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吟最新章节,彩云 李惟岳全文免费阅读

小说:泰山吟 小说:古代言情 作者:用户13374850 角色:彩云李惟岳 简介:复有《泰山吟行》,亦言人死精魄归于泰山,《薤露》《蒿里》之类也。——唐•吴兢《乐府古题要解》绿眸点点丝成线,白影声声愁作怨,本是合欢梦好景,一朝悲喜交错醒。 书评专区 《泰山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免费阅读 引子是子夜时分了么?无星无月,只是一团昏黑,看不分明。他常常在黑夜中醒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六月的夜...

小说:泰山吟 小说:古代言情 作者:用户13374850 角色:彩云 李惟岳 简介:复有《泰山吟行》,亦言人死精魄归于泰山,《薤露》《蒿里》之类也。——唐•吴兢《乐府古题要解》 绿眸点点丝成线,白影声声愁作怨,本是合欢梦好景,一朝悲喜交错醒。

书评专区

泰山吟

《泰山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免费阅读

引子

是子夜时分了么?

无星无月,只是一团昏黑,看不分明。

他常常在黑夜中醒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六月的夜是闷热的,又有许多蚊虫,格外不适合安眠。

但是夜里的时间不像白日一样是清晰均匀有刻度的长带,而是一种胶状的膏脂,时而牵延成飘摇欲断的细丝,时而凝滞成某种光滑坚硬的存在,时而又消融成油流淌过指缝。灯火在夜色中也摇晃,常常把日光下从不生变的人和事照得诡异。所以属于白日的事情很难放进夜晚度量。

这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放进夜晚。很久都没有发生什么了。

今夜无事。

或许有些事情要发生了,蜻蜓飞得太低。

起风了。

风颇有些邪性,狂暴地摇晃树木,发出扰人的声响,却吹不走一丝浓云。浓云后面该有月和星,还没有圆满的月,快失去光辉的星。

自古以来都是同一轮月么?它经历过多少次圆缺,又目睹过人间多少聚散?又或许每一次消失又复现的月都是年轻的,就像死去又再生的年轻人?

残月会照上枯骨么?

残月会照上他么?枯骨该恨他、敬他,还是怜悯他?

室中光明一瞬。有惊雷炸响。

落雨了。

第一章

戌时末的灯火摇摇曳曳,郑瑞娘坐在窗下望着半圆而微凸的月出神。阴云连日,今天才落了雨,夜空却明净清澈,半轮皎月也如新磨的铜镜一般透亮。正是燥热的时节,打扇的婢女们谈笑颇欢,她却已有了些困意,模糊地想着要差人进瓜果来,若是没有备下瓜果,冰过的酥酪也甚好,正可配着过午用的凉糕同食,那凉糕还剩下一多半,其状正如天上明月……

半梦半醒之间,一双绿眼睛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谁?!”

那绿眼睛眨了一下便不见了。众婢女都惊疑地看她。她正欲解释,听得檐外一声猫叫,便不由得大笑起来,侍女们大约不解其意,但见得女主人大笑不止,也都陪笑。

她站起来,将脸贴到窗上细看,原来是一只雪白的猫立在窗下,长毛柔顺映着月色,绿眸晶亮似通人事。从没见哪个院落里养着这样的猫儿。她看着猫儿,猫儿也静静看她,蓬松的尾巴间或一摇,仿佛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苦于不通人言,只好同她眉目传情似的。

她决心出去捉猫,正要唤侍女彩云随行,房门忽然被摔开,一声砰响,猫儿轻灵一跃,再也寻不见踪迹了,连草叶都未触动半根。她正要恼,回头一看,却是李惟岳站在屏风前。

“郎君来迟了,让瑞娘好等……”她迎上去,惟岳却同那猫儿一样静静地看着她,她只好知趣地闭上了嘴,双臂也讪讪地垂下去。

“——你回家去罢。”

“郎君?”

他声音中含着一种冷笑,面上却平静得古怪:“算和离,不害你名声。”

她愕然。

彩云迎上去,赔着笑脸问惟岳是不是饮了酒,要不要歇息,惟岳却不理不睬,径自从袖中取出什么东西。

“文书在这儿,你看一看,盖上指印罢。”

她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接过来,一字一字默读下去。

“盖闻伉俪情深,夫妻爱重,如鸳鸯比目,如琴瑟鱼水,一从结契,要尽百载。夫取妻言,妻取夫意,六亲欢美,九族雍怡。盟誓恩好,白首偕行,生同枕席,死同墓茔。凡为夫妇之礼,皆属累劫所修,宿因种种,不可尽知。而今多生嗔嫌,必为前世冤家。既二心生隙,难合一意,请更相分离,各还本道,夫妻物色,业已分将。愿妻娘子相隔之后,重绾云鬟,再扫蛾眉,更觅高官之夫,与享百世之欢。解怨弭恨,不复相见。伏愿娘子千秋万岁。时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日,李惟岳谨立放妻书。”确是惟岳手书,字迹工整,誊抄在藤纸上。落款处只有一个名字,并血色的一点。

再抬起头,她看到惟岳眼中无喜无悲,宛如深潭古井。她想要追问,却无从开口。还是彩云抢白:“夜里没有笔墨,郎君若无他事,还是明朝再来罢。”

惟岳身后便有僮仆捧上笔墨与调过的朱砂。彩云一瞪眼,他们不敢上前,停在当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娘子乏了,要做什么明日再来!”

惟岳挥一挥手:“撂下罢。”几个僮仆都退出去,只有笔墨和朱砂留在了案上。文书不知何时已从她手里落下,被彩云拾起来,也撇在案上。

惟岳仍然看着她,不发一言。她对上他空洞的眼神,几乎落下泪来。又是彩云打破了沉默:“郎君若是心意已决,直接休了我家娘子也无妨。这东西不合礼数,漫说高堂手迹,连个见证也无,拿出去更叫人笑话。”

“你放心,来日绝没有人笑话。”又是夹着冷笑的声气,“只管叫娘子签上名姓盖上指印就是。”

彩云气不过,竟一扭身转到后间去了。惟岳便继续说下去:“半月之内收拾物事,赶紧走……我会拨人过来,你这儿得用的人太少,别累着小丫头们。”

她略点一点头,算是应了。

“你还有什么亲戚可投么?”

“啊?”

“倘这一二月间冀州不能回,你当如何?”

他这又是何意?“家母前日里回了河南,现居大舅家中,瑞娘倒是可以借住,只是……”只是父亲尚在,他要把她送到哪儿去?

“好,那你这两日就写信过去。别回冀州,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出了成德……”惟岳猛地收住话梢,加重语气又补上一句,“——别忘了文书。”

她瞪大了眼:“郎君?!”她纵对政事军务一无所知,也究竟不是愚人。这是要起事端了——那么夫君的古怪言行或许都有缘由,虽然她看不分明。

“嗯?”

“到底是怎么……”她无意窥探机要,但他至少该让她知道父亲将会如何,以及他将会如何。为什么要瞒着她呢?想到这里,她周身一阵寒意。

他唇角终于泛出一丝笑意,虽然仍是冰冷的:“娘子不是乏了么?惟岳不叨扰了,娘子安歇。”话毕他便转身离去,彩云举步跟上,形如送客。

室里便只有脚步声了,这使她心惊。无论如何,总该再添上些什么,不能以此作结。

“等等,”她忽然有了主意,“郎君来时,可曾见一只白猫?”

“白猫?什么白猫?这里哪有白猫?”惟岳停步回头看她。

“一只……好大的白猫,绿眼睛的……”她双手还比划着,声音却低下去,因她突然得了一种预感:此事决不能对他提起。

惟岳眼中漫上一层难解的情感,转瞬又落回空洞:“……当是夜里看错了,你歇息罢。”

门扇吱呀一声。她转开眼,让书案落在视野以外,好像只要她不看,使她忧虑的物事就会在暗夜里消失似的。

窗外点点灯火时晦时明,渐渐都熄灭了,绿眼睛也遍寻不见,一片浓黑中终于只剩下半轮皎月。

下旬的月亮只会一日日亏下去,她听到心底一个声音说,而隐去的半片是再不能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