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吟最新章节,彩云 李惟岳全文免费阅读
小说:泰山吟 小说:古代言情 作者:用户13374850 角色:彩云李惟岳 简介:复有《泰山吟行》,亦言人死精魄归于泰山,《薤露》《蒿里》之类也。——唐•吴兢《乐府古题要解》绿眸点点丝成线,白影声声愁作怨,本是合欢梦好景,一朝悲喜交错醒。 书评专区 《泰山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免费阅读 引子是子夜时分了么?无星无月,只是一团昏黑,看不分明。他常常在黑夜中醒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六月的夜...
在外戎马倥偬,归来数日又是一馈十起。因宝臣病笃谷氏忧心,号令免去一干定省,军府例行议事也由他替了。好容易熬到旬休,念及掌书记邵真称病不出,他亲去探视,过午方还。才归军府便见阿舅尺牍一封,他腹诽又是一桩麻烦。与谷从政一番推诿应付后他只觉头昏脑胀,忽然想起前番归府时家僮称阿爷召他有要事相谈,一看天色已是申初,便急匆匆策马归去。
“问二郎安。”
大道上一个仆役装束的青年人突然跪地叩首,他忙勒缰下马。
“前日里有人说二郎尊体欠安,某今日得见,却以为二郎容光焕发。”是陌生的声音,却又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是什么人?”
那人短促一笑,抬起头来:“哈,自然,换了这身衣裳,二郎认不出某了——某也不值得二郎记挂。”
他惊得退后半步。这俨然是他的旧友,已死之人……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不过是幻觉。眼前人眉宇之间与那人确有三分相仿,但细看起来却又一点不像,周身气度更是迥然相别,并且明显年长些。观他神情体态,显然不是旧仆,是新近籍没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范阳张二么,如何就认不出了。”
那人又是一笑:“二郎既识得弘汎,还这样怕么?又不是张家人人都同那个呆子一般。”
是了,范阳张弘汎,故张公南容第二子,于谋客辩士之属中颇以才闻——眼下却在这儿了。
“啊……当日你也在场么?”
甫一脱口他就暗悔自己说了蠢话。这无论如何不该提起。但弘汎像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惊讶:“嗳呀,二郎这是什么话?不是某吹嘘,这府里上上下下,许多人还因此议论某呢!”
他渐渐想起来,确实听人提起过些许。义士的头颅才落了地,便有一仆冲上前去大骂,洋洋洒洒数百言,言辞颇有可取处,像是读过书的。其后便是一场骚动。在场的人全看了去,除了他。
“啊啊!那便是你么?我离得远,没看清……”
“二郎说笑了,某可记得二郎其时就在近旁。”
他苦笑。自领兵回来他就添了目眩的毛病——也不单是目眩,有时连声音都听不分明——那恰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作,现在想来实在碍事。眼下也只有岔开话题。
“你快起来。都是故人,何须如此。”
“嗳,今日不比当初。这把骨头入了贱籍,断没有翻身之日了。”
这副老态实在使人发笑。算来此人不到三十岁,真不知从哪里学来这许多油腔滑调。他只好向前一步去扶,可是手一碰上弘汎衣袖,弘汎便自己起来了。
“二郎小心污了手。”
“你再这样,我可就恼了啊。”他故意绷着脸,忽然又微笑,“——但也不会很久了罢。”弘汎一愣,他大笑:“张二看轻惟岳了。”
弘汎抬眼看他,目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了然笑道:“不敢。”
“依惟岳所见,三载之内,张二必复良人之身,来日还要加官晋爵——张二敢不敢赌?”
弘汎只是陪笑。
“这又有什么?范阳张二原非池中物,岂能长居于此碌碌一生?至于张二有什么谋划,惟岳半句不问,这些话也只当是没说过。”言至此处他唇角笑意隐去,但眼中戏谑更重了些,“惟岳但有一事相求。倘若惟岳在张二眼中尚且算为故人而非仇雠,那么飞黄腾达之日还请张二于我成德李氏稍稍留情。”话毕他又笑起来,好像孩童学大人讲话学得惟妙惟肖,终于把自己逗笑了。
张二郎却霎时变了神情,正色肃立道:“节帅于弘汎有大恩德,弘汎自当衔环结草为报。二郎该不会是以为弘汎要恩将仇报,加害于节帅罢?”
可节帅也活不出一年半载了,他暗想,口中却只以“惟岳不敢猜疑”“张二言重了”云云打发着。他不过是借题打趣,与这等笑里藏刀之人何来旧情?可弘汎这一答也有趣,李宝臣在世一日,他或他所跟从的人便一日不敢犯上,也就是说……
他正想着,忽有一仆左右张望着寻来,一见他便是一脸焦急:“老奴刚打发人问,说已经来了,二郎怎么还在这里!快随老奴来,阿郎催得紧。”
他忙翻身上马。
“我先去见阿爷,你我二人择日再叙。”
眼前人已将方才的态势尽数敛去,变作一身近于谄媚的顺服。
“恭送二郎。”
他在弘汎的注视中离开,唯觉脊背发凉。
回到军府,他被告知阿爷正在内宅。更衣之后他便匆匆赶去,只见爷娘俱在堂上,他忙端坐叩拜,偷眼瞧爷娘面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却是谷氏先开口,听不出半点情绪。
“是申时。”他恭恭敬敬,不敢抬眼。
“阿郎午前便打发人召小郎君来。”大约是谷氏授意,她身边的婢子接了一句。
他惶然抬头,急急分辩:“非是有意迁延,军务冗繁,旬休亦不得闲……”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呵,‘军务’?”宝臣已然怒不可遏,“陈师冀州不退不入便是军务?分兵八方无所从事便是军务?不治军纪扰乱民生便是军务?”
“阿爷!分兵实有缘由……”
“荒唐!”宝臣抓起什么东西就朝他掷去,谷氏阻拦不及,他紧咬嘴唇不敢躲闪,棱角正中右肩。他浑身一抖,低下头去,用余光去瞟那物件,大约是杯盏一类的器皿,已经滚入墙角的几案下看不见了。
“抬头起来!我倒要听听有什么缘由!”
他沉默。
“说啊!”
说什么?说最不该反叛的郑诜私通幽州,为他罗织罪名上达天听?说朱滔筹谋已久成德应对不及,这才逼得他与郑诜暂时讲和?说他被王武俊蒙在鼓里,只见各地接连生事不知祸端竟在军府?说无端被疑连颈受戮的诸将大多并无贰心,要取他性命者恰恰另有其人?说三镇夹攻之下他已无路可走,眼下疲于奔命不过拖延时间,唯观关中战事以俟破局之机?
何必呢。
于是他沉默,一叩至地。
“除了磕头你还会什么!我怎么养出来你这样一个儿子!”宝臣气得脸色发白,又要抓物件掷他,被谷氏拦下,伸出的手竟抖了两下。他又惊又惧,心痛如绞,下意识又是一叩。宝臣抬手指他,大约是要骂,却说不出话,只是喘息。
他几乎急出了眼泪:“惟岳年幼无知,铸成大错,自知万死不足以谢罪,只是恳请大人爱惜身体,病中动怒最是伤身!要骂要罚任凭高堂,莫使火气冲了心脉……”
宝臣在谷氏与婢女的安抚下渐渐平复。老人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中有不屑亦有痛心:“我应当打你——”
“惟岳领罚!”
“——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打你又有何用?……不,是从来无用,否则也不致有今日。”
“阿爷莫要如此!”
“也罢,既往不咎。”
他叩首。
“我原是不想动怒的,只是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非要激我……”宝臣唇边竟然浮出几分诡异的微笑,“你回府之前我便备好了后手。我已上表代你请罪,责令你即日整军发兵勤王,‘戴罪立功’四个字可还识得?”
他心中一番算计,登时沁出冷汗,却是笑着应了:“惟岳明白。”
“明白就好。去罢。”
次月便下了圣旨,不过是调停诸镇的虚文,既往不咎报国救难云云。他点数各方势力,暗自盘算。
原为大患的魏博自田承嗣死后便陷于内乱,幽州与河阳均已驰援潼关,只有昭义和河东领了旨意仍不退兵,摆明了是宁可抗命一时也要大伤成德。他料成德军出征后州兵不足以相抗,然而既然节帅执意让他西进勤王,那么或许……他冷笑。
关中的战事确是吃紧了:强兵集于朱泚,潼关守军难以匹敌,何况现在又添了来势汹汹的吐蕃,连回纥都预备着插上一脚。河南倒有数支援军待发,然而他知道这些主将或其部将大都与朱泚有交结,所以大约也只是虚晃一枪,或者如自己一般……
他夜间自有一番思虑筹谋,白日仍是调兵遣将编配辎重筹划行路通信诸州,一月之内二万余人马集结完毕,此外清算旧事安抚人心一应杂务亦料理妥当。
建中元年腊月廿九日除夕,成德行军司马李惟岳发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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