易连奎双手捧着红色宣言书宣读道：

“我的宣言是：结婚之后，工资奖金全交，剩菜剩饭全包，一切以太太的话为最高指示。遵循两条原则：第一条，太太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太太错了，参照第一条。”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并给予最热烈的掌声。不少小伙子吹起了口哨。鸥亚娟也忍不住动情地笑了。这笑容，她陶醉，别人看了更陶醉。

易连奎继续道：

“在思想上，坚决拥护太太的绝对领导，坚定不移地走太太指定的道路，树立太太在家里永远是第一位的观念。在太太的正确领导下，干好每项工作！”

又是一阵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

易连奎读道：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体现爱护太太的宗旨。保证太太开心时陪着太太开心，不开心时要哄着太太开心。做文明丈夫，做到打不还手，吵不还口，打了左手送右手，送了右手递左手。”

大家听后哄堂大笑。

“在生活上，”易连奎接着读道：“陪太太逛街时不喊累，而且要主动用平时省下来的零用钱付账。在大街上尤其不能跟陌生女人搭话，当然，问路的八十岁老太太和四岁以下的女孩子除外。节假日认真学习厨艺和洗衣、拖地板技术，虚心接受太太监督。”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主持人说：“你结婚以后，还要服从‘三从’，遵守‘四得’啊。”

这时有嘉宾大喊：“‘三从’‘四得’是啥内容？”

鸥亚娟此时也乐得合不上嘴儿。

易连奎读道：

“三从就是：一，太太出门要跟从。二，太太命令要服从。三，太太错了要盲从。四得就是：一，太太化妆要等得。二，太太生日要记得。三，太太啰嗦要忍得。四，太太花钱要舍得。”

“好——”主持人带头叫道。鸥亚娟也笑弯了腰。主持人问她：“有这样爱你的老公满意吗？”鸥亚娟忙说：“满意，满意！”她说着抱住新郎吻了一口。

主持人说：“还有什么承诺？”

易连奎继续读道：

“时刻要用新一代的荣辱观严格要求自己：以热爱太太为荣，以背叛太太为耻。以关心太太为荣，以忽略太太为耻。以为太太做饭洗衣为荣，以让太太做饭洗衣为耻。以真心疼太太为荣，以故意气太太为耻。以服从太太为荣，以违背太太为耻。以崇拜太太为荣，以盲目自大为耻。以勤奋奉献为荣，以恶劳索取为耻。以随时让太太看电视、玩电脑为荣，以与太太抢电视遥控器、抢电脑鼠标为耻。”

乐队击鼓手们听后激动得把锣鼓敲得震天响，叫喊声，此起彼伏，掌声连连。

易连奎向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又念道：“此宣言具有保证书性质，但内容不限于此，由太太与时不断修改修订为准，如果新修订的条款与老条款有矛盾，以新修订的为准，包括口头修订。此宣言书从今天宣读之日起生效，签订之日起执行，请太太存档备案。”

这时，有一个小女孩走过来，给易连奎递上一支笔。易连奎接过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宣言书呈给鸥亚娟。鸥亚娟双手接过，笑得差点岔气儿。

婚礼最后是文艺节目，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大家举杯同贺。

当夜，鸥亚娟和易连奎相拥在洞房内，他们拥抱住、亲吻着，相互欣赏着。这些天来，鸥亚娟一直盼着有这一天。平时，她看他一眼心里就舒服，当想见见不到他时，她浑身像生刺一样难受。而一旦见到他，他往往忙于工作，看见她与没看见她一样，这使她很伤心痛苦……她把千言万语变成电光从眼睛里射出去，而他却没有反应。她一个人流泪，一个人叹气，一个人无言地发痴……没想到这会儿，她与他突然举行了婚礼，入了洞房，相拥在床上，鸥亚娟高兴得要疯……

他俩静静地躺在床上，把灯关掉。在黑暗中对话。

鸥亚娟：“也不知为什么，自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好像已经爱上你十几年一样。”

易连奎：“我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有什么值得你爱呢？”

鸥亚娟：“是呀，我也在找原因，我又不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疯狂地爱上你呢？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真爱。其实我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易连奎问：“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鸥亚娟说：“从我懂爱的那一天起，我就设计了未来我所爱人的标准：他高大魁梧、帅气、优秀、有气质、有品位、有特长，懂情知爱。也可能是我设计的标准太高了，生活中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人。谁知，我心中的白马王子真的出现了，那就是你，你不但是我理想的爱人，而且超过我心目中标准的百倍千倍。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

易连奎拥抱住她说：“我也爱你，你是我的一切，你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希望和未来……”

鸥亚娟把头埋在他那宽厚的怀里，激动得哭泣起来。

……

突然，鸥亚娟的丈夫顾新彩出现在他俩面前。易连奎一惊，赶紧坐了起来，用手指着顾新彩，看着鸥亚娟问道：“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顾新彩上前一把把他们的被子掀开甩出去，两人赤身裸体地展现出来。

鸥亚娟大叫一声，醒了。

她做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很幸福，但很累。

她睁开眼睛，看见丈夫顾新彩站在床前笑道：“天大亮了，起床吧！”她赶紧看看身边，没有别人。又看看自己，穿着睡衣，并没有赤身。她眨了眨眼睛，回忆刚才的梦境，笑了。丈夫见她在自乐，问道：“梦见白马王子了吧，不然醒后怎么会笑得这么灿烂。”鸥亚娟伸了伸懒腰，慢慢地说道：“恭喜你，猜对了，我就是梦见白马王子了。”丈夫笑道：“好呀，在梦中和梦中情人约会，天下第一大美事儿。”鸥亚娟反问道：“你在梦中梦见过美女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是美事呢？”丈夫把话题一转说：“别再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了。快起床吧，我给你说个新闻。”鸥亚娟漫不经心地说：“我做梦不是娶媳妇，是嫁人知道吧？你做饭去吧，有什么新闻我一会儿上网看看。”丈夫说：“不是媒体新闻，是咱东河市发生的事，是你认识的人发生的事儿。”“什么事儿？”鸥亚娟一惊。丈夫说：“刚才我在电脑上看东河说吧，有个帖子说，何一红是间谍，让抓起来了。”鸥亚娟一听，忙坐了起来，惊奇地问道：“真的假的？”丈夫说：“你去看看嘛。”她一骨碌坐起来，下床跑到书房的电脑旁，这条帖子就在桌面上。帖子是这样写的：

经过一年多的侦查，破获一起间谍案件。主犯叫何一红，原市联通公司营业部主任。据说，他三年来共提供核资料十余份。

鸥亚娟看完帖子，刚才的美梦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真不敢相信何一红是个国际间谍。网上的事儿不可全信，说吧不是官方网站，现在是言论自由，也可能是捏造的谣言……她想。

她立即给何一红打电话，果然，他手机关着。这时她又想，难道是真的？他迟迟不与妙玉结婚，可能与他做间谍有关？妙玉信神去了，他何一红再去坐牢，他们这一对苦命人啊，将来是个什么命运呢？

她赶紧给夏云飘打了电话……

25

夏云飘正在晨练，这会儿手机响了。她一看是鸥亚娟的号码，于是问道：“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通知让我到哪儿取年货吧。”

鸥亚娟直截了当地讲：“何一红出事了，他是间谍，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个消息像巨石砸进了夏云飘的心湖，顿时激起阵阵波澜。她忘记了散步，站在一棵结满白霜的大树下，急急地问：“你听谁说的？”

鸥亚娟说：“我在网上看到的。”

夏云飘说：“网上的事你也相信？网上还说我被免职了呢。”尽管她这样说，不知怎么她这会儿相信这是真的。她有预感，何一红的反常行为，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难道他真的当了间谍。她此时想起来何一红欲请他表哥吃饭的事儿，听说那天大水湾库坝核电站的技术人员也参加宴请。后来因为发生交通事故，何一红才取消了宴请活动。他真的是间谍？与核电站有关？她不敢细想。

鸥亚娟说：“我也不相信是真的。但刚才我给何一红打电话，他关着机。”

夏云飘说：“不到上班时间，他可能不开机。”

鸥亚娟说：“他现在是自由人一个，不用上班，关机干什么。”

夏云飘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八点半在区委门口等我，我拉着你到市政府见李校园去，他一定知道。”

鸥亚娟说：“好，我等你。”

夏云飘收起手机，这时她看见丈夫飞过来一个短信，内容是：“我在朋友家住，一切都好，放心。”

夏云飘马上把电话打过去：“你的事我已经给你摆平了，回来吧，没事了。”丈夫问：“你怎么摆平的？不见到娜总的话，不保险。”夏云飘说：“他已经疏通好了，受害方也得到了不少赔偿，没事了，你回来吧。”丈夫说：“好吧，今天我再打听一下，如果真的没有事了，晚上就回去。”

这时，夏云飘听见有个女子在说话。夏云飘警觉起来，赶紧问：“谁在说话？你身边有女人？”丈夫忙说：“是电视剧，我正在看电视哩。”夏云飘这时听见里边有音乐声和对话声，好像是电视机的声音。丈夫说道：“听见了吧，是电视机里的声音。”夏云飘说：“快回来吧，还有好多事呢。”说完她把手机合上了。

太阳出来了，阳光穿过薄雾，照在大地上，睡醒的城市清晰而明亮。脚下草尖上挂满白霜，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夏云飘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投在身后的地面上，像皮影戏紧跟她不放。她没有心情再散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赶。她回到家里，陪儿子吃完早饭，然后送儿子上学。

八点半钟，鸥亚娟准时在区委门口等夏云飘。夏云飘把车开到她跟前，她坐上了车。鸥亚娟说：“刚才我与李校园联系了，他在办公室等我们呢？”夏云飘问：“他知不知道何一红的事儿？”鸥亚娟说：“他知道了，他说见面谈。”夏云飘没有再说什么，开车向市政府驶去。

李校园在市长楼三楼办公，听见敲门，他边说“来了”边去开门。夏云飘和鸥亚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李校园把她俩让到沙发上坐下说：“两位美女喝些什么茶呢？有信阳红、福建铁观音、云南普洱茶。喝什么呢？”夏云飘说：“喝白开水吧，上午喝白开水好。”鸥亚娟也说喝白开水。夏云飘和鸥亚娟接过李校园递过来的开水，喝了几口。夏云飘问：“何一红的事是真的吗？”李校园点了点头说：“真的！”李校园坐回办公桌前，叹道：“人啊人，看不透，摸不着呀，你何一红有吃有穿不差钱，当什么间谍？真是！”李校园说这些话时，似乎用一种揣摩不透的余光看她俩一眼，夏云飘感到这种眼神像雨前的闪电，虽然消失得快，但刻在人们的心头印痕深。夏云飘问：“是不是有人逼他走上这条路呢？他有什么把柄让人家捏住了，不干不行？他干这一行真是说不通呀！”鸥亚娟说：“他迟迟不与妙玉结婚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是间谍呀。”李校园说：“现在想想也有可能。这样说来他也是为妙玉好。对，他肯定是为妙玉好。”鸥亚娟说：“好个屁，就说他动机是好的，但结果是害了妙玉，现在妙玉信神去了，他坐监去了，嗨，谁能想到他俩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呀！。”

夏云飘这时想起何一红对她讲过的话，他说过：“我和妙玉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是间谍，这是个很危险的职业，所以他要离开妙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夏云飘问李校园：“你知道多少有关他的信息呢？”

李校园说：“我知道的不多，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昨天下午A局负责人来给回副市长汇报工作我才听说的。他们这一案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个是核电站的工程师。”夏云飘问：“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卫星满天飞，一切都那么透明，什么信息不知道，还用得着派人工间谍吗？再说，他们要我们这核电站的资料有什么用呢？”李校园说：“你有所不知，一座核电站有两项秘密，一项是安全防御秘密，一项是核电技术秘密。因为这两项都牵扯到国防和军事技术，所以西方国家很关注。我国的军事力量正引起西方国家的恐慌，他们对我国军事技术是日夜监控。我国一点点的军事信息，美国都要掌握。他们派间谍来我国，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了。何一红与他们接触多次，并且交换了情报。何一红的命运将来如何，谁也不好说。不管他将来得到什么惩治，都是他自作自受。”

没有想到李校园谈起这件事头头是道。

鸥亚娟说：“我们现在见不到何一红吧！”

李校园说：“见不到，不到判决以后见不到。”

鸥亚娟说：“也不知道妙玉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

夏云飘说：“她现在不会关心何一红了，她正在神学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李校园说：“这两个怪人，与世不同。”

这时，夏云飘看见李校园办公室墙上有这样的一幅字，内容是：

南山亭亭一树高，

枝头爬满野葡萄。

祝贺先生新婚乐，

苍天搭起幸福桥。

26

夏云飘看后心里很不痛快，但她也没有言语。李校园见她盯着这幅字看，问道：“夏部长是欣赏这书法呢，还是欣赏这字的含义呢？”夏云飘收回目光笑道：“我没有文化，什么也欣赏不了，我只是看看。”李校园说：“如果夏部长喜欢的话，你尽管拿去。”夏云飘说：“我哪能夺人所爱呢？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对这幅书法作品及其含义的评价。”李校园笑道：“我对书法无研究，对诗经更是不提，只是知道个皮毛。”

鸥亚娟说：“我们正说何一红的事呢，你俩说什么书法诗经呢！”

夏云飘说：“不说了，不说了。”

提起这幅字，李校园好像很感兴趣，于是接着说道：“这书法苍劲有力，字神流畅，韵律一体，是好字。这是著名书法家郎提先生所书。这四句话是《诗经》中《樛木》的译文，它的原文是这样的……”于是他背诵道：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他诵完说道：“这是一首祝贺新婚的诗。‘樛木’是高树，‘累’字是缠绕的意思。诗中以葛藟缠绕，来象征女子嫁给君子之美，婉曲生动。现在还有‘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的歌词流传很广。”

夏云飘好像听不进去，脸色有点发白。鸥亚娟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忙说：“不说这些了，上午还有个会议，我们得走了。以后何一红有什么新消息告诉我们啊！”李校园马上打住刚才的话题，忙说道：“一定一定，有关他的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报给你们。”

“那好，我们走了。”鸥亚娟说着，她俩起身与他握了握手，然后走了。

“你俩常来玩呀！”李校园送至门口。

她俩都回头说：“再见！”

“再见！”他目送着她们。

两人下楼走了。

夏云飘刚把车开到大街上，鸥亚娟就问她：“你有点不高兴？”夏云飘想了想说：“李校园办公室挂的书法作品，是我送给回副市长的，看见挂在李校园办公室里心里不舒服。”

鸥亚娟听后没说什么。

中午，夏云飘下班回家，看见丈夫在坐着看电视。她没有好气地对丈夫说：“整天给我找事，这次如果不是我连夜活动，你早坐监了。公安局想找你还不容易？给你一上网，你寸步难行。”她脱下上衣，丈夫忙接过来挂在衣架上。夏云飘坐下沉思了一会儿说：“娜哈尔这个人水很深，你琢磨不透他，你给他干事要防着点，别让他控制住了你。他想让你跟着他干，我不同意。”响水河坐在妻子对面说道：“以后他再找我干活我不去好了，他交给我干的活都是违法的。”夏云飘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娜哈尔现在树大根深，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在我们东河市，没有人敢怎么他。在白道上，他一年给市里缴几个亿的税收，台面上的人哪个不和他称兄道弟？在黑道上，没有哪个团伙敢与他抗衡。全市大小势力的头儿都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个人，还是和他保留点距离为好。”响水河说：“这我都知道，他是白道黑道通吃。”夏云飘说：“他是咱市的顶梁大厦，他一倒，全市都乱。不管将来他出多大事，市里都会出面保护他。不过市里保护他的能力也是有限度的，但愿他不要超出市里保护他的势力范围。”响水河说：“最好他不会出事。”夏云飘说：“这次让你参与到这个事件中，我怕他另有所谋。”响水河问：“他想干什么？”夏云飘说：“他想控制你，他让你背上案子，这样以后你就得乖乖地听他的，否则，他就摊牌，说把你交到公安局去。”响水河用手摸摸头说：“不会吧，他控制我好干什么呢？”夏云飘说：“他现在是家大业大，需要网罗大量的人为他服务。怎样为他服务？就用这种办法。想让你上梁山，不是诱惑你，而是逼你，让你个个手上都沾点血，负上命债，你就听话了，老实了，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干了。”响水河问：“难道他昨天是为我设的陷阱？”夏云飘说：“但愿不是吧……”她说完，伸了伸懒腰，躺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响水河说：“儿子中午在托教中心吃饭，我就不去接他了。”其实，学校已放假，他把儿子放到托教中心复习功课。

夏云飘把眼睛紧闭着说道：“中午你做饭吧，我有点累了，想躺在沙发上养养神儿。”

“好咧！”丈夫到厨房里去了。

夏云飘大脑乱乱的……

……

27

过去人们都盼着，因为过年要改善生活，所以人人都想过年儿。吃肉、喝酒、玩牌儿；赶集、看戏、串亲戚儿；男女老少一律不干活儿，尽情地玩。那时，年味很浓，感觉天空中的云彩、太阳、枯树、飞鸟，还有夜晚的星星、万家灯火都与平时不一样，好像它们身上都披着浓浓的彩装，喜气洋洋。那时，人们过年是过气氛、过心情。

现在人们有吃有穿有喝，不少人是天天过年。而现在的人过年不是为了吃喝，而是过品位了。干了一年，盘盘点，有收入，有支出，不管累与苦，年三十鞭炮一响，礼花一爆，大家的心情都好起来。农村唱戏，城市观灯，人们把一年的劳累都集中融化到过节的喜庆中了。

然而，夏云飘这个年过得心里沉甸甸的。她觉睡不好，饭吃不香。她知道，过完年开春就要调整干部，她把道路已铺平，渠道已畅通。然而，有消息传到她耳朵里，背后有人整她，据说参与的人还不少，主谋可能就是魏裴汉。一提起魏裴汉，她心里阴影很浓很浓。她这种心影如顽症，不管用什么药，都不会痊愈。当年，她用美人计把他挤走，现在他回来报仇，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好事让他搅黄？让他的阴谋得逞？因为整个过年期间，她都在谋划怎样对付魏裴汉。所以这个年她过得没滋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